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人太多了，不会附近几个村的人都上这里赶集来了吧。
我们近十个姑娘走在一起，那也是很显眼的，路过人都要看一眼，还有大娘招呼：“巧巧，干啥去啊？过来吃个梨。”
“大娘，有事呢，回来再吃。”巧巧脆生应了，四处搜寻一圈：“怎么没看见人呢？都走遍了。”
“在那里！”
“哪里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那个穿绿裙子的！妈呀，她还挽着山庭哥的胳膊！”
众姑娘一听都怒了，红衣姑娘拽着小果就往那里走。
“嘘，拿贼拿赃，听听他们说什么。”巧巧止住了她们，蹑手蹑脚的领着姑娘们包抄过去。
我终于见到这传说中的若晴，大大眼睛，婉约的气质，确实是书生们最爱的那一款。只见她挽着梅山庭的胳膊，两个人笑容灿烂的站在哪里看捏泥人，有时候梅山庭附耳过去，若晴还低头娇羞一笑。
挺郎有情妾有意啊。
“山庭哥哥，你看这个多好玩啊，还能自己去做呢。”
梅山庭不在意的说：“我给你买一个多好，当心弄脏了手。”
“哼！”若晴不满“这要是你们山长的外孙女要，你早就抢过来做完了。”
“怎么又说这个。”梅山庭无奈道：“人家远在王都，我面都没见过。更何况，我心里属意谁你不清楚吗？”
“谁啊？不会是小果吧。”若晴脸上乐开了花，嘴里故意激他。
“怎么可能，我就属意你。”
“梅山庭！”
两个人惊愕转头，看见红衣姑娘挽着泫然欲泣的小果，怒瞪着他们。
“诶呀，这个沉不住气的。”巧巧低声说，领着姑娘们也站到小果身边。
“梅山庭！你对的起小果吗？都有婚约的人了，还在这里跟其他女人拉拉扯扯！”红衣姑娘大声说。
周围迅速围上一圈看热闹的。
梅山庭默然无语，只是看着小果。若晴不乐意了，站出来说：“你是谁啊！干什么泼妇一样，还有谁拉拉扯扯了！”
“好你个若晴，平时装的柔柔弱弱的，暴露本性了吧！”红衣姑娘更怒了，指着她：“抢人家的未婚夫，真是好不要脸！”
“山庭哥才不是小果的未婚夫！根本就一点都不喜欢她，死皮赖脸的还要人家娶她，真是厚脸皮！还有你，有你什么事，她怎么不说话？”
“你！”
周围姑娘也纷纷声讨若晴，给红衣姑娘鼓劲。
“若晴。”巧巧出声了：“你知道的，现在他俩还有婚约，你让开，让梅山庭出来说话，到底怎么办，要他一个态度。”
说完把还在哭的小果推到前面去，和梅山庭面对面。
“山庭.......”小果泪眼朦胧，带着期盼。
梅山庭不说话。
周围人都等不及了，纷纷催促。
“诶呀，这个小哥，一句话的事，怎么这么腻歪！”
“就是，你看那个也快哭了。”
“要我说，选那个绿衣服的，漂亮！”
“你还选上了，那，那我选那个原配，最烦见异思迁的人！”
周围人七嘴八舌的，擅自把未婚当成已婚不说，还差点吵起来。
若晴忍不了，上前一步说：“小果，是，你们订了亲，可这都是小时候的事，长大后你和山庭哥有定情吗？自己的事情都不尽力争取，就等着别人双手奉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伯母都是更喜欢我，你还是对山庭哥死心吧！”
说完也逼近梅山庭：“山庭哥，你说话，你到底要谁？我可不枉担个狐狸精名声！”
梅山庭被两女夹在中间，冷汗直冒，张嘴说：“我......”
“山庭！”又是一声喊，这梅山庭今天不打喷嚏吗？
喊得是个老妇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根根分明，板正到僵硬。
“娘。”梅山庭低声喊。
“桑姨~”若晴亲热的上前搀扶，梅母由她搀着。
“呦，这书生的娘来了。”
“可有好戏看了，不说他娘喜欢绿衣服那个吗？”
“是啊，绿衣服叫她也亲热，这原配怎么办啊，没胜算啊！”
嗡嗡唧唧，嗡嗡唧唧。
梅母不受影响，对小果说：“事到如今，是应该做个了断，不能在这里出丑。”
小果泪掉的更凶，若晴笑得更得意。
然后我们就看到，梅母牵起了小果的手，对梅山庭说：“小时候你父亲还在时候定下的婚约，如今是该履行了。”
周围一片哗然！
我们也很惊，当然谁也比不上若晴，她话都说的磕磕巴巴：“桑姨？你更喜欢我的，山庭哥也更喜欢我，为什么？”
“若晴啊。”梅母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也大了，以前长辈们关系好不理论，现在该避避嫌了，以后你和山庭兄妹相称吧，我也把你当亲女儿一样。”
若晴愣住了。看向梅山庭，他还是山一样沉默，以前觉得可靠，现在只觉得憋闷。
良久，她突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真是好一对母子啊，”若晴眼泪都笑出来：“老的会算计，小的装糊涂，算我走眼，咱们走着瞧！”
还转头看小果：“你也别得意，我可不是输给你，等着瞧吧，这母子俩要是巴结上人家白鹿山的姑娘，早晚把你弃了，哈哈。”
“让开！”若晴昂首挺胸的，分开众人走了。
“母亲......”梅山庭喊他娘。
“住嘴！”梅母斥他：“要不是吴婶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让你在这里丢人现眼。回家！”
拽着她儿子，看都没看一眼，安抚都没安抚一句，把小果视作无物，很快的走了。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
红衣姑娘懵懵的：“小果？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小果嚅嗫。
巧巧回身问大家：“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不知道，众人都摇头。
大张旗鼓的过来，莫名其妙的收尾，让人心里空落落的。没心情逛了，姑娘们商量着回家，红衣姑娘陪小果，巧巧和说要和我一起。
路上巧巧对我说，她都不明白那梅山庭有什么好的，不就会读书嘛，论才能比她爹差远了。
我深以为然，但就这种书生婚嫁时候最是抢手，你说上那说理去。
“我小婶说了，嫁男人，要不选位高权重的，要不选欲罢不能的！”巧巧摇头晃脑，说的头头是道：“她还说，单自己一个欲罢不能不算数，万一是看走了眼呢，非得选身边最好的男人才行，要不嫁了也心里长荒草一样，还不如不嫁！”
巧巧她婶子倒是个妙人，我第一次听说这种话。
“那想必你小叔就是有其中一个优点或者两者兼具了？”
“我小叔好着呢。”巧巧小声说，“还真给我小婶嫁着了，她做闺女时候放话了，嫁不着就在家一辈子。”
“不过，我娘听了可生气了，说太不正经，让我少听。”巧巧瘪嘴。
我失笑，这话在王都也惊骇世俗，怪不得巧巧娘不爱听。
“姐姐，你看前面那是谁啊？不像我们村里的。”
我仔细一看，是崔如诺。他背着手仰头站着，看着天空中的飞鸟，不知道在装什么深沉。
见到我过来，懒洋洋的说：“可算回来了，要我好等。”
瞧瞧他说话这个不耐的样子！谁让他等了！
“呀，姐姐你有人接啊，那我不送你了，我走了啊！”巧巧快速说完了话，嗖的就跑了。
“诶，不去我家做客了吗！”我根本抓不住这小妮子，还想请她回去吃茶点呢。不过，她是为了送我回家才绕路走的啊。
“今天跟你小姐妹玩的好么？”
看我点头，他又感叹：“真羡慕叶二小姐啊，跟谁都能相处的好，到处都是姐妹。”
“你要不总是阴阳怪气也能交到朋友。”
“呵呵。”崔如诺意味不明的笑，不置可否。
“春桃好不好？你们怎么样了？”
“还行吧。”这厮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我可告诉你啊，人家春桃是好姑娘，你要玩趁早放了她。”
“是是，谨遵二小姐示下。”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根本不在听的。
“我说你这么不愿意，干嘛还过来接我？”
“你当我想。”崔如诺翻白眼；“表哥发话了，让去接二小姐回来。”
“时候不早，如诺去接小雨回来。”他挤眉弄眼的学太子说话，别说，还挺像的。
早就发现了，太子一照顾我多点，这人就阴阳怪气加倍，我看他就是嫉妒，谁让太子是我姐夫呢，几乎看着咱长大的，我和李承俊在东宫疯玩的时候，他还没认祖归宗呢 。
诶，也怪不容易的。
“哦，那多谢你了，崔首领辛苦。”
崔如诺眼珠一转，显然在憋什么坏主意：“叶二小姐，想不想知道那梅山庭的老娘为什么翻脸不认人？我带你去看看啊？”
没等我质疑为啥他知道集市里发生的事，崔如诺单手拎起我，施展轻功一下就跳到房檐上，带着我在各个房子顶上奔驰！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我被灌一肚子冷风：“崔如诺！去哪啊！还有你怎么知道的！”
“我什么都知道。”
在跳跃间隙他抽空说。
最后他神奇的精准停在了梅家的屋顶上，神奇的精准找到人家母子所在的房间，揭开几片瓦，我们蹲在那里听里面的动静。
梅家人正在吃晚饭。
吃着吃着，梅山庭突然把筷子一搁，皱着眉道：“娘，我还是更喜欢若晴，你怎么突然变卦了呢？”
梅母眼皮都不抬：“我不喜欢若晴这姑娘，不如小果。”
“怎么会？”梅山庭和蹲在屋顶的我一样大为不解：“你不是最喜欢若晴了？”
“所以说你这个孩子读书傻了。”梅母指指他儿子：“我不对若晴小丫头好点，他爹能给你荐到白鹿山去？她爹给你启蒙的，我们两家子亲热才显得那什么，哦尊师重道嘛，对你名声有好处。”
“那你怎么还动辄教训小果？偏帮若晴？你不是喜欢她？”
“我要有主意的儿媳妇干什么？趁着她小，下手扳扳性子，将来知道不碍你的事，会伺候我儿子。”
“那我也不喜欢她。”梅山庭说：“相貌不提了，就说知情识意的性子，也比不上若晴。”
“真是傻儿子哦，你今天也见着了，若晴小丫头是好拿捏的？临走时候还放狠话呢，这是知情识意？”
看梅山庭语塞，梅母再接再厉：“如今你出息了，你老师不是常夸你？听说还想把山长的外孙女说给你，娘都去打听了，那姑娘的爹是叶之远！多响当当的人物，听话，回去给你老师带些礼物，早点把这事坐实了。”
“老师只是说说.......”梅山庭语气迟疑。
“你们老师是山长的高徒，说话有分量的，未必成不了。”梅母嘴角带笑：“成不了咱就慢慢磨，先把小果娶进来，娘给你管着，等你们老师松了口，好在后头呢！”
“让娘为我操心了。”
“娘不给你操心为谁操心？”梅母摸着梅山庭的脸，动情的说：“你爹去的早，娘一个农家妇没用，都是我儿子争气，眼看着就要飞黄腾达，娘心里高兴。”
“娘。”
梅山庭也热泪盈眶，一时间母子俩都被自己感动了。
在屋外看着的我......
痴心女子负心汉加个恶婆婆的故事我看过不少，但都没真正见证一个冲击大。这就说的通了，梅山庭的娘先借着小时候的婚约挡了若晴的纠缠，还给他儿子赚了个不大不小的好名声。至于小果呢，性子软好拿捏，娶进来把他儿子舒舒服服伺候的考上功名，之后再找个理由随便打发掉，量她也不敢反抗，反正从小都调教好了嘛！
好个会算计的梅伯母！
还有不知道我的哪位师伯师叔，擅自就把我许配出去了，不怕外公当着他众学生的面打他手板吗。
到时候用我大师伯的话说，那真是斯文扫地，诶呀，斯文扫地。
崔如诺凑过来，语气带笑，肯定是在嘲笑我：“叶二小姐到了这穷乡僻壤也让人惦记啊，行情不减嘛。”
我真心实意的说：“你到底看我哪里不顺眼？为何总是针对我？”
快说出来吧，我改还不行吗。
“没有啊。”崔如诺装无辜，“我来这地方无聊，找个消遣而已。”
原来我是消遣。
“那少爷你消遣够了吗？”
“没有哦。”崔如诺眼里闪着恶劣的光芒，是少年人天生自带的残忍：“我还没开始玩呢。”
“走吧。”
他拍拍衣袍站起来，一点不在乎会被屋里人发现：“表哥交代我做很多事呢，可不要耽误了。”
“谁？谁在外边？！”屋里梅山庭惊问。
“山庭啊，这屋顶上怎么有个洞！”他娘也惊叫。
不理会这母子俩，崔如诺带上我，照着来时的路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