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兄妹与师徒

    午饭过后,困倦和闷热的天气一起让人神志不清。

    更让余烟栗烦躁的是刚溜出卧室,就撞见余群青叼了块旺旺雪饼,端着刚倒了冰可乐的白瓷碗,曲着长腿坐在瘸腿板凳上,先慢条斯理地嘬了口可乐,而后微抬自带三分嗔怒的丹凤眼看她:“去哪耍?”

    余烟栗懒得搭理他,直直走了过去,没迈出几步,又折回来,踹了一脚余群青屁股底下摇摇欲坠的板凳,确认幻化出的板凳消散,才在余群青低骂声中快步迈出家门。

    明明还没到夏天,外面知了声却吵得人头疼,街道地面上都晒出来几股白烟,余烟栗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回去拿把伞挡挡太阳,身后就传来了门帘子落下的声响,余群青一瘸一拐地追了出来。

    “鬼魂不怕太阳晒?”余烟栗随口问。

    “大老爷们怕什么太阳,我活着的时候也没怕过啊!”余群青面上一紧,而又没心没肺地乐道“你哥天生一张俊脸,黑点更帅。”

    余烟栗,女子高中生,十七岁。

    七天前她的哥哥余群青死于一场车祸——当时他月考进了前十,兴冲冲地一边和余烟栗炫耀,一边准备回家邀功请赏,出校门不过五百米就遭此横祸。

    人行道斑马线,绿灯大晴天。

    司机未酗酒无精神病史,就是投资失败,怒火无处发泄。

    千钧一发之际,没招谁没惹谁的余群青下意识推开身边人,自己则被横冲直撞的车子几乎碾成两截后重重砸在粗粝的柏油马路上。

    被猛地推开的余烟栗脑子里嗡鸣声轰炸开后一片死寂,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去捡手机打急救电话,她紧紧盯着无尽血肉猩红从那个熟悉的身体里涌出,想伸手去堵住,却又不敢——余群青眼睛还是睁开的。

    他还有意识吗,现在有多痛呢?

    周围的人围了上来将她扶起,嘈杂之中她听不见任何声音,有人从她手中接过手机才发现自己抖到手机都拿不稳,眩晕和恶心让她五脏六腑搅成一团。

    地上那么脏,要先把余群青扶起来吗?为什么余群青没有一点声音呢?他的胸口不再起伏,他还有呼吸吗?余群青他,他是为了救我吗?

    余群青是不是……哥哥是不是……已经死了?

    余烟栗沉默地守在余群青身边,等着救护车来,等到父母来,等到葬礼举行。

    沉默了七天,直到去殡仪馆做最后道别时余烟栗脑子里都是恍惚大于悲伤的。

    然而回家后失魂落魄的她就看到了十分钟前还特别安详地闭眼躺在殡仪馆的半透明版哥哥正坐在自己卧室地上,试图用毛绒兔子玩偶的耳朵打出个蝴蝶结。但技艺不佳,连打了几个死结。

    余烟栗在原地站定了半分钟,走过去,夺过兔子,把结解开。

    解着解着,一滴滴眼泪就落在颤抖的手指上。

    她垂着头低低唤了声:“哥?”

    余群青从小到大没见她哭过,被吓到了。半响,才抓抓头发悻悻道:“理论上我是不该在这的。”显然,他也有点搞不清状况。

    “余烟栗同志,你应该是生病了,才会想象出我。”余群青和她保持了些距离,看着她自己抹眼泪,移开视线叹了口气,“爸妈还好吧?”

    “我说好的话你会相信吗?你都——,”余烟栗克制着不去质问他。“他们怎么可能会好。”

    余群青没几天就要参加高考了,十年寒窗苦读,满腔踌躇之志,余烟栗不敢去想他心中有多么不甘。

    但此刻,少年人的脸上却没有丝毫阴翳与愤懑,就好像他支持的球队输了比赛时都没现在看得开。他云淡风轻地开口:“余烟栗,继续一开始的话题,你不要试图留住虚幻的东西。”

    虚幻个球,我还能看见你就不叫虚幻。

    “换个话题。”余烟栗装作没听懂。

    “数学作业写完了吗?”余群青从善如流。

    余烟栗转过身去不想理他,半响闷声道:“……你,是因为我回来的吗?”

    “大概吧,”余群青放缓了口气:“学校门口那家我做兼职的奶茶店你有印象吗?”

    喝奶茶是余烟栗人生一大爱好,方圆十里的店铺她都如数家珍:“有橘猫的那家?”

    “我出事之后,再次睁眼就发现自己站在店门口,还被调低了透明度。”余群青无奈地看着自己变透明的下半身:“店主告诉我今天是我头七,问我想不想回来看看你?”

    余烟栗明白余群青是怕自己愧疚,但弄清另一个问题比较重要:“你的意思是,你现在的状态和那家奶茶店的店主有关系?”

    今天终于等到时机溜出家门,余烟栗想要弄清真相而一路冲到奶茶店,余群青仗着旁人看不见灵魂状态的自己,充当不明漂浮物一直紧紧跟随她左右。

    “叮咚——”余烟栗推开门时,被铜制的奇特铃铛吓了一跳。一团橘色的毛茸茸殷勤地缠了上来,蹭得余烟栗脚踝有点痒痒的。

    店内不知是不是开了空调,温度很低,一株开得极好的粉色重瓣海棠招摇地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花枝盈盈占了大半视野。

    “欢迎光临。”自海棠后走出的年轻女人一身古制的衣裙,说话时轻轻柔柔像云朵:“哎呀,是你呀,陶棠终于见到你了。你是余群青的妹妹吗?”

    这个自来熟的陶棠姑娘的确有点奇怪。

    余烟栗不知如何作答,谨慎地点点头。

    姑娘略带伤感地自说自话:“你哥哥以前一直在这里做兼职。如今他不在,橘子都吃得比以前少了。”一旁被提到名字的肥猫叫了声,以示附和。

    余烟栗瞅了眼因无聊而把自己飘在半空中玩的哥哥,警告他:看你随便死掉,伤人家猫咪的心了。

    “那些先不谈,烟栗你执念太深,”姑娘细声细语地劝,“余群青不能仍留存于世。”

    毫无准备地听到这话犹如晴空霹雳,兄妹一人一魂都受到惊吓:“你要做什么?”

    文学艺术作品中那些强留死者于世,执意扭转乾坤的家伙最后都落得了悲惨下场,余烟栗满脑子胡思乱想,却还是挡在余群青身前。

    姑娘略带笑意走近,做出了谈判的姿态:“先前你哥哥在这里打工,算是员工福利,烟栗你来做个选择吧,要不要一次交换。”

    在余烟栗的怂恿下,余群青小心翼翼地替她问:“什么交换?”

    “把烟栗的身体给你,你就可以留存于世了,烟栗要跟着我去其他的世界做一些事情。在其他的世界,余烟栗的存在也不会有悖生死法则。”姑娘像是在谈一桩对兄妹俩来说稳赚不赔的生意,言语里都是暗示性的劝导,“或者你转身离开,踏出店门前余群青保证消失得干干净净。”

    余烟栗想问她到底是谁,话到嘴边想起知道的秘密越多就死的越快的不变真理,到底没吱声。

    “我跟你走。”片刻,余烟栗开口道。

    一直在状况外的余群青终于反应过来:“余烟栗,你疯了吧?”

    且不说目前发生的一切有悖常理,这种随随便便把别人的灵魂从壳子里抽来抽去的女人一看就不值得信赖,

    “我一直都在想,要是当时我能替代你就好了”,余烟栗不看他,手指无意识地扣紧了衣摆

    “对不起,我只想你能回来。”

    余群青虽理解她的想法却不支持这种草率的做法。

    他还想再劝,陶棠对他摇了摇头,他再也发不出声音,只能气得在旁边飘着打转。

    作为异卵双胞胎的兄妹俩出生就带着份子宫里邻居的交情,但从小到大没啥默契,换到对方身体里后余群青多少流露出些许不适应。

    余烟栗看了看门外的炙热的阳光,又看了看对面陌生的自己,心里除了庆幸什么感觉都没有。

    “咱们也该走啦。”陶棠牵住她的手轻声道。

    “爸妈瞒不住,只会当你性格大变,小心点,我不想在都市奇闻报的灵异板块看到余家女儿被夺舍的报道。”余烟栗抓紧时间嘱咐余群青,“你天天说我是笨蛋,这回别露馅了换我嘲笑你。”

    余群青的脸板成一块青石头,又臭又硬,他一边慌乱地抓着余烟栗试图留下她,一边厉声强调:“我告诉你,余烟栗,你这是无视我个人意愿,谁乐意呆在个黄毛丫头的身体里,矮得要命,还弱不禁风。你给我换回来,你去哪我替你去!”

    “哥,好好活着。会再见的。”余烟栗低着头认真地看他。

    余群青的话一下被堵住了,半响才喃喃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哥。”

    他低下头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抬起头时已身处空无一人的家中,手中紧紧攥住的是只毛绒兔子玩偶,长耳朵上打着几个死结,余群青摸了摸它的耳朵,湿的。

    余烟栗以为自己会被孤身一人直接扔到异世界,没想到陶棠似乎还有一节岗前培训要交代。

    俩人已然处于一处古香古色的居所,一墙之隔的楼下是热闹的集市,小贩的吆喝隐隐传来混着炒米花糖的香气,恍若隔世。

    哦,不用恍如,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余烟栗冷漠地想。

    “这里是你所属的世界吗?这里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神通无限,任意前往别的世界?”

    “是我所属的世界;除我之外没人可以连接异世。就算我,也是费了好大劲呢。”来到这里后陶棠仿佛很疲倦,像是经了雨打的残花,她半坐半倚在软卧上,江南濛濛烟雨般的眉目间找不出半点专横□□的影子。

    偏偏她说的话让余烟栗瞬间出戏到王母娘娘恶婆婆:“此世间痴男怨女甚多,但情深不寿,尤其当某个时间段历史进程中心的主角也被影响,跟着这样瞎闹腾可不太好。”

    “唉,人心最难把控,只能通过外界施加压力强行扭转。”恶婆婆打量着余烟栗,斯斯文文地笑:“你与这个世界没有因果相连,用你来斩断那些孽缘再好不过。”

    余烟栗知道她的意思,她觉得天命不容许变数,需要利用自己对那些命定之人身边的不稳定因素进行甄别,控制关键节点的转变来确保整个世界未来的大体走向。

    自知命运被拿捏的余烟栗直截了当给她交了底:“我心理素质一般,怕是演不好。”

    陶棠纠正道:“不用演,你所经历的自然会成为你真实的人生。”

    余烟栗明了,陶棠压根不怕自己身份暴露,人只会相信亲眼所见,没有任何证据就构不成事实,毕竟精神失常的疯子在哪个世界都是存在的。

    余烟栗不想变成疯子,自己这个劳动雇佣工甚至连个随身系统都没有配,开局啥没有,前途全靠苟,活脱脱是个困难模式的异世界副本。

    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陶棠微微一笑:“员工福利得先入职才能得到,你且随心所欲活下去,只需在任务目标两情相悦时斩了他们小指上相连的红线便是。这个世界会有人与你对接,我将自己的能力和修为传些给你,在他人眼中就委屈你借用我前同僚胡行健的身份。当然,你愿意被看见或对方修为比你高的时候,这层伪装就不起作用了,你自求多福。”

    陶棠是不是很讨厌月老?余烟栗觉得自己工作性质微妙,然后抓住重点:自己有功力!

    她立刻打了一套军体拳,虽然姿势古怪招式混乱,但光是气劲都刮起了一边看她表演猴戏的陶棠的衣袖。

    很好,果然功力这种东西自己感觉不出来的,使出来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余烟栗收了势,自我代入了下以前看过的那些逆袭男主文。但想到跨越阶级反抗强权途中艰难苦楚,又立觉无福消受。

    为保险起见,作为打工人的她还是问了老板陶棠:“有什么主线任务吗?完成就能回家的那种。”

    “有啊,夺得这个世界权力的中心——枢核。”陶棠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 “所谓枢核是定八方镇乾坤的神物。它相当于钥匙,掌握之后天地奇珍秘辛无不向你敞开。”

    这玄乎的语气……余烟栗迟疑道:“它被你拿走了?”

    “人家哪有那么大本事~”陶棠掩口笑笑:“我还有故人之约要赴,书房里有书,有助于烟栗你了解这个世界。”

    余烟栗跟上送她出门:“你帮我救回哥哥,多谢。”

    既来之,则安之,无论陶棠出于何种目的他都让余群青回来了,余烟栗对现状非常满足。

    陶棠似乎很惊讶她会这么说,侧过脸在余烟栗耳畔柔声道:“烟栗妹妹,若真能了结此间诸事,陶棠自当结草衔环,而整个天下也都欠你一分。”

    断人姻缘还有救世之效?余烟栗只当她说笑。

    送陶棠出门时天色已有些阴沉,余烟栗松懈下来,念及自己不算借尸还魂,这在地方无权无势无亲友,必须步步谨慎,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也无人救援。她一扭头看到镜中虎背熊腰,豹头猿臂的大汉,安全感油然而生。

    但外貌安全还不够,余烟栗发现自己体内的功力也让阅读书房里各类资料和修炼功法速度一日千里。正巧下午落了雨,余烟栗索性躲进书房直到夜深才出来。

    长夜漫漫,功力深厚给人带来的五感敏锐的弊端暴露无遗。

    在别人家外的巷子里打劫?听声音还是四五个中年男子围着一个年轻人。

    嗯,团伙作案。

    余烟栗深感此地民风淳朴,在床上翻了个身。

    可憎的是那年轻人并不出声呼救,余烟栗等了许久,想见义勇为都没机会,只能闭着眼又翻了个身。

    再高强的武功都抵不过多管闲事,余烟栗不像热血的余群青,并无觉悟平尽天下不平之事,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但,如果人家是哑巴呢?

    听得推搡辱骂声愈发激烈,思想道德修养略高的五好青年余烟栗最终还是起身披衣推窗探看。

    窗外一树玉兰开得正盛,皎皎月光照得花瓣犹如玉石般莹润,夜风轻柔,拂得叶子微颤。与

    那青年在数人的围追堵截中落入陷阱的耗子般狼狈逃窜的场面形成强烈反差。

    那青年和余群青身形相仿,余烟栗不由愣了片刻。她身边并无可利用之物,只能辣手摧花,反手折了枝掷下去 。

    听得破空之声,楼下的推搡一时停住,那玉兰擦过被围青年的侧脸,生生钉入墙内三寸。众人抬头向花来之处望去,只见一铁面虬鬓的彪形大汉立于窗前。他面上并无怒意,端的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之态。

    余烟栗暗道:不该托大,扔偏了。

    好在威慑效果已经达到。那贼众知晓所围之人来头不小,见有高人出手相救,形势不妙,保命要紧,自然溜之大吉。

    余烟栗心里长叹一声,终于可以睡觉了,她抬手关窗,没能关上。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出现在窗框边上,吓得从小怕鬼的余烟栗极速后退,退到门口,严阵以待。

    “此时夜深,本不好扰人清净,”那被围的年轻人蹲在窗上,可怜巴巴地看着还已从惊吓中恢复过来的余烟栗,脸上花枝擦伤分明;“可大侠既然救了我,就好人做到底,借在下一处休憩之所,他日定涌泉相报。”

    他一手撑窗生怕被扔出去,一手还紧紧攥着那枝折断了玉兰花,见余烟栗看过来,不好意思地递过来:“墙里的那一半拔不出来。”

    不借,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成何体统。

    虽是心里不乐意,但余烟栗板着脸最终还是没有出口拒绝,总是要习惯现在自己的猛男形象的。她慢慢地从门口移过来,没有接花,而是拿起桌上的灯盏,幽幽烛火忽明忽暗映照在她凶神恶煞的脸上,让人心里发怵:“随我过来。”

    那青年眼神一亮,连忙跳下窗跟上:“多谢大侠。”

    “你就暂且歇在这间。”将那人引至客房,余烟栗放下灯盏转身离开,想起这是自己和本土居民第一次进行沟通接触,决定提升友好度:“我刚到此地,家中物件尚未备齐,医脸的膏药明日才能赔你。”

    说完,她关上了房门,一边困惑着陶棠怎么还没回来一边往自己房间走。

    时间回到几个时辰前,被余烟栗挂念的陶棠扶着墙缓缓走在一条狭窄的小巷中,她受了伤,血水在雨幕中化开,和着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但素来爱洁的她顾不得这些,追兵快要到了。

    “又用了【桃源】?”

    两个戴着面具的人从深巷中走出,走在前面的青衫男子开口询问,顺便给她撑了把伞递过去。

    陶棠接过伞扔开,随口道:“来得真慢。”她语气像个在向不靠谱家长抱怨的小女孩。锋利的双刃匕首悄无声息地自袖中滑出反手刺向对方。

    青衫男子垂着眼站在原地,他来得迟是因为去找纺庭最好的木匠,将庭前的海棠木打成箱子,用来装他给陶棠早早备好的嫁妆。

    而新娘不仅失踪整整七日,还偷走了散千金的目标。

    “你知道的,时间已经到了。”他叹了口气,“唉,不惜背叛还将局外之人牵扯进来。你从小就习惯了找来我收烂摊子,现在处刑你还要给你收尸。”

    陶棠在散千金不是以武力见长,此刻功力尽失也没奢望瞒过对方,二人短短几次交手,飞溅起的水花还未落下时她忽道:“哎呀,没有力气了,打不过。”

    下一秒,匕首被躲过,因为惯性,男子接住她,像接住一只折翼的鸟,陶棠没来得及抽身,温热的深红就连同匕首一起从背后穿透心脏。她瞳孔骤然紧缩,强忍着咽下从喉咙里涌上来的和眼眶里涌出的液体,事到如今,她居然还是没忍住委屈:“你这双手当初教我拿笔写字的时候,我是没想过如今。”

    “教你读书写字的不是我。你忘了?正是你们合力杀了他。”男子微笑地说着嘲讽的话:“你是自己失了哥哥才不甚清醒地拐走别人家的妹妹,还百般优待吗?”

    闻言陶棠猛地推开他,失去平衡跌落在地大口喘息,血管的脉络逐渐浮出她的皮肤表面,将本就艳丽的面容衬出诡异的妖魅。

    这是青衫男子的术法“千面”在发挥作用,“千面”能读取将死之人的记忆,但陶棠有些事还不能让他知道。

    青衫男子还想说什么,方才一直跟在他身后沉默不语的同行人却突然摘了面具,露出一张刚正粗犷的脸——竟是余烟栗所借用伪装相貌的真身。

    “了不起,散千金的监察司都能渗透。”青衫男子漫不经心地向后扫一眼,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惊讶:“你们两个本事见长。”

    “终于逼得你用异能了,”陶棠虚弱地吐出一口血,强忍住剧痛断断续续地喊:“胡行健…你…动作快点!”

    “师父,得罪了。”那汉子仿佛下定了决心,抽出背后的朴刀聚气凝神,横劈出招,这一刀戾气四射,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席卷而来。

    青衫男子却不急不徐捡起雨伞,就像拾起庭院里的一片落花,随手一挡:“的确得罪,一份报酬给两个人收尸。”

    半盏茶功夫后,附近准备收摊的老汉被一青衫公子拦住。

    那清俊公子作揖后出口询问:“敢问老丈,附近哪里有恶霸地痞?家妹嫁到此处,她自幼柔弱胆小,以后出门要绕道而行,避开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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