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摔的？这么不小心，也不打个电话让你爸爸去接你。”赵兰皱着眉，看着她用棉签涂药，随后伸手把棉签拿过扔进垃圾桶。
施意轻描淡写地带过体育课的事，最后解释道：“其实不痛，就没让爸爸特意跑一趟。”
“真不痛？”赵兰问。
施意：“嗯，现在没什么感觉了。”
施颂今回家也念叨了几句，确定没事才问：“周日还想逛街吗？”
“还是别逛了，让你爸去买个蛋糕，下次再带你去玩。”赵兰语气强势。
当晚，施意在思考怎么请假，后悔没有加老师的联系方式。
她去客厅拿起手机，找到一班的□□群，池江在其中。也许是有把握一直留在一班，所以才未加三班的群，不像自己在三班的群里，待着不适合，退也不好，真叫人尴尬。
倏忽，池江嘲讽的话语再次响起，她放下手机，努力从房间一堆废纸中翻出从补习机构拿的宣传单。
幸好，这张纸还在。
施意拨通上面的电话：“老师您好，我是施意，明天的补习我想请个假。”
“对，英语和物理的都不来了。”
那边传来翻动纸张的身音，问她：“你们是有什么集体活动吗？你那个同学池江也不来。”
她解释道：“没有，是我自己私下有事。”
施意不由地庆幸没有去找池江帮忙。
周日十点多时，一家人出发到餐厅，赵兰率先进去，施颂今说：“定制来不及了，想吃什么样的蛋糕？”
“巧克力多一点的，谢谢爸爸。”施意笑道。
待他走后，她自己走进大厅，正前方出现了一个男生，穿着黑色卫衣，搭着同色运动裤，懒洋洋地倚在墙上，似乎在看他正对面的母女。
母亲蹲着，耐心安慰哭泣的幼女，随后母女相拥。
那个站姿随意慵懒的男生，在这一温馨场景中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施意独自一人坐在包间，无聊地打量着窗外，随后起身上厕所，意外听到他人打电话。
“儿子过生日，我带着女儿陪他吃饭。”妇女的声音温柔极了。
随后妇女说：“我再婚后，儿子跟丈夫关系冷淡，他就跟他爸了。”
“这么多年，倒是有点亏欠他，不过他是个没心的，和谁也不亲。”
洗手时，施意发现这人恰巧是方才在大厅处安慰女儿的，离开时，两人无意间对视一眼。
确实有点像。
施颂今已经提着做好的蛋糕回到包间，两人等着赵兰回来。
片刻后，赵兰过来喊施意去隔壁。
“你林阿姨的儿子也在一中读书，人家成绩可比你好多了，常年位居第一，刚好他今天也来了，你等会多问问学习经验。”赵兰今天气色很好，笑起来格外精神。
施意的目光扫过赵兰鬓边不显眼的几根白发，脑海中不禁浮现她为自己操心的模样，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只轻轻说：“嗯。”
赵兰见她答应，没再说话。施意向来懂礼貌，其他的不需要自己多讲。
“阿姨好，我是施意。”她一进包间便面带笑意，对着林虹微微躬了一下身子。
林虹看着施意乖巧的模样，惊羡道：“施意来啦！怎么一开始不过来呢？好久没见到你了。”
施意抿唇一笑：“我以为阿姨在和妈妈聊工作，不好过来打扰。”
她的视线落在林虹身旁的男生身上，他穿着天蓝色的棒球服，男生眉清目朗，五官凌厉分明，眉眼见漾起似有似无的笑意，气质宛若此时窗外明媚的阳光，耀眼干净，同时给人温柔的感觉。
男生挑眉笑道：“你好，我是路延。”
“学长好，我是施意。”
两位母亲听着两人一板一眼的自我介绍，一时有些忍俊不禁，并不知道他们先前遇到过。
“路延这孩子我看着是真不错，等哪天我家施意像他一样优秀，我就知足了。”赵兰感慨道。
施意垂着眸，装作没听见这话。
对面的男生笑着替她解围：“阿姨说笑了，我平时在家也遭人闲。”
“路延性格顽劣，哪有女儿贴心。”林虹说，她转头看向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去外面聊吧！省得我们在，你们放不开。”
赵兰也说：“去外面聊吧！”
“妈，林阿姨，我和学长先出去了。”施意弯着唇，其实她既不想听大人客套，也不想和陌生男生讨教学习方法。
或许路延正是察觉到她的心思，所以两人在大厅坐下后，他没有提交流学习，只是悠悠道：“坐一会再回去吧！”
“嗯。”施意点头。
路延从玻璃中望见施意，扎着低马尾，穿着淡黄微绿的外套，正如葡萄花给人的感觉一样，低调鲜活，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只能瞥见她的脸庞，像苹果花那样洁白。
路延收回目光，安静地坐着。
两人的气场意想不到地合拍。
忽地，施意口有些干，打算等会回去顺便买瓶水。
“你要冰的还是常温？”路延说。
施意微微瞪大眼睛，不知他什么时候去买的，选择冰水。
冰冷的触感让她手指蜷了蜷，可它没有一滴水珠，她眸光一闪，按路延这礼貌贴心的性格，绝不像是主动参加母亲和同事的聚会的人。
“谢谢学长。”
路延慢条斯理道：“不客气，叫我路延就好。”
“路延学长，等会可以说我们已经探讨了学习吗？”施意犹豫几秒，还是说出这个不恰当的请求。
路延没再纠正她这客气的叫法，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你不怕赵阿姨看出来？”
施意不回答。
“这样吧！加个联系方式。如果赵阿姨问起，你就说我们刚刚没聊完，并且已经加了联系方式，以后还会继续交流学习。”
施意感叹他贴心的同时，听从了他的建议。
路延低头看了眼手表，转身看她：“过了半小时，你想回去还是继续坐一会？”
女生抬眸看自己：“你想现在回去吗？”
“我都可以，看你。”男生声音清越悠扬。
“那可以再坐一会吗？”
“当然。”
两人的无意的决定，使得他们目睹一场闹剧。
率先出现的是母亲，她牵着女儿的手，而她的儿子跟在两人身后，冷眼看着她们。
走到大厅门口时，母亲回头叮嘱儿子：“有事给我打电话，平时少跟混混待一起。”
“我就一外人，哪敢麻烦您啊！您还是牵紧这小屁孩的手，不然她哭两声，您老公又要以为我欺负她。”男生语气吊儿郎当。
紧接着又道：“您也不用说什么跟混混待一起，毕竟我是外人，不用你管，再说了，我自己就是小混混一个。”
母亲深呼吸，显然是被这番话气到，她下意识牵紧女儿，怒道：“池江，你不必因为我如此贬低自己。”
“别高看自己，你也没那么大的面子。”
她怒色不减：“我没面子？一下飞机，你还不是过来接机了，说陪你过生日，你不还是来了。”
“我以为来的是我妈何华黎，没想到来的是齐妍她妈何华黎女士。”池江嘲讽道。
后面发生的事，施意和路延一概不知，起先无意听到已是不礼貌，即刻就离开了。
包间里，赵兰期待的目光投来，施意颔首，随后眉眼含笑地向林虹、路延说：“谢谢阿姨和学长，我学到了很多，学长不愧是常位列第一的学霸。”
她尽量忽视一旁眼中含笑的路延。
他待人温柔有礼，可目光深邃，像是看穿了自己一般。
不过，自己也没有什么心思是不能见人的，因而她选择冲对方笑了笑。
林虹掩口失笑，指了指施意，对赵兰说：“你瞧你女儿，也太客气了，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别说是聊几句天，就是明年高考完把路延送去你家给施意补习都没事。”
对于这番话，路延依然反应不大。
反而是赵兰立即回道：“那不能，路延都要上大学了，有自己的事要忙。”
“那今天就到这，下次再聚。”林虹说。
赵兰：“行。”
两个高中生向对方家长道别，赵兰和施意目送他们离开，在回的路上，她攥紧外套袖口，随口又小心翼翼地问着：“妈妈，路延学长怎么会到这来啊？”
赵兰：“我跟林虹说你学习不好，问她儿子怎么学的，她就说让你俩交流交流，反正路延就在附近。”
施意紧锁着双眉，在她迟疑时已到达最初的包间，施颂今等了许久，神色间无半点不耐。
她努力抛开那些不该在这时产生的想法。
切完蛋糕后，施颂今和赵兰居然唱起了生日歌，拿着准备的礼物递给施意，他们没有错过女儿眼底的不可置信。
施颂今送是一套史书，赵兰的则是一件针织毛衣：“还想着十一月送，没想到前两天就织好了。”
“前两年忙，没好好给你过个生日，今年一起补给你，在学校要努力学习，这样才能不辜负爸爸妈妈对你的期待，知道吗？”
赵兰工作忙，还抽时间给自己织毛衣，施意忙不迭应好，趁他们坐下时，匆匆伸手擦干眼角的泪水。
不曾想略带哭腔的声音暴露着她现在的心情。
施颂今和赵兰纷纷笑着：“怎么还哭了？”
“没事，谢谢爸爸妈妈。”施意抬头，笑得眉眼弯弯，小口吃着蛋糕，醇香的巧克力尝起来分外甜。
施意的十七岁生日，在欢乐与感动中度过，这一天晴空万里，阳光和煦，一切都是刚刚好。
她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浮现大厅那一幕，或许那就是前几天池江心情低落的原因，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池江无所谓被人见证他与母亲不和的场面，可他不会接受同情。
施意打消不该有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