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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洛清河的身子骨不佳,姬瑶是在躺了两日后知晓的。

    腊祭之日她昏倒在祠堂,大夫却诊不出病症,这几日洛府常有医者进出,来来往往竟有十数人。

    一时间,玉京城内流言四起。

    “最近城里可不太平,听说北边来了伙流匪,专挑漂亮的小女娘下手。”

    站在巷子口说话的是个提着菜篮的妇人,额宽眼窄,双颊消瘦,倒是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精明来,“就洛家那个小娘子,前几日去北山上,谁知,半道给人劫去了。”

    旁边的妇人身材魁梧,看着是个憨厚老实的,扯大了嗓门问:“人可寻回来了?”

    “寻是寻回来了,”小妇人叹了口气,眼波流转最后落在胖妇人身上,“就是听说啊,回来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你瞧洛府门前那些进进出出的大夫,指不定是洛小娘子出了什么事情。”

    这话说的,把人往歪处领,胖妇人感慨道:“洛夫人那么好个人,怎么就摊上这事儿?”

    “老朽听说,是仇家寻仇,有人刻意劫杀洛小娘子。”

    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老伯也加入了话题。

    “你可别不信,昨夜我家那口子出摊回来得晚,亲眼看见官差抬回来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据说就是洛府的婢女。”不知谁插上话,人群中引来一阵倒抽凉气的“嘶”声。

    “嗨,”小妇人摆手,拎着菜篮往上提了提,“洛先生为人和善,洛夫人也是菩萨心肠,怎么会有仇家呢?要我说……”

    “诶,这人怎么翻人家院墙啊?”

    有人喊了一声,众人的视线顺着巷子口往里探去。

    青砖绿瓦,古道石板,一个青绿色长袍的贵公子正一手扒拉着墙沿,一脚踹在另一户的墙壁上,样子颇为滑稽。

    不知是不是做惯了这种事,他手脚配合极快,三两下就爬上了顶。

    此刻,苏恒靠在长椅上,手中握着书简翻读。

    阳光略过窗外老树的枝干,斑斑点点撒在他的脸上,本就白皙的肤色像是要化了般剔透晶莹。他身上盖了件深灰的狐皮大氅,绒毛偎在脸上,遮住下颚,虚弱得好似随时能羽化。

    七月跪坐在不远处,手执蒲扇,专心致志地烹着茶。

    一时间,屋内香气四溢,说不上来究竟是茶香还是药香。

    “诶呦——”

    院内传来一阵杀猪似的的叫声,紧接着是一声臭骂:“是谁把柴火堆在这儿的?戳着本公子屁股了!”

    人未至,声先到,爽朗的笑声自院中传来。

    “苏贤弟,我来瞧你了。”

    掀帘而入的是个身穿青绿色菱纹襦袍的青年,腰束玉带,脚着便履。自来熟地抄起桌上的茶碗,一饮而尽,随后一屁股坐在苏恒旁边的长椅上,抱怨道:“苏贤弟,为了见你,我这新做的衣衫都破了。”

    只见那深绿色光缎束着的袖口裂了道口子,若非细瞧,还真不打眼。

    苏恒敛起身上的狐裘坐直,放下手中书简,淡淡道:“若非慕容兄翻墙,也不至于破了衣裳。”

    慕容霖是武安侯家的四公子,本与苏家长子苏诚是朋友。一次偶然的机会,苏诚将弟弟引荐给好友,谁知这二人竟一见如故。当然,所谓的一见如故是从慕容霖口中传出的。

    “还说呢!”他眉毛一挑,嗤鼻道,“听闻你回玉京,我就赶忙往府中递帖子,谁知两次都被打发回来。”

    “贵府夫人说,”慕容霖撇撇嘴,学着苏夫人的样子说,“这恒儿身子弱,须得静养,有劳公子惦念,只是今日实在不宜见客。”

    他越说越气:“我要是能见到你,何至于翻墙?”

    苏恒唇边浮起一抹难以言喻的笑意。

    身为苏恒和苏诚共同的好友,慕容霖自然清楚兄弟二人的关系,他叹了口气,问:“有时候真的很好奇贵府主母的态度。你说她喜欢你吧,这些年总是不咸不淡的,你说她不喜欢你,又专门辟出一处院落给你养病,还吩咐无事不得打扰。”

    苏恒莞尔:“哪里是单另辟出来的地方,阿父怜我病体,并了隔壁的宅子供我修养。”

    “那怎么不见你这院中开道门?”

    转念一想,本就是并了其他宅子,再另设府门只怕遭人闲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说了两句话,苏恒便掩袖咳嗽一阵。

    慕容霖直觉皱起眉:“说是回玉京养病,怎的就越养越病?苏贤弟如今这身体,瞧着还不如初秋时见你的模样,难不成这玉京的风水倒不如一个小小县城。”

    苏恒失笑:“慕容兄大驾,总不至于为了问我为何又病了吧?”

    苏恒对外一直是羸弱公子的形象,生起病来简直是家常便饭。

    慕容霖敛起神色,终于进入正题:“此次前来,确实有个大秘密要同你说。”

    苏恒似是忽然来了兴致般眨了眨眼。

    “不过我有些渴了。”慕容霖笑嘻嘻望向七月,舒了口气,“真是怀念我们小七月沏的茶,味道就是同别家的不一样。”

    被点名指姓的七月如临大敌看着他,作势将刚盛出的茶汤护在身后:“不行,这是煮给我家公子的药茶。”

    “你家公子不会在意的。”慕容霖摆摆手,又看向苏恒,问:“苏贤弟,你说是吧?”

    七月最终还是端来两碗一模一样的茶汤。

    漆红色的木碗中盛着茶汤,汤色虽呈浅褐色,却清澈见底,可窥见碗底的两只小兽。慕容霖端详了会,三两口饮下,竟有些囫囵吞枣,没尝出味道。

    精心搭配的药茶,煮了半晌,这人眨眼的功夫就饮完了,七月没好气地撇过头,嘀咕道:“如牛饮水。”

    哪知慕容霖根本不会看眼色,把茶碗递到七月手中,厚着脸皮道:“再来一碗。”

    七月瞪大了眼睛,怎么有人如此的不要脸!

    苏恒浅尝辄止,把茶碗挪到一边,道:“慕容兄还是讲讲有什么大秘密吧。”

    这下慕容霖倒不再推辞,神秘一笑:“你知道洛公的孙女洛清河吧,就是和公子辰订了婚的小女娘。前几日不是去北山上的大昭寺,被人给劫了嘛,你猜是谁做的?”

    “公孙芷。”

    慕容霖诧异看向苏恒,缓了缓又道:“不错,右相家的孙女着实大胆了些,不过是两个小女娘之间发生了口角,她竟在江湖中下了帖子。不过此事背后还有一人,苏贤弟肯定猜不到。”

    “是皇后。”

    苏恒笑得云淡风轻,从始至终脸上都没有任何惊诧。

    慕容霖瞧他的脸色就清楚了,此事对他而言压根不算隐秘,不由问道:“不知苏贤弟是如何得知的?”

    “腊月初一,皇后秘密出宫见了公孙仪;初三,皇后贵体有恙,召公孙芷作陪,公孙三娘子当夜在江湖中下了帖子。”苏恒抬头望向窗外,天色灰蒙蒙的,风吹过院中的枯树,仅剩的树叶挂在枝头摇摇欲坠,“皇后应该是瞧着公孙家的娘子比洛家娘子更适合做公子妇吧。”

    说的是女娘,何尝不是看中女娘的背景,比起门庭渐微的洛家,右相公孙仪如今可是朝廷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慕容霖抿了抿唇,自嘲一笑:“有时候还真羡慕你手中的邸报,不出家门便可知天下事,不像我到处凑热闹。”

    他是偶然得知苏恒手中有些江湖势力,二人自成为好友以来,苏恒未刻意隐瞒。他私下里也查过很多次,发现这股势力极为隐秘,压根无从入手。

    幸而,这样的人是朋友,慕容霖很快释然道:“不过皇后想更换公子妇的人选却是不容易的。”

    洛公是两任帝师,先皇在世时虽为后辈同洛家订下儿女婚约,却未曾指明是哪位公子。说到底,洛清河与公子辰的婚约是皇后亲自求来的,如今要想更换公子妇,倒不好由她直言。

    “皇后想借公孙氏的手毁掉昔日婚约,转而同公孙氏结盟。”慕容霖继续道,“如今朝堂左右二相各执一方势力,左相是公子景的外大父,自是支持于他,右相若是成为了公子辰的助力,再加上他嫡子的身份,只怕将来储君之位会是他的囊中之物。届时令尊身为左相司直,仕途怕是要受阻了。”

    “如今武安侯是选择了公子景吗?”

    苏恒说得很随意。

    慕容霖抬眸望去,那张苍白的脸上依旧维持着得体笑容,只是眉眼间有股淡淡的清冷疏离。

    “慕容兄,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你真的不会骗人?”苏恒蓦然笑了笑,正色道,“慕容兄今日寻来,真的只是想瞧瞧热闹?”

    慕容霖被问得有些心虚,不由尴尬低头。

    “夏初令妹嫁入蒋府,武安侯府不是已经与左相一脉同气连枝了吗?”苏恒神情恹恹,看起来少有倦色,“慕容兄若是想让我劝说家父或者其他什么人归属公子景,还是请回吧!”

    “你误会了,”慕容霖讪讪出声,“我只是以为你很讨厌公子辰。”

    “恒讨厌公子辰不假,”苏恒顿了顿,“但不代表要从属于公子景,亦不代表我的家人要介入党派之争。”

    两人立场不同,慕容霖本不是强求之人,耸耸肩:“也是,若能静下心来烹茶扫雪,倒比官场中尔虞我诈要逍遥自在。”

    “慕容兄,如今既知你心意,”苏恒笑容温和起来,“恒有一样礼物要送,全作予令妹的贺礼吧。”

    “庚五。”

    顷时,墙头飘下来一道鬼魅的影子,没人看清黑影是如何翻跃窗户,只觉耳旁破风,再眨眼,人已经恭敬立在苏恒身前。

    苏恒吩咐道:“把人带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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