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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已经一周,徐云柚适应了学习氛围和新课程,与别的同学相比,她学得太慢,加上事情很多放在她身上,有时候会无能为力。

    没几天便向班主任提出不愿意再当班长,想要把心思全都放在日常学习,只是没有得到同意,说让她尝试承担一些责任。

    徐云柚一直以来都是会规避许多事情,不管好与坏,只要不是和自己有关的,她都会不参与,就是一个真正的旁观者。

    而军训那几天,刘老师也大概摸清班级学生的性格,不然也不会坚持让她继续任职班长。

    鼻尖在试卷上留下一个大大的圆形墨水,小拇指关节不小心擦碰到,留下一长条的黑色印迹,手上也有墨水,用纸巾擦掉还会留有浅浅的印迹。

    徐云柚盯着手掌有些无奈,失神的时候总会出现这种情况,今天已经是第三次。

    林矜悄然把她上午的不对劲看在眼里,从桌子上找出一支快速干的水笔,放到她面前后,又抽出她握着那支笔,小声说:“用这个。”

    “嗯。”徐云柚答应着拿起笔,却没有继续去写字,心思飘到很远的地方。

    “徐云柚,和你说了多少次,写作业不要发呆,不要去看别的,要是再这样下去,明年迪士尼就不要去了,心给我放到学习上,不要我每天花那么多时间看你,让我省点心。”

    “你哥当初我是一点都没管,考到了首都,我不指望你像他一样,底线就是复大。”

    母亲的话如同寺庙里那不停敲响的钟声,始终在她耳边回响,神情呆滞地缓缓写字。

    林矜伸手按住她的手腕,笔头朝他这一侧,温柔道:“不想写就不用写,别勉强自己。”

    徐云柚松了下手指,笔滑落在桌面,碰到笔袋被抵挡住,紧张的心在这一刻稍微放松,呼气的同时,挺住的腰板也微微弯曲,下巴放在桌子上,闭着眼睛不愿说话。

    林矜揉着她的头顶无声陪伴,学校的学习压力并不大,甚至还很轻松,但她桌子上每天都有写不完的卷子,就是他看着都会觉得窒息。

    九月初S市还很热,没有到十月底,这期间都会陆续三十度左右的温度,穿着衬衫,吹着头顶的空调也会感受到燥热。

    从食堂回来一会儿时间,额头上便出了许多汗,上面的碎发也没有早上来的时候翘起,已经被汗水粘在两边。

    教室内的说话声从不会停止,徐云柚和林矜这一块却是整个屋内最安静的地方,前后桌不是学习就趴在桌子上睡觉,偶尔会听见掰着笔帽的声音,很少听见交谈声。

    对比周意那边咋呼的声音来说,是唯一的清净地,不过有时课间十分钟就会被带动的热闹起来。

    午自习徐云柚靠着墙壁,望着远处的桂花树,通过窗户已经可以闻到淡淡的味道,只有用力才可以嗅出。

    眼睛盯着绿叶,一手托着脸颊,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到往日的认真,只有迷茫,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也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林矜身体靠着椅背,双手在桌子上平放,侧头注视她的脸颊,明亮的眼睛黯淡了。

    不知道她是因为学习还是其他原因所变成这样,曾经那个天地不怕,活泼开朗,对事物都充满好奇,亮晶晶的眼睛,都不在了。

    林矜抬胳膊手势捏着她的脸颊,笑问:“柚子,看什么?”

    徐云柚眼睛移到林矜脸上,茫然道:“没看什么。”

    小动作放在徐云柚身上,已经习惯,偶尔的摸头或者掐脸,也不会让她觉得不适,以前她也这样对林矜做过这些,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然感情增进,好似回到了之前那样打闹的日子。

    林矜扬眉问:“住哪里?”

    徐云柚短暂愣神后,小声说:“同大附属医院那边,靠近东昌幼儿园。”

    “送你回去?”林矜淡定问道。

    徐云柚嘴角略微抽搐,讪讪地说:“太远了。”

    林矜瞧出不愿意,远只是个借口,来回车程不过在一个小时,算不上远。

    他笑着说:“等你什么时候觉得不远了,再送你。”

    比起过往那个闷声的性格,现在林矜倒是有着越挫越勇,还夹杂着明朗,变化属实很大。

    徐云柚被说中后视线从他脸上挪开,不再凝着,心底有些尴尬,眼底也带着晦暗,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慢慢露出。

    林矜从桌洞里拿出写完的卷子,放到她面前后,侧身离开座椅到讲台上,蹲下在下面的柜子中寻找着画板。

    试卷上的每一题的解题思路都用蓝笔写在上面,写得很规整,就如同书本上打印的字一样,每一笔都很有力。

    徐云柚拿在手上耐心看着,昨天上午做的卷子,下午批阅出来,只是还没有讲解,而林矜已经从老师那里拿了空白卷子重新做一遍,帮她解出来。

    这张卷子,全年级唯一一个满分的,就是林矜,而勉强及格的徐云柚不是少数,和周意算是同病相怜。

    每次的数学卷子林矜都会像今天这张一样,重新做一遍,把答案和思路写在上面,让徐云柚自己看一遍,然后等老师讲解。

    他只能帮得了这些,比起去告诉她怎么做,不如让她慢慢理清头绪,有个方向,也不至于一直在同类型题目上失分。

    “这个。”徐云柚笔帽点着上面第一个大题,满脸疑惑不明白为什么会用到这种方式,皱着眉头思索半天也没有结果。

    林矜拿着本子把答案挡住,耐心地讲题,笔尖时不时在旁边勾着图形,声音比往常更加柔和,压着嗓音在和她说。

    讲的很慢,知道徐云柚不会变通,也联想不到其他公式,连带着整个大题所有的延展方式全都讲出。

    几分钟的时间,徐云柚听懂了,但她知道如果下次碰到这一类型的题还是会卡壳。

    林矜这两天也看出她对于数学不怎么开窍,所以找了个最笨的方法,死练,把所有同一类型的题目整理,然后让她每天反复地做,直到这一类都能够写出来,才算是证明会了。

    徐云柚听完转而去看下面的题目,双手托着下巴,眼前的数字突然变得模糊许多,看久了便出现这种情况,脑袋晕乎乎的。

    手放在脸颊上,重重地掐了下,瞬间变得清醒,白皙的皮肤留下深红印子,也有着浅浅的指甲印。

    林矜瞧她老是这样虐待自己,有些看不下去,提醒道:“有清凉油。”

    说着便从口袋里拿出圆形铁盒,把盖子打开放在她手边。

    徐云柚食指指腹在上面沾了下,然后抹在太阳穴上,下秒整个人都精神许多,看东西越来越清醒,就是味道不容易接受,略微堵塞的鼻子也顺畅。

    整个午自习,徐云柚都非常的清爽看任何题目,一边是清凉油起了作用,一边又是林矜帮她讲题,轻快许多。

    林矜在卷子上写,她就细心地看,偶尔会被周围同学说话声所吸引,注意力也就自然而然下降。

    不置可否的原因摆在面前,一节课别的同学可以非常专注,而她时不时会出现跑神,虽然知道却改变不了。

    林矜手指点了下她的太阳穴,指腹一下子感觉清凉许多,柔和道:“别看笔袋,看卷子。”

    徐云柚哦了声,她只是偷瞄了一眼,就被人抓包,林矜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想做什么很快就会被拆穿。

    林矜写字的手没有停下,他继续说着徐云柚不懂的题目,每天都会说很多遍,但从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不耐烦。

    “没有了,回去重新做一遍。”林矜收起笔把本子合上,看了眼上面的时间,没几分钟就下课,提前把书本都整理好,准备塞到书包里。

    徐云柚一动不动地靠着墙壁,脸颊贴在冰凉的瓷砖上,过了几秒慢悠悠地把桌子上所有东西全都一股脑放进桌洞。

    所有布置的作业早就写完,回家是完成布置的课外作业,就像个机器人重复工作。

    下课铃响,不等老师离开教室,已经有人拿着书包站起来离开,徐云柚磨蹭了一会儿,等到四点十分的时候才起身。

    徐云柚要乘坐的公交车会经过学校对面马路的站台,从教学楼到那边走路都要接近十分钟,很明显地会错过一班,她也不急着去赶,每天等下一班。

    林矜把肩带挂在右侧肩膀上,右手抓着带子,依靠门笑着问:“不走这一班就要错过了。”

    徐云柚立马拿着包往外面走,刚出去没几步就听见关门声,教室里已经没人了,每次都是他们两最后离开。

    徐云柚长呼气,不急不缓地往楼梯口走去,长廊上大部分学生都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有讨论学习,也有讨论十月份的秋游会去哪里,从他们身上似乎看不到压力。

    林矜扯着她身后背包带子,把人往左边拽了下,面露担忧,语气却很柔地说:“不看路,撞墙上了。”

    分神的徐云柚因为林矜的动作而缓过来,瞥头瞅了眼旁边的墙壁,继续抬脚往前面走,小声说:“没事。”

    林矜叹了口气,“心不在焉,少想一些事情。”

    徐云柚敷衍地嗯了下,下台阶时稍微快了些,没有发现书包莫名其妙地重了许多,直到出校门才发觉原因。

    “走了。”林矜双手放在校裤口袋里,头也不回地左转,身侧书包就好像固定在他肩膀上,没有要掉落的意思。

    徐云柚注视着他的背影,很羡慕他,好像不需要做什么,可以拿到好成绩,也轻而易举得到别人的夸奖。

    再次见面后,两人成为同桌,自卑的心理也因为林矜的存在而悄悄地出现,不是去和他比较所产生的,而是自己与自己比。

    人们总说高中是个分水岭,一旦成绩差距出来,想要恢复便很难,徐云柚已经感受到了,光是从前面几天的小测验成绩也看得出来,两人数学差距很大,其他的也只是勉强可以填补窟窿。

    徐云柚本意不想去和他比,只是心里会悄然地想要变得和他一样。

    俗话说得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林矜兢兢业业地成为一个小老师帮她恶补数学,这点就足够让她感谢很长一段时间。

    公交站台上面显示的时间越来越近,上面的棚子掩盖了毛毛细雨,雨水砸在铁片上,发出霹雳乓啷的声音。

    左前方的斑马线停了一排公交车,最前面的就是徐云柚所要等的车,除了司机,座椅全都是空的。

    上车后就近找了位置,把旁边的窗帘扯上,不愿意去看外面,也没有见到走在路上低头看手机的林矜。

    每天都是差不多时间回到家里,等待徐云柚的除了做好的饭菜,也就只有桌子上空白的卷子。

    压抑的生活环境,让她早已习惯,前面徐母说话声不断,虽然是下班时间,时常还会有人打电话询问她相关事宜。

    往往这时候,徐云柚看到的是一个工作上果断利落的经理,一举一动都彰显着领导风范,而她缩在旁边像个小鸡崽子。

    徐云柚慢吞吞地把饭全都吃下去,在徐母挂断电话的下一秒,小心出声道:“回去写作业了。”

    “嗯,八点我过去检查。”徐母盯着手机屏幕,面上表情依旧严肃。

    徐云柚站起来的瞬间松了口气,眼睛瞥到墙壁上的画,很快便垂落,回到房间第一件事,锁门。

    她坐在红木椅子上,双手捂着耳朵,耳边感觉嗡嗡,加之刚才的那幅画,心情突然跌到了谷底。

    几分钟后,徐云柚打起精神,掀着面前卷子,慢慢专注于眼前的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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