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连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

    他身上的伤口基本上已经愈合了，急忙回去找渺渺，他离开足足两天，又到了渺渺需要驱散浊息的时候。

    刚到洞口，紫色幽冥花开的艳丽许多，他快步走到了寒若冰晶旁，瘦弱的少女就安详的躺在上面，苍白的小脸上有一道又一道黑色的纹路。

    他心疼的赶忙伸手捞起了渺渺搂在怀中。少女身体冰的吓人，给任何一个凡人看到，都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夜连决抱着她去了一旁的平整的大石头上。

    虽然说借着月光可以将净化的功力增到最大，但现在已经等不到月升了。

    在寒若冰晶上，他施法的功力也会被限制。

    他和渺渺之间，是冲突的……

    可能是因为被蛇鞭打了的缘故，尽管他伤口已经愈合了，能力却大不如前。

    每次一发力，之前的伤口又会细微的裂开，本来感觉良好的状态，一瞬间降到谷底。

    夜连决心里越来越慌，要是这样下去的话，别说渺渺，他很快也撑不住了。

    渺渺身上黑色的筋脉，并没有减少，只是微微的变淡。

    “是连决哥哥吗？”身前的少女，终于开口了，只是声音很微弱。

    这两天，她梦到了过去，是娘亲爹爹和连决他们四人在一起的时光，那个时候浊息不会伤害她半分，她和连决哥哥还会学着凡人捉鱼烤着吃。

    可很快，梦醒了，每次梦醒她都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明白，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她摇摇欲坠，还拖累连决为她驱逐体内的浊息。

    “渺渺别怕，我在。”夜连决强压住身体不适的感觉，温柔的对渺渺说道。

    渺渺有些丧气，这段时间她情绪一直很低落，她心思敏感，早就敏锐的察觉到夜连决的力不从心。

    “连决哥哥，不如你还是将我送到魔后宫吧。”

    “不行！”连决立刻拒绝，如果把渺渺送到魔后身边，那个千年老蛇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她，“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渺渺气息微弱，她慢慢转身打断了连决的法术，她不知道连决是掏空全身才能挤出一点法术给她驱散浊息，已经到了极限。

    她瘦弱冰凉的双手，轻轻的抓着连决的形如枯槁的双手，“仙魔大战，魔界大败，我身上有仙根，是仙界的人，魔王魔后就是看在仙界的份上，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夜连决不认同，他觉得魔界大败，渺渺主动送上门，反而会成为他们泄愤的工具。

    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夜连决刚想说话，渺渺立刻打断了他，“连决哥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拥有仙根的无论是人是仙，天上都有感应，魔界贸然杀仙，或是有仙子死在魔界，等同于魔界向仙界再次宣战，魔王不会这么做的，即使他们不待见我，也不会让我死掉的。”

    夜连决知道渺渺这么说是为他考虑，只不过她的想到太过单纯了。

    他苦笑着摸了摸渺渺的脸蛋，若是仙界早有感应，那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

    冉奕仙子是背弃了仙界嫁给了当时魔将千烨，渺渺是仙界罪臣之女，仙界不会在乎渺渺这个小仙子的。

    渺渺疲累的双眼，楚楚可怜的看着连决。连决也知道她做这样的决定是下了决心，不忍心直接否决，只能先应付道，“好，让我考虑一下。”

    听了这话，渺渺这才露出了笑容，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很虚弱，和夜连决又说了一会话后，就被夜连决抱到寒若冰晶上睡着了。

    看着女孩微皱着眉头的可怜模样，夜连决只觉得胸膛处有一团无名的火，想要破膛而出，紧紧的包裹着面前的女孩，想要温暖她，替她扫清所有的浊息。

    趁着渺渺睡着，连决将自己私藏的几本修炼禁书拿了出来，从其中拿出一本名，书封写着四个大字《至灭之术》。

    这是早已经被魔界封印的禁术，因为练习此术，如同走在鬼门关上，无论现在修为多少，法术如何，只要练习此禁术，进或退都靠天意，颇有民间赌坊的意味。

    也就是说，可以一瞬间飞天，也可能直接暴毙而亡。

    早先魔神就是靠着修炼《至灭之术》，从凡人成为了魔神，最后……暴毙而亡。

    虽说魔界流传着的都是修炼至灭之术暴毙而亡的传说。可他的魔王父亲，作为曾经的魔界散兵，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很难让人不会怀疑。

    而这本禁书，也不像是尘封许久的样子。

    或许《至灭之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不过是有人想中饱私囊，担心其他魔界人修炼而编出来的谎言。

    夜连决摸着禁书上的四个大字，心中还是不免担心的看了眼渺渺。

    顾不上那么多，他早就拿到了这本禁书，也担忧了很久，现在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他总要试一试，不然永远都被人踩在脚下。

    《至灭之术》对于修炼者很友好，有些需要根基才能修炼，可这个禁术，即便是凡人也可以立刻上手。

    对于连决这种没有魔根的人来说，是目前唯一可以快速飞升的办法。

    即使是有这么大的风险，他也要试一试。

    禁书一开，连决的手轻轻在书上一挥，闭目之时，仿若到了另一个空间，黑白相见，一面生机，一面绝境。

    他盘腿坐下，坐在黑白之间，不一会儿，身体感觉到有两股力量在纠缠，黑白两边都有一双手拉扯着他，都想将他拉过去。

    此刻《至灭之术》的文字贯穿在他的脑海中，“非生即死，向死而生……”

    夜连决口中也不自觉的开始读出这些话。

    他感觉那两股力量不相上下，快要将他撕碎……

    突然黑白结界消散，夜连决感觉到了睁开了眼。

    “这是成功了？”他喃喃自语，检查了一下自身，并没有感觉到修为在提升。

    而眼前的洞穴却并不是他和渺渺在的那个洞穴，是一个他从来就没有见到的地方。

    “杀了我……杀了我！”

    突然一个凄厉的女声从洞穴内传出，连决心中油然而生不好的预感，双脚不受控制，寻着声音而去。

    这洞内越往里越黑，不像是洞内，更像是一片荒芜之地，那凄厉的女声还在绵延不绝，越靠近越大。

    夜连决能感觉到说话之人的绝望，那种绝望的感觉就像是从他的心上生了根一样。

    他也能感同身受。

    直到，那一片荒芜的黑中，慢慢透出一点亮光。

    夜连决寻找光走去，他似乎早已厌倦了这暗不见底的地方。

    那光亮越来越近，光圈越来越大，直到伸手可以触及到……

    可下一秒，那一声凄厉的女声响破天地，而光亮之中，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双流血的双眼，那眼睛直直的盯着夜连决。

    夜连决被这莫名的注视给吓到，可下一秒，那幽怨的眼神突然变得柔情起来。

    “连决……连决……是你吗？是你！你是连决……”

    夜连决看清那个女人，长相清秀，容貌上佳，双手被绑在旁边的柱子上……不过，为什么这个女人会认识自己。

    夜连决的疑惑的神情自然也被女人注意到，她声音绵柔，不似刚才的凄厉，“连决，我是你娘，你是我的儿子。”

    “娘？”夜连决自言自语，他从来没有喊过娘这个字，自他出生之后，娘就离世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娘。

    “是啊，连决，我是你娘。”女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委屈，“母子分离这么久，你到底还是不认识我了……”

    夜连决心中的那一处密封的亲情慢慢被触动，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的痛苦，和他的痛苦是一样的。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真的是他娘，他立刻要上前替她解开绑着双手的绳子，可下一秒一条蛇不知从什么地方就绕了出来。

    正盘旋在其中一个柱子上，慢慢向女人靠近。

    不好，这蛇一定会伤害他娘。

    夜连决坚信这一想法。

    手中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把长剑，他紧握着剑，一步一步慢慢逼近，眼神中却已酝酿出浓浓杀意。

    “快！杀了她！她不是好人，就是她要杀了我。”女人也发现了蛇的靠近，连忙对夜连决大喊。

    蛇知道自己的伪装已经被发现，于是立刻现形，一身黑红色裙袍，现身后直接看向怒火逼近的夜连决。

    “夜连决，你确定要杀了我吗？”玉为安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

    “我就知道……是你！”夜连决非但没有被吓住，手中握着的剑反而更紧了。

    “知道是我？我可是魔后！”玉为安依旧漫不经心的开口，“杀了魔后，可是大罪！”

    什么大罪不大罪，他从一开始就怀疑自己娘的事情和玉为安脱不开关系，可惜力量微小，又没有证据。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把娘救出来。

    能护住渺渺百年，他也能护住娘！

    夜连决把剑指向玉为安，“大罪？我现在无罪也是有罪，还怕什么大罪。”

    “是吗，那你来杀我呀。你最好快点动手，不然我就杀了你这个没用的凡人亲娘！”

    玉为安的声音再次四面八方传来，那句杀了你那没用的凡人亲娘更像是一个魔咒一般灌入夜连决的脑中。

    必须杀了玉为安！

    夜连决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举剑，快步走去，手起剑落，玉为安被生生劈成了两半。

    可那魔音还在绕耳，“这样可不行，杀不死我的话，我就杀死你那没用的凡人亲娘！”

    夜连决再次举剑向玉为安劈过去，可玉为安像是有了重塑肉身的能力一般，无论怎么劈，劈成几瓣，她都能完好无损的再次出现。

    来回几次，夜连决已经杀红了眼。

    无论如何，杀了玉为安！

    他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以至于那无数声“连决哥哥”都被仇恨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