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倒也不讨厌这个小孩，只是单纯舍不得独坐的时光。
“好巧啊，你还记得我吗？”
程畔轻应一声，表示肯定。
顾轻舟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会突然转到我们学校呀？”
“上次警察们有找到你的家吗？”
“那伙人还有没有找你麻烦？”
…………
见对方没有开口，她挠挠头：“不好意思，你要是不想回答就算了，我不是有意冒犯。”
程畔性格内敛，不善与人交流。他并非不愿回答，但又不知从何开口。
顾轻舟看到对方急得耳朵通红，微微勾唇，在心里偷笑，可真是一名单纯有趣的男孩。
“以后要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上次，谢谢。”程畔终于开口了。
顾轻舟愣住，这才发现，对方的声音出奇动听，干净澄澈，如清泉贯耳。
阳光透过窗户斜照在程畔身上，为他笼上一层淡淡的光芒。那张青涩而立体的脸，配上他略带忧愁的双眸，和吟着浅笑的嘴角，好似有副绝美的画铺在人间。
顾轻舟撑着脑袋，片刻失了神。
“你，怎么了？”男孩感受到对方的目光，脸颊泛红。
顾轻舟直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没什么，你很好看。”随后粲然一笑，“我喜欢。”
“诶呀，终于熬到下课咯。速去食堂，先走一步。”
没等迈出几米，她无奈叹口气，退了回来：“你不认识路吧？”
程畔点点头。
“行行行，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跟我走吧。”
“我们学校食堂一共有四层，每层呢菜品也各不相同。”
“一楼就是最普通的饭菜，捎带面饼等主食。”
“二楼和一楼差不多，多了家奶茶店。三楼有麻辣烫，面包房。”
“至于四楼嘛，还没去过。”
她肚子咕咕叫，牵住程畔的袖子，加快脚步：“快些，我要饿死了。”
顾轻舟端着两盘饭走到位置上时，发现程畔还在呆呆坐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辛苦你占位置啦，喏，饭买好了。”
“谢……”
“打住！”顾轻舟噗哧一笑 ，“怎么每次见到你，只知道说谢谢。”
然后故作伤心：“要不然就是闭口不言，你是不是嫌我话多，不愿意和我聊天。”
程畔看眼前的人一脸落寞，想要解释但不知从何开口：“不是的。”
顾轻舟又一次挑趣成功，很满意：“好啦，逗你玩的。只是希望你多开口说话，不然每次聊天都感觉像是在欺负良家妇男。”
“我又不会吃人，况且你的声音那么好听，我还想多听听呢。”
“我尽量。”
经过一下午的观察，顾轻舟觉得，这个同桌虽然性子闷点，不过倒挺可爱的。
然而很快，她就收回了这句话。
本来顾轻舟想着，既然程畔不爱说话，总会写字吧。于是认认真真准备了一大段自我介绍传给他，结果他倒好，直接收起来不还给自己。
她好心又写了一张解释，甚至都把传纸条的独家诀窍分享出去。程畔依旧收起来，还冲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顾轻舟哭笑不得，全然没了聊天的兴致，乖乖晚自习。
下课后，顾轻舟为了赶在熄灯前多补点作业，匆忙回寝室。不过这幅模样落在程畔眼里，就以为她生气了。
寝室里，郝芃芃好奇问道：“舟舟，这个新同学怎么样呀？”
顾轻舟斟酌言语：“挺安静的，人应该不错。”
董乔乔认真开口：“希望是个学霸，提一提我们班的平均分。”
陶暖暖乐：“乔乔的关注点总是这么奇怪。”
顾轻舟：“看起来学习挺认真的，都不和我传纸条。”
众人点头，一致认为——能抵御传纸条魅力的都绝非凡人。
清晨，顾轻舟顶着黑眼圈，在位置上呆呆啃面包，双目无神地看着书。
重生以来，她做噩梦的次数愈发频繁。高中果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这一个月没睡过几次好觉。
“早。”程畔破天荒主动开口。
顾轻舟木着脸抬头。
“纸条我没扔。”对方以为她还没消气，小声解释。
顾轻舟立刻清醒，眼睛滴溜一转，看向程畔：“我们每天大课间都需要做操，你刚来不久，应该不会吧？”
“要不我们去找老师，让我来教你？”
“好。”对方以为顾轻舟原谅他了，语气带着几分轻快，“谢谢。”
见程畔这么爽快答应，顾轻舟瞬间充满动力，推着他往老师办公室走：“事不宜迟，两节课后就要大课间了，咱们赶紧和老师说。”
顾轻舟在班主任面前一顿舌灿莲花，最后心满意足地得到肯定，一蹦一跳走出办公室。
“什么事这么开心？”体育委员看着嘴角和太阳肩并肩的顾轻舟，十分疑惑。
“没什么。老师让我在大课间教咱们班新同学早操，接下来三周我俩不用跟班级一起上大课间，可自行安排。特此和你汇报一下嘿嘿。”
体育委员见顾轻舟得意洋洋的模样，习以为常：“知道了，总比你偷偷溜出去好。”
“原来你都知道，多谢女侠不告之恩！”顾轻舟双手抱拳，感动不已。
“你下次别一声不吭跑掉，我就谢天谢地了。”
大课间，高一高二的学生都聚集在操场上，远远望去，好不壮观。秋高气爽，阳光明媚，暖阳照在每个人身上，以草地为背景，绘制出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顾轻舟找了块空地，拉着程畔躲在树荫下：“看，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吧，不然就得晒太阳。”
“你不想和他们一起？”程畔疑惑。
“啊哈哈怎么会呢，这不是为了教你做操嘛。”顾轻舟简单热个身，“来吧，我先整体示范一遍。”
“怎么样？这套操看起来难，其实学起来很快的。不过因为你是男孩，我就向老师申请延长时间。”绝对绝对不是因为我想多划几天水。顾轻舟心想。
也不知道程畔有没有相信这套说辞，只见他乖乖听从顾轻舟指挥，有模有样地学习动作。
顾轻舟看自己的“临时学生”出色完成今日安排，满意点头：“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今天就学到这吧，走晚就要撞上大部队了！”
二人赶回班级，顾轻舟趴在走廊上一边休息，一边往下望。果不其然，一群群学生涌进楼梯道。
她闭上双眼，感受秋风的吹拂，耳畔传来阵阵欢声笑语，热闹却不嘈杂。似乎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笑容悄悄爬上脸庞，神情也逐渐放松。
程畔说不出感受，只觉得好像见到了顾轻舟更为真实的一面，却又那么触不可及。
“你怎么还不进去？”顾轻舟不知何时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拍拍程畔的肩，“年少光阴好，偷学要趁早。”
她坐到位置上，打开练习册，认真刷起来。窗外的风吹起女孩发丝，她专注地看书，双唇微抿，眼神中透露出些许严肃。
很久之后程畔才明白，顾轻舟就是这样，可以随时与你嬉笑玩闹，也可以随时冷漠生人勿扰。
旁人眼中安静的顾轻舟，内心却热闹的很——天灵灵地灵灵，abcd选谁行；天王盖地虎，五七三十五；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轴定区间动，轴动区间定……
顾轻舟后悔不已，早知道会重生，上辈子就晚点把知识还给老师了。
现在看到数学，虽然有基础，但依旧逃不过被支配的命运。更别说作为文科生，高一还要面对的物化生！
中午，看到程畔跟着自己，顾轻舟不解：“你也是住校生吗？”
程畔摇头。
“午休生？”
依旧否认。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程畔还是没有说话，顾轻舟也习惯了，默认他和自己一起。
“你很喜欢这个窗口的菜？”程畔好奇问。
“不是啊。”顾轻舟大方解释，“这个窗口便宜，我没钱。”
“抱歉，我……”
顾轻舟做了个止的手势：“以后不许动不动和别人道歉，知道了吗？”
“你又没做错什么，别总是道德绑架自己。”
她解释：“虽然我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可是一点不比别人差。我们院长妈妈人超级好，对每个孩子都呵护关爱，就算外出求学也会时时挂念。”
顾轻舟突然想起前世的院长妈妈。
自己高中住校，每个月的假期为了省路费，都会选择留校。大学因为异地，也只有寒暑假能见面。工作后就更不用说了。
有次她从同为福利院出来的朋友说，院长妈妈长久操劳，身体出了问题，在住院。可惜当时正在出差，甚至没能回去看望。
早知道自己死的那么早，就多去陪陪院长妈妈了。听到死讯，她应该会更难过吧。
不过幸好，重生一次，一切都还来得及。
“说实话，我真羡慕你们走读生呀。”顾轻舟畅想，“每天晚自习结束，还会有人等自己回家。”
程畔听到顾轻舟的话，落寞低下头：“以前有，现在没了。”
顾轻舟愣住：“抱歉，触及你的伤心事了。”
程畔摇摇头，学着前面顾轻舟的话：“你也不要道歉。”
这句话让氛围轻松不少，二人相视而笑，低落的情绪也一扫而空。
食堂人声鼎沸，热闹喧嚣。每位同学的过去各不相同，但此时此刻，他们坐在同一个食堂里，相同地感受着身边悠扬的音乐所来的快乐，相同地畅想着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