第四章
“陆浩然，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位置，”苏绵绵抱着手臂，冷眼看陆浩然发疯，“你只是我名义上的丈夫。”
“你不会真的想当我们苏家的男主人吧？你配吗？”
“你闭嘴！”
听到苏绵绵在野男人面前对自己连番嘲讽，陆浩然自尊心严重受挫，再也顾不得保持体面。
他怒不可遏地抓过门口的古董花瓶，把它高举过头顶，再狠狠地摔倒地上。
“啪”的一声巨响，花瓶被摔得四分五裂，碎片纷飞。
一大块残片朝着苏绵绵的方向飞来，幸好月河身手敏捷，冲到她身前抬手挡下了碎片的攻击。
越过月河的肩膀，苏绵绵望着满地碎片，恍惚之间，这场景竟然和第一世重叠。
第一世时，每次苏绵绵和陆浩然吵完架，听着对方那些劝她“要隐忍大度”的说辞，她也曾如此愤怒、不甘，却无可奈何。
她也曾抓起家里的各类碗碟瓷器，狠狠地摔倒地上，只为发泄心中难以消解的怨气。
而陆浩然只会冷漠地看着她，充满嫌恶地说：“你真是个疯女人。”
最后，豪华又空旷的大别墅里，只余下满地的碎片残骸，和一个绝望的主妇。
碎片划破手掌，鲜血如注，那时的苏绵绵不觉得疼痛，只觉得彻骨的寒冷。
她不明白，为什么曾经温柔体贴的爱人会变得如此自私蛮横，可以毫无顾忌地把她的自尊狠狠踩在脚下。
第一世时，陆浩然曾说歇斯底里地摔打东西是疯子的行为。现在，轮到他这么做了。
这让苏绵绵蓦然想起之前读过的一句话。
“女性不是一种性别，而是一种处境”。
*
苏绵绵从旧日回忆里走出来，冷静地对着躲到角落不敢出声的保姆吩咐道：“刘姨，麻烦你收拾一下，小心别受伤。”
她轻蔑地撇了陆浩然一眼，拉着月河的手臂往楼上走去。
陆浩然见状，猛地冲过来攥住苏绵绵的手腕：“苏绵绵，你要是真敢让这个男人进主卧室，我就——”
月河打断道：“你就如何？”
他毫不留情冷地掰开陆浩然握着苏绵绵的手，引得对方发出一声惨叫。
苏绵绵甩甩被攥得发红的手腕，不耐烦地说：“陆浩然，只要你不妨碍我和月河，其他的条件我都能满足你。”
“身份、地位、金钱，我都能给你，你乖乖听话……”
陆浩然彻底抛弃了之前谦谦君子的伪装，气急败坏地骂脏话：“我去你妈的苏绵绵！你当着我的面给我戴绿帽子，还要让我忍着？”
他一脚踢翻身旁的实木花架，恶狠狠地指着苏绵绵和月河的脸：“我现在就走！给你们这对狗男女腾地方！”
“我还要曝光你，让全世界都知道你苏绵绵是个多么无耻的贱女人！”
说完他就喘着粗气，朝大门走去。
“陆！浩！然！”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苏绵绵厉声喊出他的名字。
“今天你要是敢走出这房子一步，你，和你全家，都别想继续在这里生活了。”
“我说到做到。”
*
第一世，苏绵绵出于信任，把全部身家都交由陆浩然打理，最后人财两空，落得任人宰割的下场。
现在的她，再也不是那个刚从象牙塔出来就走进婚姻、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
第一世当普通女孩太久，苏绵绵差点都快忘记，以苏家手握的金钱与权力，完全有能力震慑住陆浩然。
果然，陆浩然僵硬地停下脚步，扭头迟疑地看着苏绵绵。
“你到底想怎样？”他放软语气，带着一丝哀求。
苏绵绵走到陆浩然身边，在他狐疑的注视下，亲昵地帮他整理凌乱的发丝。
“浩然，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最了解我。你知道我是个心软的人。”
“只要你听话，乖乖留在我身边当我的好丈夫，我又怎么忍心伤害你呢？”
陆浩然愣了愣，眼眶有些泛红。
“绵绵，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就因为我调查过你的家世吗？我承认我确实有私心，但我也是真的爱你。”
“从恋爱到结婚，我宠你爱你，事事以你为先。为什么婚礼结束后全都变了？”
苏绵绵看着对方委屈的模样，心软了一秒。
陆浩然并没有前两世的记忆，现在的他心中应该满是不解：昨天还心心念念想要嫁给他当陆太太的傻女孩，为何会180度大变样？
估计在他眼中，苏绵绵像是被夺舍了一般不可理喻。
但苏绵绵并不打算向他解释。
毕竟她在第一世时，也曾盯着两人的婚纱照，向着照片中英姿勃发的新郎发问：从恋爱到结婚，你宠我爱我，事事以我为先。为什么后来全变了？
而她至死也没得到答案。
*
“有些人善变，有些人善于隐藏，”苏绵绵盯着陆浩然的眼睛幽幽开口，“你属于哪一类呢？”
陆浩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恋爱期间，陆浩然绝对是个好男友。他虽然家境普通，但对苏绵绵从不吝啬。他曾打一个多月零工赚钱只为带她去迪士尼，也曾攒下实习工资给她准备节日惊喜。
生活中他对苏绵绵体贴入微，细致到吃荔枝都会剥好皮放到盘子里程度，是让苏绵绵一众闺蜜赞扬的完美男友。
也难怪苏绵绵当初一门心思想要嫁给他。
陆浩然辛辛苦苦伺候“大小姐”这么久，好不容易熬到结婚，以为自此可以背靠大树好乘凉，却突然被他眼中稚嫩单纯、毫无心机的苏绵绵摆了一道，怎么可能不恼怒？
苏绵绵见他一副被戳破心思的窘迫模样，只觉得好笑。
她眼波流转，突然有了个新主意。
“浩然，恋爱这两年多你对我确实不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如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吧。”
此刻不论是把陆浩然扫地出门，还是让他在这座城市混不下去，对苏绵绵来说其实都易如反掌。
她不再是第一世那个被圈养在豪宅里、孤立无援的陆太太，她背后有父母、有整个苏氏集团撑腰。
但越是如此，苏绵绵越觉得她此刻威胁陆浩然只是仗势欺人，丝毫没有复仇的快感。
她想要的，是让陆浩然在最辉煌的顶点跌落，让他拥有之后再骤然失去。而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想好方案，苏绵绵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们签订一个婚内协议，你做两年我名义上的丈夫。两年后我们和平离婚，我付给你2000万分手费，怎么样？”
“两年2000万，你到哪也找不到这么划算的生意。毕竟我们现在立刻离婚的话，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之前苏绵绵一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名下并无资产，所以就算两人已经领证结婚，苏家的巨额财产对陆浩然来说也是可望不可即。
陆浩然没想到苏绵绵会提出这个方案，内心剧烈地挣扎。
一方面是2000万的诱惑，另一方面是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看到陆浩然开始动摇，苏绵绵在一旁补充：“不仅如此，我还会向我父亲推荐你进入苏氏集团，担任集团高管。”
“两年之后，你既有名企的经验和资源，又有2000万启动资金，想做什么不可以？”
陆浩然虽然是名校研究生，但毕竟刚毕业不久，每年实际到手的工资也就紧紧巴巴的二三十万，和2000万比，自然是九年一毛。
更别说直接进入苏氏集团这样的名企担当高管，是许多人工作十多年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陆浩然是个聪明人，总觉得苏绵绵开出这么好的条件，其中必然有诈。
“你会心甘情愿给我2000万分手费？不会有什么霸王条款吧。”
苏绵绵满脸无辜：“我的要求很简单，就像你婚礼上说的那样，不要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
“简单来说，不要勾搭其他女人，也不要觊觎苏家的财产，这样两年后你就能平平安安地拿到那笔分手费。”
“你什么意思？”陆浩然握紧了拳头，“凭什么你可以和狗男人风流快活，却要我做两年和尚？”
“凭什么？当然是凭我出了钱啊，”苏绵绵欢快地笑笑，“你拿了钱，当然要做好一个挂名丈夫应尽的本分。”
“要是你搞出花边新闻，丢的可是我们苏家的脸面。”
“我又没要求你三从四德，恪守夫道。如果你连守身如玉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看来我们也没必要签协议了。”
说完苏绵绵就一副意兴阑珊的表情，摆摆手朝楼上走去。
“我签！”
生怕交易告吹，陆浩然对着苏绵绵的背影喊道。他红着眼眶，狠狠咬着牙，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
“好，一会我就叫律师把协议送来，”苏绵绵暗自松了一口气，露出愉悦的笑容，“还有你的劳动合同。”
她款款走到陆浩然身边，向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陆浩然勉为其难地和她握了握手，抬眼看向一边默不做声的月河：“如果你只是需要名义上的丈夫，为什么不找你身边那个傻大个儿结婚？”
月河满脑子问号：我傻吗？
苏绵绵用慈爱的目光看了看疑惑的月河，耸耸肩说：“他的身份……有些特殊，需要低调行事，不方便和我结婚。”
“已婚的身份能让我在苏氏集团的地位更稳固，所以我精挑细选了你这样一位家境普通、老实巴交的丈夫，能免去不少后续的麻烦。”
听到自己被形容为“家境普通、老实巴交”，陆浩然恨得牙痒痒。不过他既然已经答应签署婚内协议，也失去了批判苏绵绵的立场。
他只得把目光瞥向月河，语气鄙夷地问道：“我哪里比不上他？也不知道你看中他什么了。”
苏绵绵不以为意地靠在月河怀里，纤细的手指抓着他丝绒睡衣的门襟，暧昧地瞟着他的胸肌说道：“当然是看中他，能、力、强。”
陆浩然听了，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小声嘀咕：“真是不知羞耻，亏我以前还认为你是个单纯的女孩。”
“随你怎么说，”苏绵绵懒得和他再纠缠，“从现在起，我们就是合作关系了。”
“记住你的身份，以及，对你的老板保持礼貌。”
*
“苏小姐，你真的打算两年后离婚，还要给陆浩然2000万？这未名太便宜他了吧？”
回到楼上，月河挠了挠头，完全不明白苏绵绵的做法。
不过苏绵绵没指望他那比核桃大不了多少的脑子能想明白，只是信誓旦旦地说：“你以为陆浩然能坚持两年不出轨？我和你打赌，他连两个月都坚持不住。”
“你只管等着看好戏吧。”
月河虽然不理解，但还是乖乖点头。
“还有，你以后也别叫我苏小姐了，怪生疏的，叫我绵绵就好。”回想起刚刚月河帮她挡碎片的场景，苏绵绵还挺感动。
月河冷酷的俊脸上突然多了一丝笑意，扭扭捏捏地凑到苏绵绵身边：“绵绵，你真是个好人。之前带我的月老师傅总说我不开窍，没有当月老的灵性，只有你夸我能力强。”
苏绵绵：“……”
“罢了，你开心就好。”
*
当天，本市出了两条大新闻。
《苏氏集团继承人苏绵绵首次曝光，宣布即将接手公司业务》
《苏家独女苏绵绵已于昨日低调完婚，其丈夫将担任苏氏集团高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