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课

    鸟衔红叶,双鱼戏水,今天本是平静美好的一天,却被一阵笃笃敲门声扰了清净。

    天霜面色不虞地穿好衣服,打开房门一看。

    稀客。

    桑柔低眉浅笑,盈盈下拜:“大师姐好。”

    心下却有些微妙,对着一六岁孩童行礼,真是有些变扭。虽是这么想,但表面上还是礼数周到,决容不得别人挑出一点错来。

    天霜点头问道:“何事?”

    桑柔见她十分老成的样子,脸上的笑倒带了几分真心:“掌门有令,今日起师姐得去辰殿学习功课,莫要荒废时光。”

    天霜麻木地点了点头。

    前世她可谓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世间典籍无所不晓,各宗秘法无所不知,只因水无所不在。

    什么课还要堂堂三界之主、举世无双的邪神大人去上?

    桑柔叫醒云无涯后,三人一齐前往辰殿。

    路上桑柔向天霜两人说道:“新来的弟子都在辰殿学习六界历史和基础仙法,另外还有三门课程,师姐师兄年纪尚小,暂时不用学习。”

    天霜问道:“还有三门是什么课?”

    “另外三门是合欢宗的核心课程。飞燕凌波和摄魂夺魄”,桑柔怕两人听不懂,特意补充道:“就是飞来飞去的轻功和迷惑人的幻术,还有一门......等你们长大些就知道了。”

    天霜见桑柔面色一红,十分不解。

    赤情笑骂道:“你老糊涂啦,就是房中术嘛!”

    天霜冷冷道:“你倒是很懂。”

    赤情用你还装的眼神看着她:“我原先不懂,入了你的识海后才懂了。”

    知识是自动进她脑子里的,关她何事,倒显得她不磊落,天霜用沉默关闭了话题。

    两人在识海中聊天的功夫,已经到了殿外。

    三人一进殿内,本来还十分吵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看向了门口的两个小萝卜头。

    这就是掌门新收的妖孽弟子,也没长着三头六臂啊,娇小玲珑,脸圆圆的,倒是十分可爱。

    看着桑柔朝两人行礼告辞后,才又想起了两人的身份,大师姐和大师兄。

    天霜自动忽略了众人好奇探究的目光,随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她身旁还有一个空座位,云无涯跟着坐下。

    那日和天霜一齐测试的细长眼女子见天霜坐在了自己身后,十分熟络地上前客套:“大师姐还记得我吗,我叫柳蒲。”

    她还未答话,一个男声不屑地说道:“什么大师姐,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怕是还没断奶吧,不知合欢宗掌门是中了什么邪,还不如收我王元荡为徒,老子我可是双灵根,对于双修之术平时也很有研究,嘿嘿,仙子们可以找我交流交流。”

    殿中女修众多,见王元荡在两个孩子面前言语如此下流,狠狠翻了几个白眼。

    柳蒲有心为天霜说话,但想到单卿长老吩咐众人不许将当日测试发生的一切透露出去,还施下了禁制,有心难言。

    天霜冷冷开口:“你是什么东西。”

    王元荡豁然站了起来,也算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鼓起双臂肌肉,虎目圆睁,大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是个东西。”

    王元荡本想吓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奶娃娃,没想到底下的女娃面色一点没变,决定给她点教训。

    正要动手,单卿走了进来,看着殿内的情景,皱眉道:“赶紧坐好。”

    王元荡朝天霜扬了扬肌肉虬结的手臂,一屁股坐了回去。

    单卿眉头皱得更深,沉声道:“若谁敢在我的眼皮底下恃强凌弱,立刻剥去灵根,逐出宗门。”

    众人一肃。

    王元荡收敛了神色,心中却很不屑。

    邪魔歪道,装什么正义使者?

    天霜欣赏地看单卿一眼。

    单卿将六界历史娓娓道来:“世间分人、神、仙、妖、魔、灵六界,上古时期群神混战,神界受到巨创,关闭了与其余五界沟通的大门。上古战场留存下五大神器,分别是混沌珠,悯尘心,九霄塔,长生镜,须臾剑,也被称作上古五大遗物......”

    天霜听得昏昏欲睡,左摇右晃,恨不得将眼前厚厚的课本扬成雪花片。

    略一抬眼,对上了单卿犀利的目光,忙坐端正了,无聊地翻阅起来。

    课后,她叫住了单卿。

    单卿以为她要告小状,点了点头示意她说话。

    还没走的弟子纷纷放慢了动作,王元荡狠狠地盯着那个小小的后脑勺,恨不得一拳垂扁了。

    天霜扬一扬手上的书:“长老,这本书里的内容我全记下了,明日可以不来上课了吗?”

    单卿微微一笑:“不行。”

    天霜接口道:“多谢长老。”

    忽反应过来,单卿说的好像是不行。

    问道:“你不信我吗?你可以考我。”

    单卿摇头:“你的心太浮躁,上课实为磨砺你的心性,有利无害。”

    单卿转身欲走,忽想到什么:“你记性甚佳,若不想上课,明日就去藏经阁吧,万千典籍,总够你看一阵的。”

    天霜觉得不错,总比傻坐在这里好。

    王元荡大叫:“不公平!”

    单卿冷眼扫过他:“如何不公?”

    王元荡气势为之一弱,怯声说道:“长老还没试过她到底有没有记下了整本书,若她说谎,还许她随意出入藏经阁,既不是对其他弟子不公?”

    藏经阁内有典籍秘法,并非人人都可随意出入,寻常弟子只有完成宗门高级任务后,才有机会进入阁内。

    单卿接过天霜手上的书:“人界篇,墨子列传。”

    天霜双唇一张,那气势可谓是黄河之水哗啦啦兜了殿中众人满头满脸,单卿频频点头,王元荡如爬虫般的两道眉毛不可置信地飞了起来,云无涯敛眸细听。

    天霜心中暗暗诽谤,这个墨子提倡“非攻”,认为凡是主动发起的战争,无异乎偷窃和强盗,乃是不德不义不仁之事。

    细细想来,十分有理。但她不想认下这个“三不”的骂名。

    咬牙切齿地背完了,单卿又考了她几篇,依旧是对答如流,没打一个疙瘩。

    众人不禁高看了这个新来的大师姐几分,年纪虽小,本事却不小。

    王元荡待单卿走后,讪讪骂道:“娘的,还真能背,不过这本事没用!修士排资论辈靠的是拳头,老子可不会叫你这个屁大孩子师姐。”

    天霜不去理他,将书挟在腋下,飘飘然走了。

    王元荡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大喊:“小屁孩,你若敢去告状,就是一胆小的王八乌龟。”

    赤情叹道:“可怜龙落浅滩,虎落平阳,天霜,你竟被如此欺负,我实在看不过去了!”

    “我听着你挺高兴的。”

    赤情将弯着的嘴角放下:“有吗?没有吧?”

    苏水知晓了日间发生了一切,眉毛一皱,竟欺负她的弟子,分明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可惜,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天霜的哭述,被欺负的事连半个字没提,只说了大长老许她不去上课,并问了藏经阁的方位。

    苏水的一腔火气没处发,恰好苏鱼听完墙角进来,悠悠道:“资质绝佳,心性异于常人,难不成是某个老不死的夺舍重生了?”

    夺舍修士临死前使的保命法子,一生只能使用一次。这法子一来阴险毒辣,被夺舍之人将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之道,向来为正道人士所不齿。二来施行不易,夺舍之人需分神期境界以上,还有寻找与自己灵根相同、有一定修为的修士,不然两相排斥,落得个一尸两命。

    苏鱼的怀疑不用细究,已然破绽百出。

    苏水冷冷道:“她肉体凡胎,从婴孩长大,没有一点修为,怎么可能被夺舍!”

    苏鱼也是一时嘴快,见她脸色不佳,又是好生抚慰一番,乌云转晴,两人双双提升修为去了。

    天霜午后偷溜去了百花园,云无涯闭门谢客,不知在干甚么。

    绿芙见只有她一人来了,自然要问云无涯的去处,天霜随口瞎编:“忙着读书。”

    绿芙放下心来,拿出刚做的鲜花饼,馨香扑鼻,口感酥脆,伴着飒飒秋风,满园黄花,当真是快乐似神仙。

    消磨了下午的时光,天霜回到灵犀殿,只见云无涯依旧房门紧闭。

    深夜,天霜伴着鲜花饼的芳香沉沉睡去,隔壁灯火通明,一只不甘寂寞的蟋蟀跳上了窗台,喃喃读书声如魔音般传入它的耳朵,倒也,倒也!迷迷糊糊摔入了草丛,待站稳后,忙跳得远了些。

    第二日早晨,天霜盯着云无涯眼上乌青,思量了片刻认真问道:“你认床?”

    云无涯撩起眼皮,不置一词。

    天霜莫名其妙。

    赤情大叫一声:“我知道!他要反击了!”

    天霜问道:“反击什么?”

    赤情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俗话说,泥人尚且有三分气性,你之前掐他、骂他、毒他,他都不予你计较,定是在计划一个一举除掉你的大阴谋,他如此鬼祟,定是要开始反击了。”

    天霜握紧了拳头:“当真是心思深沉,虚伪至极。今夜我就去揭穿他的真面目。”

    赤情摩拳擦掌。

    天霜又回忆一遍赤情说的话,觉得有几分不妥,到底是哪里不对?

    有了!天霜脸色冷如冰块,一字一句说道:“你刚才说得我很像一个狠毒邪恶的反派。”

    赤情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后脑勺:“有吗?我说的不是实情吗?”

    “滚。”

    “天霜,你竟变得如此粗俗!叫奴家好不伤心.......”赤情做西子捧心状,泣涕涟涟。

    只得了天霜一句:“不该看的书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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