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身

    叶夫人被他这两番话怼得不轻,为了查明真相开口询问,“什么要求?”

    姚今安回答,“搜身之人只能是林师姐。”

    路南城眉眼微皱,“男女授受不亲,让林师妹搜身不妥。”

    “我既没作案动机,也确实没有杀人,”姚今安道,“师娘仅仅因为叶灵兮空口白牙一句指控,就要我受搜身之辱,我也觉得十分不妥。”

    叶夫人有些头疼,灵儿恶劣成性,灵儿她爹又是个过分严厉的,她若不护着些女儿早给丈夫打残了。所以平日里撞见灵儿捉弄旁人,她也只是将人叫到房中斥责教育以免惊动丈夫。

    其他弟子都没说过什么,姚今安一直没在灵儿手上吃过亏,反倒叫灵儿不少次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被她爹抽得满地打滚,现下却话里话外都充斥着对她纵容女儿的不满,句句都提她怼她。

    接连被怼,她脾气再好,也有些恼了。

    姚今安见师娘恼虽恼了但无言以对,朝萧掌门道,“萧掌门,我若是你就逮着着叶灵兮不放,带回北海派给你兄弟交代。要真从我身上查出匕首,你抓了我回去,你们整个北海派都得玩完。”

    这话倒实实在在提醒了萧掌门,渊政王爷乃当今圣上胞弟,二十几岁就征战沙场,可不是什么分量寻常的一个闲散王爷,他若真抓了姚今安给二弟交代,整个北海派是真得玩完。

    想清楚其间厉害关系,萧掌门开口甩锅,“叶掌门,叶夫人,萧某侄儿死于令千金的蜈蚣,令千金又一口咬定是世子殿下陷害于她,两人都是二位门下弟子,究竟谁才是凶手还请二位给出交代,否则萧某人只好认定最开始的证据,让令千金为我侄儿偿命。”

    “萧掌门此言差矣,”叶夫人道,“据司空少侠所言,小女并未掩藏杀人用的迷药蜈蚣,便也没有必要掩藏作案用的匕首。又如小徒今安所言,虽不喜灵儿已久,但两人终归同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断然不会陷害到她身上,所以杀令侄鸿深的不是我临风派弟子。”

    萧掌门听了这话微有些恼,“我侄儿鸿深尸骨未寒,叶夫人一番话将责任全推干净,当真叫我萧某人心寒。”

    “萧掌门,妾身只是就事论事,不想让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定我临风派弟子,反倒让凶手逍遥法外而已,”语末,叶夫人转向姚今安道,“今安,为洗脱我派嫌疑,你还是受些委屈,让萧掌门的人搜搜身。”

    “所以照师娘现在的视角,叶灵兮完全洗脱了嫌疑,今安才是嫌疑最大的一个人?”姚今安觉得有些好笑,“徒儿终究不如骨肉亲,师娘如此偏袒叶灵兮今安也无话可说,但今安不服。搜身的人若不是林师姐,其他人无论是谁都照律先受笞刑一千,脸上刺字受完墨刑再来搜今安的身。”

    要不要搜姚今安的身,萧掌门方才就把锅甩在叶高远夫妇身上了,现下只准备当个旁观者。

    姚今安的脾气秉性叶夫人是清楚的,与旁的师兄不同,他对灵儿从不手软,对灵儿的厌恶也从来都明晃晃挂在脸上。他口口声声喊着师傅师娘,却不同于其他弟子会唯师命是从。他很精明,虽然目前为止还没做过什么错事,但她本能的觉得他是个可以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一类人。

    加上此番一而再再而三阻挠搜身,她真有点怀疑萧鸿深的死确实是他所为,刚好看灵儿不顺眼,灵儿又刚好跟萧鸿深结过梁子,所以设计让灵儿来当替罪羊。

    心有这般思量,加上想着姚今安世子身份,就算真是凶手,北海派的人也不能让他偿命,叶夫人道,“我们江湖儿女也没那么多讲究,让你师姐过来当着大家的面给你搜身倒也无妨。”

    叶高远虽然觉得不大合适,但想到人命关天终究没说什么。

    叶夫人前面一番话了,转向门外站着的一个弟子吩咐,“小六子,去带不许过来。”

    小六子应了是,领命去女客院那边找林不许。

    林不许眼睛看不见,所以走得有些慢,一路上将萧鸿深那档子事听全了,慢吞吞走了一阵才被六师兄领到叶高远等人跟前。

    让女弟子当着这么多人面儿去搜索男子的身,叶夫人自己也是知道不妥的,但为了查明真相洗脱灵儿的嫌疑,她也只好如此,怀着些许愧疚和安抚亲自将不许牵到自己跟前,温和宽解她,“不许,我们江湖儿女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师兄妹练武拆招时也难免会有肢体接触,况且你师傅师兄都在旁边看着,你为了凶案搜今安的身,旁人知道了也不会乱嚼舌根。”

    林不许点点头说,“不许知道。”

    叶夫人欣慰些许,亲自领着林不许朝姚今安走去,姚今安见了主动上前两步,在师姐跟前站定。

    两相站定,叶夫人松了手站到一边旁观,姚今安垂眼看着站在跟前的林不许,眼中含了几许明朗去牵她的手,“这是胳膊。”

    被他拉着手触碰上微凉的衣袖,林不许眼睫轻动,抬起另一只手从他手臂关节往下轻按检查,一路按到手腕也没摸到什么,摸索着将他另外一只手也检查一遍,照样没查到什么。

    两只胳膊被她从上往下按了一通,挺舒服,姚今安有点意犹未尽,握住她准备收回去的手拉到自己腰间。

    林不许没说什么,仔细摸了一遍,仍旧什么也没摸到。

    姚今安提醒,“这种东西我一般藏腿上。”

    林不许听而不语,退开小半步距离才在姚今安跟前蹲下。

    如果要在腿上藏匕首的话,方便起见通常会藏在右腿,所以林不许将手伸向姚今安的右腿,从膝盖开始轻按着往下摸,果然在他靴筒侧边摸到类似匕首的硬物。

    她略微有些发愣,不动声色的继续摸摸按按。

    始终垂眼看着她的姚今安见她明明已经摸到要找的东西的,却还不动声色的继续摸着,眼底明朗更甚,多了几分期待。

    一旁看着的司空镜则觉得,这场景要让苏如寄看了,今晚准得翻人窗户,把姚今安这小子嘎了。

    想到姚今安的身份,林不许没犹豫多久,将手停在藏匕首的那块地儿。

    姚今安看出她选择了啥,倒也没觉得有多失望,她终究为她犹豫过,只此一点,他已心满意足,何况这场搜查被摸的是他,舒服到的也是他自己,即使她毫不犹豫就把匕首搜出来示众,他也是赚了的。

    叶灵兮见林不许停下动作当即兴奋了目光,“搜到了?”

    林不许没说什么,只安静的将匕首取下,起身呈给旁人来看。

    叶夫人脸色微微好看了些,萧掌门脸色却暗了,渊政王爷的世子,可不是他们北海派能得罪得起的。

    姚今安栽了,最开心的还得是叶灵兮,当即幸灾乐祸道,“我就说是姚今安这王八蛋陷害我,萧掌门这破徒弟我们临风派不要了,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姚今安看都懒得看叶灵兮一眼,只冲司空镜道,“司空神探,你不妨来看看本世子这柄匕首算不算得上削铁如泥。”

    听他这么说,还没看,司空镜就有预感这柄匕首不是开窗那把,上前抽出查看过后,果然正如他所料想。

    姚今安也没着急催他给出结论,就这么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瞧着他看。

    司空镜看了片刻将匕首传给萧掌门看,“世子这柄匕首虽然锋利,但依旧不能轻而易举切开插销,并非在下所猜想的那柄匕首。”

    萧掌门看了匕首又听见司空镜这么说,暗松了口气,将匕首传给叶高远道,“叶兄,这匕首确实不能削铁如泥,看来令千金真是在诬陷世子。”

    叶灵兮一听这话瞬间炸毛,拉着她娘喊道,“娘,就是姚今安这王八蛋存心坑我,他心眼子比狐狸都多,没准一早就把匕首藏其他地方了!”

    萧掌门朝自己的两名弟子道,“叶灵兮杀鸿深证据确凿,还不将她立刻绑了?”

    叶灵兮听了这话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差点没朝萧掌门虎扑过去,发作的当口被自己娘亲一把按下,娘亲说道,“萧掌门,开窗用的匕首尚未找到,我灵儿连蜈蚣和迷药都没有藏,何至于单把匕首藏好?如此看来我灵儿并非杀人凶手,你这般武断胡乱扣下罪名,我临风派二小姐也是你说抓就抓的?!”

    一通质问下来,萧掌门掌脸色黑如锅底,“姚世子说夫人骄纵女儿果真不假,夫人如此疾言厉色包庇女儿当真叫萧某佩服!”

    叶高远开口,“萧掌门,拙荆语气虽不客气了些,但所说确是事实。我家灵兮既然迷药蜈蚣都没去藏,自然也不会想要掩藏匕首。叶某人也觉得人非灵兮所杀,萧掌门没有资格将她当作凶手问罪。”

    继丈夫之后,叶夫人开口,“萧掌门,我师弟还重伤未愈需到药王谷再寻名医,今日一早便是来向王副帮主请辞离开。此案错综复杂,我等就不掺和了,先走一步,萧掌门若是查到其他线索需要我们帮忙,尽可到药王谷来找我们。”

    现下唯一的线索就是叶灵兮了,萧掌门自然不肯任叶高远夫妇就这么带人离开,当即道,“叶夫人,就算此事是旁人恶意陷害令千金,我侄儿鸿深的死也算是令千金间接造成的,你如此态度未免太叫人寒心。”

    姚今安开口,“叶灵兮与萧鸿深有过节这事知道的人又不少,能为了陷害叶灵兮杀萧鸿深得罪北海派的人倒是不多,他能杀萧鸿深陷害叶灵兮,怎么不直接把叶灵兮给杀了?很显然,跟凶手有仇的是萧鸿深,凶手杀萧鸿深嫁祸给叶灵兮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犯罪事实。你现在最该查的是谁跟萧鸿深有仇,而不是逮着看上去有证据,实际上证据不足的杀人凶手叶灵兮不放。”

    说完这些,姚今安开始吐槽,“我真搞不明白,死的是你侄儿,你满脑子却只想着赶紧逮个凶手跟你兄弟交代,而不肯真的费心费力揪出真凶为你侄儿报仇。”

    被怼的萧掌门气得无语,方才是姚今安这小子说的让他逮着叶灵兮这个有证据的凶手给自己兄弟交代,现在怼他逮着叶灵兮不放让真凶逍遥法外的人又是他。

    司空镜觉得,姚今安是个会怼人的主儿,北海派这掌门则是个不太有脑子的主儿。

    姚今安除了会怼人,也挺烦人,既然身上房间都没藏开窗用的匕首,搁这掰扯半天干啥,赶紧搜完,他查查萧鸿深交友之类的关系差不多也就成了,整这么磨叽。

    叶高远开口,“萧掌门,小徒今安说得不错,萧掌门当下该查的是鸿深世侄身边的人。叶某师弟还等着去药王谷求医,不好耽搁只好先行一步,萧掌门若查出凶手是小女无疑,叶某绝不会包庇。”

    话已至此,萧掌门还能说啥,存了挽回形象和关系的心思开口,“萧某见侄儿死于令千金养的蜈蚣之口,一时心乱如麻,方才诸多失态还请叶兄莫怪。”

    叶高远自是表示理解,一番客套后退了场,领着弟子按原计划离开行脚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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