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

    午时日头最毒的时候,渡头没有几个行人他们到的早,几人进了小凉亭等着。

    周承兰担心她们热,在一旁用力摇着扇子给她们煽风。

    “周表兄你歇歇吧,我们自己来就好。”瑶华看他脸热的发红,额头不停冒出汗,很是不好意思。

    英华把丝帕递给了他,“擦擦吧,二哥你可别中暑了,等下祖母要笑话你了。”

    周承兰低头偷偷看了一眼瑶华,一边接过帕子说道:“我没事,倒是让你们受罪了,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冷饮子,给你们买点来。”

    说完大踏步地走了出去,外面的日头很大,英华忙追了两步给他递了箬笠。

    见周承兰走远,瑶华忍不住噗呲笑出声:“你怎么会带了这东西来。”

    周承兰戴上倒是有了几分田舍郎的感觉

    “之前我跟父母在湖广出门都带这个,方便的很,倒是比幕笠透气,既不遮视野也不挡风,乡下老百姓出门都爱戴这个。”

    见英华说得有趣,瑶华也想要试试

    “下次我们去别院玩就戴这个,别有一番野趣。”

    “要是下雨就更好了,你再准备一件蓑衣。就更有诗意了。”

    英华本是调侃,没想到瑶华却是当真的

    “对对对,然后我们去垂钓,这比那些赏花作诗的好玩太多了。”  她双手一合,决定下次她起宴的时候就这么办,一定要选个阴雨朦胧的天气,这才最有意境。

    怎么都得让京城那些小姐们佩服她一把。

    瑶华是个性子急的人,已经把要邀请的小姐妹名单都想好了,就等雨来了

    “五妹妹,船来了!”顺着周承兰指的放向,一艘大船正在慢慢靠近。

    船刚刚靠岸,周承兰仗着身子敏捷,几步就跨了上去,正要被甲板上的周家大哥看了个正着。

    周承兰心虚吐了下舌头,对沉着脸瞪他的大哥道:“大哥你怎么出来了?祖母他们可好。”

    “你多大了,办事还是这么毛躁。”周家大哥承松教训弟弟道

    这大庭广众的,周承兰拉了拉他的衣袖,讨好求饶道:“好了,我下次不这样了,大哥饶了我吧,五妹妹和许家表妹还在下面等着呢!”

    听到还有许家小姐在,周承松终于没再逮着他训了,转身进了船里,家人们已经把行李都搬了出去,祖母郑氏被大夫人扶着正要出来。

    “小二来了。”周老妇人笑呵呵的朝周承兰招手。

    “祖母,都说别这么叫我了,人家还以为我是那跑堂的。”这话一出,众人都笑了。

    “别贫嘴,我的绵绵呢?“老夫人看向外面

    “船上人多乱杂,我让她们在下面等着呢?”

    她们?祖母有些疑惑,承松在祖母耳边说了两句,老夫人脸上有了笑意

    “走吧。”老夫人这时候嫌她们扶着碍事,甩开手大步迈了出去,她急不可待的想去见她的孙女了。

    英华一眼就望见人群中的祖母,可能是因为进京的关系,祖母郑氏今日穿的特别富贵,一件暗红色妆花织金长袄,头上还插了几根金钗,很是张扬,倒是和在泰州时判若两人

    大伯母还是一贯的低调,深蓝色暗花织锦穿在她身上很是沉稳端庄,颇有几分大家主妇的气度。

    “祖母,大伯母一路辛苦,可还顺当。”

    英华正要朝她们行礼,却被大伯母一把扶住,,她眼角有着笑意,轻轻朝她摇了摇头,“行了,都是自家人。”

    祖母也在旁边笑着说正是

    英华眼睛酸涩,语气有些低落:“我还是周家女儿,我还没嫁呢?”难道就因为要嫁给太子,别人对她客气就算了,怎么家人也这样,英华很不好受,脸都垮了下来,一副要哭的表情。

    见有人留意这边,大伯母侧起身子挡住了那些打量的目光,免得英华失态被人看了去。

    “回到家再叙家礼也不迟,这里人多眼杂的。”大伯母低声劝了一句。

    这时事身后的瑶华走上前解围,对着众人见礼:“瑶华见过姨祖母,见过婶娘。”

    “这是瑶华吧,累的你也跑了这么远。”

    大伯母扶起了她,周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就是一顿打量,“这孩子定是长得像你娘亲,真漂亮。”

    “祖母经常说我眼睛长得像她。”瑶华被夸的不好意思,眼睛却偷偷觑了一眼英华

    但还是比不上英华妹妹

    胡说,她那个表姐长的也就一般,眼睛跟绿豆似的,周老夫人在心里埋汰道,面上却笑的和煦。

    周老夫人给瑶华的见面礼是一根实心金钗,份量是足够了,就是显得有些粗鄙,暴发户的气质。。

    这一举动都让众人惊讶了,特别是瑶华,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送她这么粗的金钗,以往就算长辈送首饰,也多是精美设计过的,免得落了俗气。

    拿在手上的金钗沉甸甸的。

    “我祖母她很喜欢你,她不常出门的,你别见怪。”英华低声解释道

    大伯母何氏也递上一个锦匣,见瑶华都不敢接了,她轻笑道:“许小姐,这里面是一匣子江南流行的妆花,不值什么钱,就是图个新奇,你要是不喜欢送人也行。”

    见是妆花,瑶华松了口气,忙笑着说道:“怎么会,我当然喜欢了。”

    周家三姑娘四姑娘也上前,互相见了礼,英华和她们许久不见又是一阵寒暄。

    没一会儿,大伯父和大堂兄他们安排好了装车,准备请她们上马车,英华见大伯父好似又胖了一圈,走起路来都有些喘了。

    “我们绵绵更漂亮了,想家了没有。”大伯父的话让英华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珠子眼看就要掉出来了。

    周祖母太手就给朝大伯父来了一掌,“你别说话,竟招她。”

    小辈们低下头不敢看,大伯母也把眼神瞄向后方,好像哪里有什么新奇东西一样。

    “母亲这是做什么。”大伯父冤枉的很,他也是关心侄女,这次侄女出嫁,他二弟身上有差事一家人都来不了,他这不是心疼嘛。

    “祖母,我就是想你们了,不关大伯父的事情。”英华在旁解释道

    周老夫人轻叹了口气,慈爱看着孙女,周家祖坟冒了青烟,这才出了个储妃,可这嫁进皇家怕是日子也不过,听说宫里规矩多,孙女怕是吃苦了。

    “皇上把你大伯父调到京城,以后我们一家人就在京都,不分开了。”周老夫人摸着孙女的脸说道

    可大伯父只是个虚职,还要让一家人远离家乡,英华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总不能为了她一个人开心,让其他人难过吧,大伯母娘家在江南,大堂嫂也是江南人,如今她们也难见亲人一面了。

    对了,大堂嫂呢?刚刚就一直没见到,英华问道

    大伯母脸上笑意更浓:“她有喜了,这才刚三个月,一路上身子不太舒适,我让你堂哥带她先去休息一会。都是自家人,就不用那么多虚礼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她离开扬州府的时候,她和大兄才成亲,转眼她都当姑姑了,“大伯母说的对,我们一家人不用见外,还是我侄子和嫂子最重要。”

    这时家下人来回禀,说是车都准备好了,让主子们登车,薛家商队的人也准备出发了

    薛家,祖母是和薛家的人一起来的?

    “我们坐的就是薛家的商船,薛家女儿进宫做了皇妃,薛老爷也带着家小进京呢,他家一路上对我们很是照顾。”看出英华都疑惑,大夫人对英华解释道。

    英华知道定是因为薛女萝的关系,薛家才如此礼遇照顾祖母他们。

    众人刚上了马车,周承松就引了个男子到周老夫人马车前,英华和瑶华陪周祖母坐一俩车,马车狭小,不好回避,两人便用团扇挡住面容。

    那男子和大哥差不多年纪,长得一表人才,见马车里有女眷,他只微微低头,眼睛很是安分,看得出来是个知礼的人。

    “我是来向老夫人辞行的,我家亲戚来接我了,恐怕不能一路同行了,等到了京都一定去你们府上拜访。”不卑不亢,姿态风流。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那公子走后,周祖母还颇有些惋惜,要不是孙女配了太子,这陆公子做她孙女婿也是极好的。

    “这位陆公子是来京都做买卖的,也是打江南来的,是江南陆家出生。”

    瑶华好奇又看了两眼,嘀咕道:“他怎么长得这么黑。”

    她见过不少江南人,都长得白净,很少有陆公子这样黑的。

    周老夫人笑了,“陆公子他不是长得黑,他这才刚从海外回来呢,晒的,他常跑海外做生意,就那一匹普通的丝绸,在江南卖五六俩银子,要是到了海外,能买到十几二十两。”

    瑶华听的呆住了,“那他岂不是很有钱,比那薛家还有钱吗?”

    她可听说薛家是江南巨富。

    “那怎么能比,薛家可是两三代人的积累,陆公子不过是自己折腾,这才做了几年生意,怎么能比的上薛家的财力。”周老夫人摇头。

    刚进了城门口,周家的人便和薛家的车队分开了,直径进了鲁国公府。

    两老姐妹几十年没见面,自然又是好一番契阔,最后还是许大夫人看不过去,借口说洗尘的酒宴开了,才让她们止住了伤心。

    大夫人也是松了口气,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万一哭出个好歹可不成。

    周家人在许家住了几日,许家闹腾腾地开了好几日宴,依许老夫人的意思,就是要让京中那些大家知道,这京中贵戚多一个周家了。

    只是这几日东宫虽然派了人登门,可太子始终没有出现,周家人心里难免担忧,怕太子不喜欢英华,若是如此,那他那对招子是白长了。

    他们家绵绵人美性格好,体贴温顺,就没有不好的,那太子不就是皇帝的儿子吗,要是出生普通人家,他们周家还不一定看的上他呢。

    太子不登门,京城那些势力的人家对周家态度也就冷了下来。

    周家人在许家住了十来日,终于推辞了许家的再三挽留,找了个吉日举家搬进了西城购置的宅子里。

    当日,东宫派人送去了厚礼。

    次日太子亲自登门拜访。

    此时,众人这才明白,太子不是不给岳家面子,是不想和京中勋贵扯上关系。

    太阳渐渐沉入西山,白日燥热离去。

    被灌了一肚子酒的太子带着醉意离开了周家,进马车时他吩咐一句:“去别院”

    别院是太子刚置办的,离周家不过两条街,外人都以为这是太子为了亲近储妃买的,而真正的原因则是,这别院很适合藏人。

    金光寺废墟上,一男子定定望着满地狼藉,神色有些不耐,“如何了?”

    “回公子,金光寺确实是被人烧的,那人如今被关在大牢里,没有什么可疑。”,为妻报仇烧光了这里,合情合理,没有蹊跷之处。

    这么巧合,在他进京的时候刚好这里就被烧了?

    那男子觉得太过巧合,总觉得被人赶先一步

    “人找到了吗?”他问道

    那侍从摇头,“还没有,自进京后那人就失去了行踪。”

    男子咬紧下颌,眼神满是杀气,“天涯海角我都把他找出来了,不过是一个京都,他藏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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