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姨娘照样在等我开饭，我先吃了一口她才动筷子。

    “灵雨啊，我听说三殿下要出征了？”

    看看，谁见了我都得这么问。

    “是啊，听说还当上了主帅，这下他可更得意了。”

    姨娘忧心忡忡的，“那你怎么办啊？”

    我对着中间的红烧肘子大嚼，爹和叶弘扬都不在家，既没人管我仪态又没人跟我抢，此时不吃更待何时？抽空含含糊糊回了姨娘的话：“什么怎么办，我又不去。”

    “哪里来的孩子怎么这样没心没肺。”被一根手指戳了头，又被摸摸头上皮肤，后怕着戳出红印来，姨娘自己这样无事忙了一阵，还是不甘心的问：“圣人就没说什么？没给你们定个亲什么的？”

    “啊？”我肘子都不香了。“订亲干嘛，李承俊忙着，我也没准备好，搞这么仓促干什么。”

    “你爹也是，你也是，就是个不操心的命。”姨娘气呼呼。过了一会，她又一拍手：“不定亲也好，也好。”

    “怎么又好了？”

    “傻孩子，有你爹在，你什么人嫁不得，当然了，三殿下是最顶尖的，可这战场上生死未卜的，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诶呀呸呸呸。”姨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自己呸呸呸不算，还强迫我也呸呸呸。

    “要说还是怪你爹，早让你嫁过去多好，这会儿说不定就怀上小皇孙了，你也终身有靠了。”

    “姨娘啊，你就不想多留我两年吗，为什么就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再说了就算是李承俊的寡妇，我也不愿意当的。

    “你这就是大家小姐，身在福中不知福。心里想嫁给谁，就告诉自己父亲一声，说是谁就能是谁，和你姐姐一样多好，哪像姨娘我，幸亏伺候的久又勤勉，总算有几分情谊，你祖母生前还发过话了，我才当上姨娘的。”

    “祖母怎么这样，没说给你寻个好男儿做正头夫妻吗。”

    “给你爹做姨娘哪里不好了！”这会是真怒了，姨娘拍了我胳膊一巴掌。

    “诶呦，知道了，知道了，别打别打。”

    姨娘倒怔了一下，揉揉我的胳膊：“也就是你好性子，要是你姐姐，我哪里敢打。”

    “姐姐也拿姨娘当长辈看的。”

    “不一样。”姨娘摇摇头，给我夹了块鸡肉：“吃吧，多吃点，以后可别说这话了，配给你爹我知足的。”

    “哦。”乖乖吃肉。

    “和你爹一样的，小时候吃饭大口嚼，外人面前才慢条斯理的。”姨娘爱怜的给我卷袖子。

    “爹小时候也这样俊吗。”我想起玉面书生的典故来。

    “是啊。”姨娘脸上有层光辉，少女一样的：“我也就比你爹大几岁吧，老夫人看我老实，说让我去看着点少爷，别看起书就忘了吃饭，我就去了。”

    “我送了饭过去，你爹就坐在那读书，谁都不理会的，桌边上放了两三碟吃食，动都没动。我就过去喊，我说少爷，先吃饭吧，你爹猛的一抬头，我还以为要挨骂了，吓得不行，谁知道他只是跟我笑，说一会就吃，让我回去告诉他母亲不要担心。”

    看看我爹这杀伤力，就笑了一下，姨娘记到现在。

    “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我总去他院子里送东西走动，他就记得我的名字了，偶尔不读书的时候，还会和我们丫头小子说笑，那会儿的日子跟梦一样。”

    “你这么喜欢我爹，他成亲了你很难受吧？”

    “我难受什么。”姨娘笑，“你娘是有福气的人，你爹大家公子，学问那么好，长得又俊，也就你娘能配的上了，脾气秉性都相合的。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初长公主还非要嫁给你爹呢，我看可不如你娘，就比你娘出身好而已。”

    “长公主逼婚原来是真的啊，我还以为他们瞎说呢。”

    “谁跟你小孩子说这个的？不过也不是什么秘辛，老一辈的都知道。”

    姨娘今天可真是打开了话匣子：“你爹不肯，跪在那跟你祖母说，此生非你娘不娶，你祖母也没有办法，只问长公主那里怎么交代，你爹说他只好做不肖子孙，带着你娘走。你祖母气坏了，动了家法，还让祠堂里跪着，姨娘心疼啊，偷偷给他送药去，他还托我，给你娘送信，让她别担心。”

    “你就心甘情愿的给他送了？”

    “是啊，后来。嗯......”姨娘含糊了一下：“后来终于诚意感动了圣人，你爹和你娘顺利成亲了，第二年就有了你姐姐，我就看护她，然后有了你和弘扬，我就又看护你们。”

    看我不说话，姨娘以为我想起从前，安慰我：“好孩子，你也别怨你爹，你娘走了他太心痛了，看着你和弘扬伤心，不得已把你送走，后来他不是回转过来，接你回来了吗。”

    “你和你娘长得最像，他嘴上不说，最爱的就是你了。”

    我仰起笑脸：“我早就不怨爹了，只是没想到爹小时候也这样叛逆过，长辈们小时候的故事听起来真有意思，好像都变了个人似的。”

    “嘿，谁还没年少轻狂过，长大了就明白道理了，你小时候也是个犟种，没少让你爹操心，现在不也是出挑的名门淑女，多好啊。”

    “是啊，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