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喝个够

    老婆子这些丧良心的话不仅激怒了路平昌,更激怒了杨柳沟的其他村民。

    村长怒极反笑:“好好,我们打你们一顿也是你们的福气!你们可得好,端,端,地,给我,受着!”

    村长一挥手,身后的人呼啦啦地上来冲着这伙人拳打脚踢。

    路芽从坎子上跳下来,把她踢出去的老妇人又拖了回来。

    老妇人暂时脱离战场,但下一瞬间她整个头颅被摁在了屋檐下的大水缸里。

    知青点没有水井,喝水做饭都得去打水,所以在屋檐下放了两个巨无霸水缸。

    好浪费。

    明锡心想。

    今天轮到他打水,他大清早地出去挑了好几趟才把水缸挑满。

    早知道他就不那么早去挑水了。

    他还想着早起一点避开路芽呢。

    现在被揍了一顿,一大早辛辛苦苦去挑的水都脏了。

    亏。

    血亏。

    一秒钟脑子里就闪过了无数思绪,而这时候老妇人已经在水缸里咕噜咕噜地喝水了。

    那边打得正热闹,大多数人都没留意。

    就算看见了的人也头一撇当没瞧见。

    那老妇人可恨。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敢呐!

    谁敢拦着路芽?

    给你脸上来一拳都是轻的。

    路芽抓在老妇人发髻上的手一收紧,拎着她的头提出来。

    老妇人满脸的水渍,顺着脖颈流下,眼睛被淹到睁不开。

    她吐出一大口水,悾悾咳出了肺音。

    还不等她大口呼吸一次,路芽手腕一用力,又猛地压着人一头扎进水缸。

    这次老妇人肺里的空气所剩不多,水捂住了她的口鼻,她越想呼吸,捂的越紧。

    她手脚痉挛着挣扎起来,路芽伸直手,往后微微一退。

    路芽的衣角裤脚都被飞溅出的水打湿。

    她垂眸静静看着,她看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只弱小的,无关紧要的小蚂蚁在水里挣扎。

    她就像顽皮的小孩,用手捧了一捧水倒在路过的小蚂蚁身上。

    纵使水从指缝中露出,掌心的水所剩无几,但泼到一只小蚂蚁身上,这一滴水就变成了一场倾天大雨,一场灾祸。

    起来又下去,几次下来老妇人的挣扎变得微弱,她甚至不能再激起什么水花来。

    头提起来的时候她甚至失去了大口呼吸的力气。

    路芽又想摁下去,这时她的手腕被扼住了。

    嗯?

    她抬头看。

    “再来一次她就要死了,很多麻烦事会找上门。”明锡低声劝道。

    路芽甩开他的手又要摁下去。

    她胳膊上的伤口在这反复用力中又崩开流血。

    明锡轻叹一口气,拿着个盆把里面的水舀出来。

    村长也留意到这边了。

    原本他还满脸焦急不敢劝。

    干架就干架,但人死了就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他看见明锡的举动灵光一闪,也跟着拿个盆哗啦啦地往外泼水。

    要是有人看到这一幕就会发现极其搞笑。

    一个人摁着另一个人的头往水缸里摁,边上两个人拿着盆使劲往外泼水。

    摁的人越来越用力,人的上半身越来越挨近水缸。

    路芽脸越来越黑。

    她手上使得力越来越大。

    最后老妇人直接刹不住车,整个人头朝下冲进缸底。

    路芽终于觉得无趣,松开摁在她后脑勺上的手。

    老妇人双脚朝天乱蹬,像个翻肚皮的乌龟一样。

    明锡和村长一齐用力把人拉出来。

    “够了!够了!”村长满头大汗,老妇人已经瘫倒在一旁了。

    他制止村民继续揍人,皱着一张菊花脸冲带头的老汉说:“赶紧瞧瞧你婆娘,这事你也晓得你们不占理。再说了这姑娘是个傻子,就算杀了人公安也拿她没法子。最多就和路家商量商量,给点赔偿,其他的是别想了。”

    老汉被摁头打了一顿,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婆娘浑身湿透地瘫倒在地上。

    他咬紧牙关,不想这么认栽。

    可杨柳沟的村长说的有理。

    这姑娘是个傻子,力气又大的很。

    找她算账能算出个什么二三四来。

    要算账也只能跟路家人算,只能跟他妹子算。

    要不是他妹子领回这么个灾星来,他儿子就不会眼瞎!

    他踉跄着爬起来,村民揍人心里都有杆秤,疼但不伤筋动骨。

    他抹了把嘴,深深地看了路老太一眼。

    然后扶起媳妇,领着人走了。

    路老太被老汉临走时的那个眼神看得全身打颤。

    她拉住路老头哆嗦着问:“明明是路芽那死丫头惹的祸?为啥就记恨我了?”

    路老头稳稳扶住她,嘴里小声安慰:“不怕,他们带着那么多人来村里都不能把咱家怎么样。”

    “以后都让我不出村了吗?”路老太气道。

    路老头看路老太的反应晓得自己的安慰没到点子上,不敢再说更多了,只翻来覆去说着不怕不怕。

    把路老太说的更恼了,她拧住路老头的胳膊使劲掐。

    闹剧结束,村长支书低着声音呵斥:“路老婆子!你能心里有点数不?要是普通嫁娶也就算了,你晓得你孙女脑子不好又莽,人家出事了还不是来找你!你以为买断就行?憨包!”

    路老太掩面呜呜哭。

    等路家人关上门路老太一改刚刚的哭嚎相。

    眼角挂着的泪还没干嘴角就耷拉下来,眼珠子也看不到一点的泪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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