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桩姻缘

    崇嶂位置偏远,除了往日主峰的鹤隐宗弟子下山采买,鲜少有外人来访,三个陌生青年男子突然来到,容貌还呈阶梯式递进,一时间客栈明里暗里视线涌动。

    晌午,三人下楼用餐。那位最俊朗的年轻公子豪横地将所有菜品都要了一份,掌柜的大喜过望连声答应。

    捕快打扮的男子嫌他招摇,皱眉瞪他。

    他瞪回去,扭头对着长得最磕碜的那位委屈上了:“在下还不知烟栗的喜好,不多点些,不合烟栗你的口味怎么办?”

    余?长得最磕碜?烟栗立刻举起筷子打圆场:“吃吧。”

    千里迢迢来到此地,得知任务目标所在的鹤隐宗已经封山的消息,三人不得已在镇上逗留至今。

    面对旁人指点议论,余烟栗顶着个异常安全的相貌,处之自若。

    她也同寻常女子一般在乎自己容貌,只是余群青是个让她见识到好看值与憨憨指数呈正相关的真实案例,她又不是毁容,有朝一日会恢复,现在容貌于行动有利就好。

    上司韩丹和金主钱三贯相看两厌,她正好充当憨厚老大哥调节气氛。

    但她到底只在旁人眼里是壮汉形象,胃口还是那个原来的余烟栗的胃口,没吃几口就找着话题停了箸:“韩丹你说你明日要直接登门拜访崇嶂的户部驻厅,为何不让我和钱三贯陪你同去?”

    来之前韩丹传讯此地五部驻厅,回复却杳无信讯。此刻他更显心事重重:“今时不同往日,崇嶂与五部总司联系断了数月,我们户部是文部,连武部都深陷泥潭,此地必然凶险。但兹事体大,时间紧迫,你们二人明日假借拜师之名潜入鹤隐宗暗地调查,有人相互照看安全稳妥些。”

    “鹤隐宗封山时期也会收弟子吗?”余烟栗问。

    “会,鹤隐宗历来广招贤士,他们宗内有一处崇嶂地区最大的封魔印,须得全派上下协力看守,以你的资质前去投靠,断不会被拒绝。”

    “至于你,”他将视线转向与碗里葱花搏斗的钱三贯:“去当个仆役侍从也勉强够格。”

    钱三贯也不恼:“只要能与烟栗一起,在下做什么愿意。”

    先前不愿花钱三贯的钱时,他就提出花重金雇自己当贴身侍卫,身无分文的余烟栗已经习惯他这张能让万千少女心动的脸对着自己一介满脸凶相的护卫献殷勤,淡定地喝了口茶水,权当古人比较懂得感恩。

    既为钱公子的护卫,余烟栗还是有晨起练功以提高自己战斗力的觉悟。

    一开门就看见睡眼惺忪的钱三贯慢悠悠路过,余烟栗奇道:“约好卯正启程,现在才卯时初刻,不多睡会?”

    钱三贯打着哈欠往灶房走:“昨日见你吃的不多,想来此地饭菜不合口味,今日上山路途遥远,在下厨艺虽不精湛,借炉灶做两三适口吃食倒也不难。”

    知他一片好意,余烟栗不再阻拦。

    来到庭院,一人一剑已等候多时,韩丹依旧一身黑衣笔直立于树下,见她便扔了团裹着布的东西过来。

    余烟栗接住打开一看:嗯,两把明晃晃的菜刀,疑似出自客栈炉上,有着岁月烟熏火燎的沉淀。

    “你是不是不想让钱三贯做饭?”余烟栗强烈谴责这种顺走人家菜刀的行为。

    韩丹没理她,只道:“你先前说想知道自己遇强敌可有自保之力,接我几招便知。行走江湖,要习惯身边无称手兵器的突发状况。”

    话音刚落,攻击随及而至,余烟栗猛地格挡,钢刀连带手臂震得发麻“铛————”

    韩丹身形不移,密不透风的剑气以他为中心阵阵卷携庭中落叶袭来,余烟栗不得不专心接招,这对能看清对方招式的她来说并不难,但真正挡下攻击确是凭本能地硬扛,没一会她就索性丢了刀靠气劲粗暴进功而非化解韩丹的招式。

    “太乱来了。”韩丹纳剑入鞘:“奇怪,内功深厚非常人能及,可招式笨拙生疏仿佛习武不久的孩童。你既无春风化雨的圆通也无斩杀屠戮的狠厉,与人交战很难输也很难赢。”

    余烟栗虚心求教:“那我该如何?”

    “鹤隐宗的剑道似崖间嶙峋瘦石,坚毅不可摧。与你心性相仿。”韩丹替她拿下肩头一片落叶,坦言:“户部任务周期漫长,趁此机会在鹤隐宗期间可好好打磨,不要埋没了天纵之资。”

    “好。”活到老学到老,余烟栗很乐意学些应试教育用不到的东西。

    韩丹捡起地上的菜刀,忽而低声道:“一路上都有人暗地跟随,恐怕是冲着那家伙来的。他家世不同寻常,虽人不讨喜,五部庇护平民百姓确是理所应当,与我分开后你们自己多加小心。”

    “你自己也是,多加小心。”

    余烟栗想了想,没忍住笑了:“还有,原来韩丹你不讨厌他啊。”

    韩丹正色:“你若不想护他就当我没说。”

    昨日钱三贯多点而三人未动的菜都被他带走分发给镇口聚集的乞丐,一路相处,这位地主家的傻儿子也倒心地纯良。

    余烟栗吃着钱氏专供早点,心中盘算:若是以后回不去,做个有钱人家的护卫似乎不错。

    饭后不久,韩丹就先行离开,余烟栗和钱三贯找客栈老板问了方向也很快出门。

    鹤隐宗位于崇嶂主峰,尤为陡峭,几近耸入云霄,夜间山路崎岖难以行走。此刻晨雾未散,余烟栗顺着山路,拾级而上。

    钱三贯在镇子上买了好些精细茶饮糕点,雇了两个脚夫挑着,他自己亦步亦趋地跟着余烟栗,替她打扇子。

    “你不必如此。”余烟栗拒绝好几次都没用,搞不懂这家伙到底是来享受还是来伺候人的。

    片刻不留神,他竟跑到悬崖边眺望东边一大团初升红日,那熔融暖橙渲染出半个天际朝霞,颇为瑰丽。

    “先前听闻崇嶂风景极佳,现在看来果然不错,不如我为烟栗你修一座亭子立于此处,供来往游人歇脚赏景。”

    说着,他兴致盎然地比划起来:“亭子无需过大,雅字为上……哎!”话音未落,他竟是险些踩空,幸好有些武学功底及时后撤,慌乱踩着自己每日一换的华贵外袍快要跌倒之际,一个厚实的怀抱接住了他。

    山间清风不解意,吹动二人衣襟。

    四目相对,钱三贯好看的脸上绽出更大的笑意:“烟栗兄,你踩着在下的脚了。”

    “小心点。”余烟栗几乎是无可奈何地松开他,隔着衣袖将人拖到安全的位置,又嘱咐两位脚夫:“劳烦看着点他。”

    钱三贯却不想被看着,他凑到余烟栗耳边以扇掩面,笑问:“依烟栗所见,我选的这两位脚夫如何?”

    余烟栗想也不想:“老实本分,无甚出奇。”

    “此言差矣,他们二人自入了崇嶂境内就形影不离跟着咱们,一身好轻功,怎会无甚出奇?”钱三贯边笑边往余烟栗身后退:“这下可还藏得住?”

    话音未落,那两个脚夫凶相毕露,竟是将担子一扔,拔刀上前。

    “无需下死手,他们只是受人操纵,”钱三贯提醒:“打晕就行了。”

    余烟栗没有趁手工具,只好拿起扁担隔开二人:“我又没试过打晕别人,不知轻重力道该是如何。”

    “那就逃吧,受了傀术控制的人不失去意识是不会罢休的。”钱三贯当机立断,打横将余烟栗扛起,拔腿就往山上跑,嘴里还碎碎叨叨:“他们摔坏了我的糕点,总要让他们好好偿还。”

    半柱香后,余烟栗看着被远远甩在山腰的两个小黑点,由衷佩服:“他们追不上了,你力气还挺大。”

    要不是胃被硌得生疼,她会更佩服钱三贯一点。

    跑了这么长时间,钱三贯倒是脸不红气不粗。

    他小心地将人放在路边一块干净的石头上,问道:“烟栗你可知道封魔印的来历?”

    “古有妖魔,为祸世间,异术师救百姓于水火,郡守协力大能铸枢核,枢核分阴阳,阴枢镇妖魔,阳枢聚异术,镇妖魔所留封印称封魔印。”余烟栗倒豆似的流利背出:“十七年前,那位大能堕入魔道,枢核亦被其盗走不知所踪,各地封魔印也因此隐有松动迹象……”

    “你的意思是他们和封魔印有关?”

    “恐怕不止,我收到的消息是岁枯荣也出世了。”

    余烟栗思忖片刻:“岁枯荣是凡人之兵,更是解开枢核封印的关键,为五部共同保管。五部当年立誓:只济黎民苍生,不参与正邪之争。”

    钱三贯纠正:“五部所用信物皆是出自阳枢,天生有异能者也须将能力上交五部,若愿在五部当差便可取回部分异能。也有些能力出众的叛逃出来,三千金收容的门下弟子大多是这些人。如此休戚与共,五部又怎么对正邪之争置之度外?”

    余烟栗疑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烟栗,姓韩的不是早就提示过你吗?我是散千金的人,自然掌握一些消息。”钱三贯从怀中摸出几块仔细包好的糕点递到余烟栗面前:“方才走了许久,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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