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

    “苏三爷,沈家人已全数伏诛。”相貌平平的年轻衙役恭恭敬敬的低着眉,对着身着金色华服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道。

    “哦?全死干净了,这事你们县令办的不错。”话尾,狭长如墨的眼眸扫过漆黑的林木深处,他缓缓吐出白气,仿似事情已了,轻松的离开了石林,身后的随身侍卫瞥了一眼年轻衙役,满意的点了点头,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紧跟着走了。

    年轻衙役见他们走远了,这才抬起眸,对着其它衙役道:“没事了,大伙散了吧。”

    “呵,你小子,倒挺会邀功的,第一个绞杀了逃跑的沈家小姑娘。”说完不冷不淡的叹了口气,“谁让他们逆了苏家的意,这下满门都被苏家除了。”

    年轻衙役笑了笑,眯着眼,今年的冬夜似乎格外的冷,他往棉麻布的长袖里缩了缩手,慢慢踱着步跟着其他衙役走了。

    此时躺在乱葬岗的罪人家眷的眼睛动了动,无神的眼眸一点一点的转动着,清冷的月色印在她清秀如宣纸一样的面庞上,她的手紧接着动了动,然后整个沉重的身体一丝一丝缓和了,忽的捂住嘴咳起来。

    沈七宴虚弱的坐起身,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除了些微夜空流下的月色,以及乌鸦的枯叫,再没有任何动静了。

    她的颈项处有白绫的深红绞痕,她来不及再缓解不适,忍住咳嗽,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她一点一点的摸索着她亲人冰冷的身体,轻轻的呼唤他们。

    “娘!爹!”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呼唤,躺在血泊里的双亲没有任何回应,再冷的冬夜也不及心底的寒,是苏家三公子设计害死了她所有的亲人。

    沈七宴瘫坐在地上,怔怔望着没有生息的双亲,三月前,苏三公子苏以闻派了媒人来赢取沈家独女沈七宴为第五房妾室,她自是不肯,沈父当即婉拒,不久以后,沈家闹出了丑闻,几名沈家的丫鬟传出沈家独女与外男有染的不轨之事,沈父也传出包庇官府通缉犯人的消息。

    县令命令将沈家人凌迟处死,唯独沈家女儿七宴不知所踪,直到入了乱葬岗,一名年轻的衙役发现了身为逃犯的她的踪迹,就地绞杀,自此沈家人不复存在。

    沈七宴压抑着内心的痛苦,她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燃了,火光照亮的双亲的身体没有完好的地方,布满刀痕,她抬起手,满手的鲜血来自她最不舍的双亲。

    “爹,娘,我来陪你们了。”她原本也该死在闹市被凌迟处死,是她的爹娘在她的饭菜里下了使人昏睡的迷药,将她藏在了地下酒窖。

    乱葬岗的枯草丛生,也许是冬天,杂草泛出枯黄的色彩,一如她凋敝绝望的心,火焰很快吞噬了枯燥林木,红色的烈火燃烧着双亲的衣衫,她站在火焰中,露出温暖的笑容。

    “姑娘,醒醒。”沈七宴仿似做了很久的梦,梦里她的双亲被刽子手一刀一刀切开皮肉,而她只能站在人群中,听着曾经和沈家交好的邻里闲言碎语,落井下石。这些邻里说,真是恶有恶报,沈家老爷通敌,女儿看着也不正经,要不然怎么会不三不四的和男子行不轨之事。

    “姑娘.....姑娘。”沈七宴紧紧锁着眉目,冷汗从额间渗出,梦里有个声音一直呼唤着自己,她却陷在梦魇里无法醒来,直到梦里的大火无情的夺去了她的生命,半梦半醒间,那种钻心的疼痛和烧灼感让她痛苦的睁开了眼眸。

    入眼的是一张其貌不扬的年轻衙役的面容,沈七宴紧紧皱着眉道:“你,你是....”她想要坐起身却好无力气,她的脸上似乎缠了一圈白色的绷带,让她的视线有碍。

    “沈姑娘,你别怕。”他走近了些,手上似乎拿着涂抹的伤药,“我救了你,但是你的双亲都....”

    沈七宴听到双亲的过世,心口一窒,她忍着疼痛道:“你为何要救我,我已决心赴死。”

    年轻衙役长长叹了口气,“你的双亲已经被苏家害死,难道你也甘愿自己这么不明不白的自尽吗。”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凝视着沈七宴,仿似要从她的眼眸看到复仇的决心。

    “我的妹妹林梨,不久前过世了。”他顿了顿,看不出神色的眯着眼笑道:“我希望你能代替她进入苏府。”年轻衙役背过身,从梳妆柜上拿了一个铜镜,缓缓向她走来。

    沈七宴半信半疑的从年轻衙役的手中接过铜镜,映入眼眸的是一张骇人的面容,满目的烧灼痕迹,几乎无完好的地方,她眼底渐渐红了,却不是泪水,而是轻声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断断续续道:“你....还不如不救。”

    年轻衙役叹息道:“来迟了一步,我怎么也没料想到,你出现在乱葬岗是赴死的决定。”他眸光投向远处,浅浅道:“不过,我有个法子,可以让你重获新生。”

    沈七宴卷起水绿的袖子,怔怔的看着自己满是可怖痕迹的胳膊,“可是,我不想重获新生。”她停了停道:“而且,我这副孱弱的躯体又能做什么。”

    年轻衙役听到这句也不答,而是半眯着眼笑道:“只要你肯,我会助你除掉苏家。”

    沈七宴的眼眸闪动着微微的光亮,她回想起双亲的去世和自己遭遇的不甘,终于轻轻启口道:“好。”年轻衙役眯着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稳的决意,“苏家要变天了。”

    苏府二公子苏时鹤从船舶上下来,朱红的衣袍,黑金色的绣线,他生的极为不俗,白玉的面庞,远山的眉目,如瀑的深黑长发以黑金冠束着,眉眼阴柔却不失儒雅,宋词也写不出他的美。

    “阿闻,许久不见。”苏时鹤揭开身上的紫金大氅,将其覆在苏以闻有些单薄的身上,苏以闻一改平日对身边人的傲慢,拢了拢避寒的大氅,低眉道:“兄长,你总算回来了。”

    此时的苏府,林梨站在苏府的大门前,“麻烦两位小哥,通传一声,说是苏家三公子的妾室回来了。”

    苏府的两名守门侍卫面面相觑,七夫人林梨不是因为冲撞了三公子被命人驱逐出府了吗,这怎么回来了,他们无不露出不解的神色。

    年轻的衙役躲荫蔽在拐角处,他看着文弱却坚毅的林梨,不,是沈七宴不卑不亢的伫立在苏府前,他默声道:“梨儿,哥哥一定会为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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