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礼

    待到涂惜吃饱喝足走出房门时,清晨的阳光才刚露出了点头儿。屋内的光线总是较于外面昏暗点的,涂惜毫无防备地被这样明亮的光线照射到,刺激得她的眼睛一时只能半眯着。正在喂鸡的书生听到了动静,扭头往回看去。少女娇小的身躯懒懒地依靠在门框上,肌肤暴露在这样清新的清晨里,仿若泛着光一样,分外白皙。少女此刻正微眯着眼睛,犹如刚睡醒的猫儿般浑身由内向外透露着一股慵懒气息。书生暗叹,此情此景真是叫人容易难以自控,想要立即站到她的身边去将她护在怀中,让她永远依靠着。

    眼前的画面看得书生一时失了神,而后又猛然惊醒。突觉自己这般直白地盯着女儿家打量,会唐突了那女子,转头看向别处。内心却忍不住暗自嘲笑自己,竟然如此这般色令智昏,猛的摇了摇头,让头脑快速清醒些。

    书生自顾自的想了许多,却不知自己的耳垂自从屋内走出后,就多了一抹一直不曾退的潮红。

    “呵呵呵……”少女口中一声轻笑声响起。

    女子见他这憨头憨脑的行为举止,没忍住轻笑出声,使得书生脸上那被他强行压制褪下的羞涩,又撕开伪装的面具,赤裸裸地展现出来。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姑娘可有吃饱,若是姑娘觉得不够吃,我娘在炉灶里还热着很多,定是够姑娘吃的。”书生心中难掩慌张,这说话的嘴越是变得结巴了。

    “公子可别姑娘长姑娘短了,小女子姓涂,单名一个惜。自幼父母早亡,无处可去,昨日实乃饥寒交迫,无法自控昏倒了。”察觉到书生的羞涩慌乱,涂惜忍不住打趣道,又给自己瞎编了个身世,好解释自己的来处。

    书生暗自吞吐了几回气息,强忍下心里难以控制的慌乱,故作平静地说道:“在下姓柳,单名一个念字,若是姑娘日后无处可去,可就在此处住下暂做休整,待有了好的去处再行离去。”,说罢紧张地盯着涂惜的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丝胆怯,更多的是好不容易提起的那份坚定。

    涂惜脸上挂起不失礼数的浅笑,复而回道:“那就只好先麻烦公子了。”

    她已经穿越到了这里,归家暂且无望,也要开始慢慢学着入乡随俗了。

    “哈哈,姑娘身体可还好些了。”一声爽快的女声传进屋内,打断了二人这略显尴尬的局面。涂惜好奇地向声音处望去,只看到栅栏门外,一位头绑灰布条,身上穿着整洁的麻布衣服的中年妇女正用扁担挑了两筐什么重物,走进院里放下一侧肩膀,一股脑倒在了地上,细瞧这像是堆红薯。书生连忙向中年妇女那迎了过去,接过妇女手中的扁担,语言中略带埋怨:“娘!都说好了今日我与你一同去地里忙活,家中有儿子在,岂有让娘再受累的道理!”

    看样子这书生还真是个孝子嘞。

    “这位莫不会是柳大娘?小女子此番多谢柳大娘与柳公子的救命之恩!”

    涂惜说完,学着电视上的剧情,膝盖瞬时一松,毕恭毕敬地朝着大娘跪了下去。

    “呲……”涂惜猛的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不觉泛起泪花,真疼!这泥巴地上虽都是碎石沙粒,但真不是那么好跪的,更何况她刚刚使劲了,膝盖和地面硬碰硬,痛死她了。也不知道那些古人三天两头就要跪拜的,他们的膝盖怎么这么耐用啊,估计都已经跪出老茧了。

    这一番举动属实给对面没见过大世面的柳大娘,和手里正拿着副扁担的书生,吓呆傻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柳大娘忙一把推开身边傻站的儿子,慌忙跑去将少女一把扶起。满是老茧的手此刻动作却极为轻柔缓慢,生怕碰触了姑娘腿上的伤口,一点一点儿将女子的裤腿掀起。映入眼帘的是一对原本肌肤应该白嫩无比的膝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泛红,隐隐还往外渗出鲜血。柳大娘手忙脚乱的,一时也忘了身后还站着自家的傻儿子。

    “哎呀!哎呀!你这傻女子呦!念儿带你回来,在老妇给你换衣时,便瞧着你这女子的皮肤细嫩着呢,自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城里的公子小姐们,平日里最是讲究,想行礼便让你行礼了,也不至于这样实在的跪地上啊!”柳大娘焦急地喊着,眼中透露着心疼,扭头见自己儿子还愣在原地,又冲其喊道:“念儿,你愣着干啥呢!快去找郎中,让他速来瞧上一瞧,可别让女儿家身上留下什么疤痕,日后可不好许夫家。”念叨完,跪在涂惜身前,捧着涂惜受伤的膝盖轻轻吹气。

    这一刻,涂惜有点想哭,就连没见过几次面的人都能对她看得如此在乎。

    “啊……啊!哦,好!”柳念回完话转身跑出门请大夫去了。

    涂惜有些哭笑不得了,刚因受了疼痛而忍不住外冒的眼泪,又都硬生生憋了回去。

    “算了罢,柳大娘,别叫柳公子去了。小女子并非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女儿,这伤口又不大,留不下疤的,路途遥远,实在没必要麻烦请郎中来这一趟。”

    “惜儿姑娘,你还是听我娘的吧,不然一会我娘背后要怪我光听小姑娘的话,不听自个儿娘的话了。”

    涂惜只好看着柳念点点头表示听到,也不再劝说什么。

    不肖小半个时辰,待涂惜看见柳念回来,他与被拉扯着来的老郎中二人都流了一身热汗,衣服几乎被汗水完全浸湿,都贴在身上。老郎中缓了口气,整装待发正从药箱往外拿出绷带,和一众瓶子大小不一的止血药。郎中走到床边,在看到他要治疗的伤口的那一刻,回过头默默直视了在场三人一眼,柳家母子是怎么想的涂惜已经不关心了,但当她看到满脸黑线的老郎中时,不免有些心虚。伤口没流多少血,此刻早已结痂。但郎中念着已经收取了诊金,也赶了这么远的路了,老郎中还是认真给伤口做了简单的清洗,倒上一些止血养肤的药物,用绷带细细裹上,象征性对柳家母子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后快步离开。柳家大娘送上泡好的热茶,被郎中推手婉拒。

    涂惜见过了郎中,也上过药,柳家母子俩总算是不再像看珍惜动物一样,时刻盯守在她边上,倒是让她自在了许多。

    接下来的几日里,每日柳家大娘都是大清早天不亮就出了门,把田地里的红薯,花生等等成熟的农作物收回家,晾干些许水分,将其储存了起来,留待日后随时食用。这些东西向来都耐存放,基本上都能从这一年的冬日吃到来年秋天再次丰收之时,许多农户家里都会多多少少种上一些。这段时日里,柳念多次表示想和柳大娘一起到地里忙活,但都被柳大娘以好好念书为由拒绝了。柳念只好不再执着。每日就坐在家中院子里的石桌旁,整日声情并茂地朗读着书本上的古诗词。对于涂惜,她的两条腿都正裹着厚厚的绷带,行动笨拙,柳家母子自是不让她下地走动的。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书生念起诗书,朗朗上口,感情饱满。

    人在年少时的心智总是这般,纯洁而又美好,可以不掺杂着别的情感。

    这日子在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许多天,从她刚穿越到这里,至现在已经快有一月有余了。在这段时间里,涂惜经过柳大娘手把手的亲身教学,已经学会了简单的种菜,就是她种出来的那菜的长势,始终是不如经验丰富的柳大娘种出来的青翠欲滴,鲜嫩好吃。她能有机会在这学会新的生存技能,便觉已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改变了。或许在不远的将来,她也能终日靠种种菜,卖出些瓜果蔬菜,养活她自己。

    天气逐渐变凉,涂惜身上的衣物已经略显着单薄。她打算出去谋点赚钱的法子,每日只是种菜,只能解决肚子的饥饱,要穿衣还是得靠赚取这里的铜钱银两。这么久吃着柳家的住着柳家的,少女的脸皮再厚都要磨破了。

    上次她从竹林里往外寻找出路时,半道上就瞧见了那里有颗野生的板栗树,枝干粗壮,看样子有些年岁了。当时树上板栗外壳的刺还很青,加之满脑子都是寻找回家之路,就没甚在意那树的利用价值。如今自觉回家无望,这也过去了个把月了,这板栗也该成熟了。

    晚饭过后,涂惜就把心里的点子向柳大娘一一吐露,柳大娘直接当场拍案决定,隔天大早就背了背篓,到时让涂惜在前面带路,二人一齐去寻找那颗板栗树的所在之处,捡拾些回来卖,就全当试试水。

    原本是打算两个女人出门随意捡些卖着看,若生意不好就直接放弃。结果柳念得知了她们的计划,非要背着筐一起出门,嫌她俩都是女人,跑太远的地方不大安全。柳大娘自是言辞拒绝,让他在家里安心读书练字。奈何不知为何,向来听话懂事的儿子固执起来,就连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老母亲,也是对其无可奈何,只好作罢,将他一起带上。

    一路上都是涂惜搂着柳大娘的胳膊走在前面,柳念默不作声跟在后头只顾埋头赶路。在这月余时间的相处之中,柳大娘俨然是已经把涂惜当做自己亲闺女般疼爱,关心吃穿住行,不让接手任何粗活重活。她说,姑娘家的手可不是用来以后给男人干这些事的,姑娘都是用来给人疼的。

    日头已经爬的很高了,三人穿过成堆的竹子,阳光照射在地上,显现无限的斑斓色彩。赶了半天路,摸摸索索,总算是找见了那颗板栗树。树底下的地面上掉落了许多带刺的小球,待把那带利刺半开的棕绿相间的外壳缓缓剥开,露出里面尖端长了细软绒毛的果实,这就是可供人食用板栗了。她自幼就极爱食用板栗,且板栗本身的食用方法多样,粉糯甘甜。多数人食用多了板栗极易上火,但对她好像就毫无毒性,不管吃多少,都不曾有任何不适。涂惜利落地将刺球一个个捡入筐中,这东西处理起来很是麻烦,一不留神那刺就扎入手指,令人又痒又疼,刺挠得好不难受。柳念见她扎得直挠手,出声将其叫至一边,不再让她再碰一下。

    被人抢走了活计,涂惜只好从剥去了外壳的板栗中抓取一把,用牙咬开那层棕色外壳,剥去里面的那层皮,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柳念偷偷见涂惜这般自在模样,暗自露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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