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孟归，今日来也是有个事要与你商量商量。”聃彧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姒聃无法只好亲自和珠玑说。
“昨日王在上朝时说要选一个贵族女子向梁王和亲，你可知一到梁国，你就是受人尊敬的王后。”
姒聃真是有些愚蠢，聃彧心想，当初为什么抛弃姜淑让她心碎，再选了姒聃呢。
可能是她看起来太高不可攀，皎皎如明月，让他丝毫感受不到爱意。
“良人，你说呢。”
“……甚好甚好。”聃彧被迫中断对姜淑的回忆，没有听见她们俩的谈话。
“父亲的意思，也是让孟归去和亲？”珠玑难掩眼中的失望，抬眸向聃彧看去。
聃彧脸色一僵，姒聃没有跟自己商量过将哪个女儿送去和亲，她怎么能这么草率告诉孟归。
“我，我……”聃彧看着孟归含泪的双眼说不出话。
姒聃焦急的看着聃彧，这个老匹夫怎么能再这个紧要关头犹豫，这又什么可犹豫的，那个贱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难道在他的心里还有对姜淑的情意？
“对，这是我与你父亲早就商量好的，仲归年龄还小，眼看着你就要及笄了，也到了嫁人的时候。”
聃彧动了动唇，还是没有出声阻止，两个女儿迟早都是要送人的，这时候不把她送出去，之后没个好人家嫁给了庶人更是丢他的脸面。
这么想着他心里舒服多了，他点点头，“正是，我与你母亲商量好的。”
正巧这时，齐天子的册封旨意也到达府邸，赐珠玑封号荣光。
实则并没有称谁为荣光，只是聃大夫为齐朝效力，忠心耿耿，特此赐聃家明珠为荣光。
这是大家都默认的了，这个和亲之事珠玑非去不可。
“娘子……”
珠玑看起来很兴奋，“干什么？没看见我正在收拾行囊？”
“和亲凶险，为何娘子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呢？”芙蓉在一旁帮着珠玑整理。
“和亲是凶险，但总比在这偌大的府邸耗死强，眼看着我的及笄之礼近在咫尺，在这里多待一日便多一份危险，大夫人不知道要把我送往哪里，万一嫁给了一个肥头大耳的，呕”珠玑做了一个非常夸张的呕吐动作。
“娘子莫要妄言。”芙蓉下意识的归整珠玑的言行。
唉，知道了。珠玑在心中回答。
珠玑甚至没有入宫见见传说中的齐天子，匆匆被封为王姬，在梁王未回到封地之前便踏上了去梁国的路。
齐朝的嫁娶仪式非常庄重没有奏乐，肃穆的气氛让珠玑也不敢大声喘气。
“娘子，此次一路向北就可抵达梁国了。”芙蓉是没有资格坐在轿子里的偌大的轿子只有珠玑一个人。
她怎样劝她，芙蓉都不肯上来。珠玑拉了下及膝的上衣，不太满意自己两辈子的第一次婚礼。
她晃了晃头上的发饰，假发髻在后脑上显得很是不伦不类，珠玑头发偏黄，比较枯燥，而假发髻有是纯正的黑色，望过去是分层的。
她抽了抽腰间的革带，对自己的衣服很是满意，虽然没有热烈的气氛，但这身衣服真的很好看呢。
她腰细，腰间又扎了两层，一层宽带，一层细带，紧紧贴着，勾勒出身形，珠玑长得高，足有七尺半，厚重过长的上衣非但没有压住她的个子，反而显得她更加高挑。
她抬手拉起帘子想要看看路上是什么情景，却被芙蓉一把按下，“娘子，不可失礼，需端庄手放置腹前，轻轻颔首。”
“……”珠玑放下帘子，一路上都保持这个姿势，那还能活着到梁国吗？反正只有自己在轿子里。
一路出了汴京，过了城门就要换马车了，珠玑被芙蓉牵着走下来，换上了马车，芙蓉也上了马车，其余的嫁妆物什都放在了后面的车里，整个和亲队伍非常长，齐天子为了灭掉梁国还是够用心的。
“芙蓉，你说我们这什么时候才能到梁国境内？”
“大约需要两月余吧，娘子不必担心，路上一定不会有危险的，有威震将军保护我们呢。”芙蓉在一旁安慰到。
其实也不是担心有危险，珠玑心想，就是担心没有危险，自己找不到机会跑。
是的，珠玑准备在路上跑掉，她可不想嫁给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但是，现在看来还是有一些困难。
珠玑默默摸了摸宽袖下面自己细小的胳膊，又想起威震将军的肱二头肌，她打了个冷颤，感觉他一拳就能把自己抡死呢。
马车行驶的十分平稳，时不时有小石子压在车轮下面，整个车厢一晃一晃的，珠玑昨晚本来就有点兴奋没有睡好，现在更困了，她偷偷调整了下假发髻的位置，在车壁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便睡着了。
等她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了，马车在侯馆外停了下来，威震将军也在马车外等候多时，珠玑醒来的时间刚刚好。
“女君下马车吧，已经到侯馆了，车队在此休整，也请女君在此歇息。”
芙蓉先踩着杌子下了马车，随后才将珠玑牵下来。
“多谢将军。”珠玑行了个礼，跟着他一起进了侯馆。
侯馆内布置的十分典雅，香炉里的烟缓缓上升，带来一片十分淡雅的香气。
“女君好好歇息，明早还要早些赶路。”威震将军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退下了。
珠玑抻抻酸软的身子，噗通一声倒在床上，床上只铺了一层薄薄的毡，被褥也是非常薄，整张床看起来就一个字，硬。
珠玑翻滚了几圈，还未起身想向芙蓉说道说到就被听见咚的一声。
“娘子注意言行。”是芙蓉跪下了。
“哎，你这是干嘛？”珠玑急了，拉着她的胳膊想要把她拉起来，奈何芙蓉自己不想起来。
“娘子，此番和亲女君不能有半分差错，所有的行为都被诸国看在眼里，若娘子这般不守规矩，不只是聃大夫，还有陛下，齐朝都会被耻笑，请娘子一定要谨言慎行。”
珠玑原本滚烫的心一下子被浇灭了。
她面色阴沉，眼球上翻，静静的坐在床榻边看着跪下的芙蓉。
“芙蓉……”
“奴在。”芙蓉头贴着地面，有些不卑不亢的意味。
“砰砰——”有人敲门。
“去开门。”珠玑神色淡淡的吩咐。
“诺。”芙蓉又磕了个头才站起身。
是有人来送吃食。房内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除了厨人端放盘子的声响，没有其他的动静，厨人动作加快了几分，好赶紧远离是非之地。
“奴服侍娘子用膳。”芙蓉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为珠玑布菜。
珠玑却不想看见她。
“下去，我不想看见你。”珠玑很生气，能明显的听出其中的惊怒和失落，这是珠玑第一次向芙蓉生气。
芙蓉动作停滞了一会，便放下竹梜出去了，留珠玑一个人在房里。
芙蓉来到侯馆外面，看着驻守的侍卫出神，她也不想这般胁迫，对，就是胁迫娘子，但一想到聃彧给的诱人条件她又无法舍弃。
聃彧说这趟和亲是假的，娘子还能平安无恙的回来，一路上只要娘子没有出差错，没有被他人是的错处，便可接娘子回来，便可帮助自己脱离奴籍，放回鲁地。
放回鲁地，这是芙蓉这辈子都不在敢想的事情，她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聃彧。
娘子心善，从来没有苛责过自己，但……她还是想见一见家中母亲和经常在院里打盹的猫。
这可能是背叛，但芙蓉觉得自己别无选择。
“为何深夜至此？”芙蓉惊了一下猛的回头，原来是将军。
“奴来……拿些吃食。”芙蓉行过礼低声向将军解释。
“既拿完便赶快回去，莫让女君独自在房中太久。”威震将军看着芙蓉双手空空也没有揭穿她，只是让她回去。
“娘子可用完膳了？奴伺候您就寝。”芙蓉推门而入，看见珠玑在眺望窗外便问出声。
珠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默不作声的脱下外裳躺在了床上。
芙蓉见珠玑不想与自己说话，心里也有些难受。
这就像是两个好朋友闹别扭了一样。
芙蓉躺在外间的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想着珠玑的冷漠便心中刺痛。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