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喝牛奶

    陈韵初是一个周日下午来学校的。离开医院后感觉整个人都变得更加轻盈了,她很讨厌医院的。

    陈韵初刚到教室,就有不少同学关心她:“陈韵初,你怎么两个星期没来学校啊,你要转学了吗?”

    陈韵初一愣:“谁说我要转学的?我没要转学啊,我就是生病了,住院了。”

    周彗说:“宋砚南说联系不上你,然后知愿说你可能是要转学了。”

    陈韵初摇摇头:“我在医院没登扣扣。”

    宋砚南进教室看到陈韵初的一瞬间,眼睛亮了。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

    原来陈韵初得了心肌炎,在医院住了两周的院。她现在不能剧烈运动,不能情绪太过激动,如果心跳过快是有生命危险的。

    宋砚南有点慌了,是不是之前自己总吓她,给她心脏吓出来问题了?怪不得她胆子那么小,原来是心脏有问题。一瞬间自责,内疚全都涌上来。

    宋砚南表面平静,内心把自己骂了一万遍。待陈韵初周围的人散了,宋砚南才拍了拍陈韵初的肩膀。

    陈韵初回头看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排整整齐齐的巧克力牛奶。

    “你专门给我留的吗?”陈韵初盯着他琥珀色的眼睛,说不感动是假的。

    宋砚南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我就是怕被人看到就你一个人全是巧克力味的。”

    陈韵初心里暖暖的,冲他甜甜一笑:“谢谢。”

    宋砚南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问了一句:“你的病……很严重?”

    陈韵初摇摇头:“也不是很严重,已经出院了。”

    宋砚南点点头:“多喝牛奶。”

    晚自习班会的时候,朱老师和大家说了一下陈韵初的情况,以后陈韵初不需要跟着大家一起跑步,包括班里打扫卫生之类的劳动,陈韵初都不需要参与,请大家理解一下。

    晚上放学的时候,陈韵初叫住三两下准备跑路的宋砚南,喊他等她一起走。

    陈韵初收拾东西比较慢,宋砚南站在一边等着,很慌。这是什么意思?以前也没一起放学过啊?她难道有什么话想说?她难道要跟他告白?他可不会早恋什么的!

    越想越慌,宋砚南恨不得马上就跑,但是又怕刺激到病号,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等。

    “走吧。”陈韵初叫他。宋砚南木头似的跟上。

    往宿舍楼走的路上有点黑,没有路灯,宋砚南住在宿舍楼旁边的一栋教职工宿舍里,那边要从小路经过一个小树林。

    宋砚南老老实实跟在陈韵初后面,不敢走快了,怕陈韵初腿短跟不上,她现在走路又不能走太急。

    陈韵初似乎感觉到了宋砚南今天的沉默寡言,主动开口问:“你怎么了?怎么今天情绪不太对?”

    “没事。”宋砚南心不在焉应了一声。

    陈韵初也没追问,又道:“我妈妈在教职工宿舍那边租了一个房子照顾我。这边路太黑了,我有点害怕,你以后晚上可不可以等我一起走?……”

    宋砚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害,他以为什么事呢!

    “嗯。”宋砚南低沉着声音应下来,他伸手把陈韵初背上的书包拿下来,又问她:“你真的没事儿吗?”

    陈韵初冲他笑了笑,无所谓的样子说:“医生建议我休学,然后卧床静养。”

    宋砚南拿着她书包的手紧了紧,没说话。

    陈韵初伸了一下懒腰,轻轻的说:“我不想休学,休学的话……不就变成你……你们学妹了吗……”

    宋砚南胸口有点闷闷的,不自觉地抬手拍个拍陈韵初的头。

    陈韵初伸手拍开他的手,嘟囔道:“别拍我头,长不高了。”

    期中考试之后就是运动会,同学们的情绪异常高涨,因为运动会有三天的时间是不用上课的!

    与运动会有关的一切项目,陈韵初都没有参加。

    宋砚南也没有。

    陈韵初是因为没办法参加,而宋砚南是因为体委不让他参加。给出的理由是,宋砚南个头太大了,担心他跑不动。

    这个理由真的很荒谬,但是宋砚南也是要面子的人,不让他参加就不参加呗,他还不稀罕呢。

    宋砚南和陈韵初说这个事情的时候,陈韵初看得出来他真的非常生气,以至于后来很长时间,宋砚南对待体委的态度都淡淡的。

    那次之后的每一次运动会,宋砚南都疯狂的报名了很多项目,100米、200米、400米、接力赛、跳高跳远,好像除了三千米,他全都报了。重要的是他每个项目都包揽了第一。

    陈韵初还记得他第一次100米决赛的时候,自己拼尽全力挤进人群踮着脚给他加油,他站在起跑线上和她对上视线,然后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陈韵初心脏突然漏掉了一拍。

    后来他拿了第一,还破了学校的记录,他拿着一大堆奖状和奖品,神采风扬,他说:“我就是要证明给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看,只要我想,我就是第一。”

    就是这样一个自信张扬的男生,陈韵初在六年级那次运动会,知道了他心底里的秘密。

    那天下午是女子3000米的比赛,许知愿参加了。下午的时候,陈韵初自己坐在教室里看漫画,只见周彗匆匆忙忙地赶到教室,然后着急忙慌地拿起许知愿的水杯就往外跑。

    陈韵初抬头叮嘱她慢点,然后周彗折返回来,有点挣扎地开口:“阿韵,知愿要跑3000米了。”

    陈韵初把漫画书往抽屉里一塞,说:“我和你一起去给知愿加油吧。”

    周彗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你能不能去叫宋砚南去给她加油啊?”

    陈韵初一愣,脱口而出:“为什么啊?”

    周彗哎呀一声,然后说:“你去嘛,你找宋砚南一起去,我先去给她送水杯了!”

    说完周彗火急火燎走了。

    女生的直觉让陈韵初知道这件事非常不简单,甚至她心里有一股莫名其妙地不爽。

    但是既然人家开口了,陈韵初只能慢吞吞地往篮球场走,去叫宋砚南。

    离篮球场很远,陈韵初模糊的看见那里有三个人。

    离得近了,她看到宋砚南和隔壁班一个男生在打球,旁边一个中年男人一直在和宋砚南说话。但是宋砚南无视他的存在,脸部表情很僵硬,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手臂上青筋暴起,看得出来是在极力忍耐。

    陈韵初站在一边,没敢走近。等了好一阵,那个中年男人无奈地开车走了,她才开口叫宋砚南。

    宋砚南抬头看到陈韵初的那一瞬间,突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他随手把篮球塞到另外一个男生的怀里,说了句“不打了”。

    陈韵初像没看到刚才那一幕一样,说明了来意:“许知愿要跑3000米了,你可以去给她加油吗?”

    宋砚南眉头一皱,不满地开口:“为什么要我去?”

    陈韵初突然有点暗爽,嘴角不自觉就扬起来了,但是还是解释道:“都是一个班的,他们让我喊你去给许知愿加油。你不去吗?”

    宋砚南摇摇头:“没心情。”

    陈韵初和他并肩往回走,察觉到他心情低落,歪头看他,问道:“你怎么啦?”

    宋砚南低头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到教室和你说。”

    宋砚南从小就是一个特别能藏住事儿的人,但是面对陈韵初,他第一次有了倾诉的欲望。

    到了教室,四下无人,宋砚南才开口,他一开口,陈韵初能感受到他浓浓的疲倦:“刚刚那个男的你看到了吧?”

    陈韵初点点头。

    宋砚南接着说:“那是我爸。”

    陈韵初又点点头:“猜到了,但是你为什么不理他啊。”

    宋砚南垂下眼睫,声音有点闷闷的:“我恨他。”

    陈韵初惊讶了一瞬,等着他继续说。

    “他和我妈离婚了。”

    “他对我和我妈不好。”

    “这么多年,他都没怎么管过我和我妈。”

    “都是我妈自己带我,他只顾着自己在外面潇洒快活。”

    陈韵初沉默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宋砚南,就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宋砚南突然间抬头冲陈韵初扯出一个笑容:“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

    陈韵初突然间觉得很心疼他,他现在的样子,脆弱地像一只流浪的大狗。她突然学着他的样子,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宋砚南的头发有点轻微自然卷,很硬,摸起来有点扎手。

    陈韵初这突如其来的行为让宋砚南愣了足足五秒钟。但是他又觉得这样也挺好,就没把她的手拍开。

    陈韵初也闷闷地说:“你很好,以后都会好的。”

    宋砚南罕见的红了眼眶,是啊,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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