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

    连续三天,叶伟童都没给肖阳阳打电话。肖阳阳心里堵着一股气,三番四次拿起手机,还是没有拨打出去。以前觉得叶伟童烦人,现在没电话来又觉得有点寂寞。这天下午,肖阳阳从表妹家回来,刚刚走进大院门口就发现一个非常端庄高雅的阿姨站在家的楼梯口似乎在等人。肖阳阳读幼儿园的时候已经搬来了这个大院,不要说邻居,就连邻居常往来的亲戚都熟悉。这个阿姨以前没见过,这衣着打扮在这个城市都少见。从北京来?上海、深圳、香港?还是从国外回来?

    肖阳阳一边想一边走到了楼梯口,不敢直视这个漂亮的阿姨,刚想从她身边轻轻走过的时候,被她轻轻拍了拍肩膀。

    “你是阳阳?”

    “阿姨?”肖阳阳吓了一跳,再次搜刮记忆,自己的确从来没有见过这位阿姨。

    “你是肖阳阳吧?”阿姨的微笑很亲切,但自己的确不认识她呀。

    “嘿~是的。但阿姨,我好像……没见过你”。肖阳阳尴尬地笑了笑。

    “我是伟童的妈妈。”

    叶伟童的妈妈秦卿笑得很温柔,但肖阳阳却吓到了。千百个可能性在头脑在脑袋里回转:叶伟童妈妈怎么知道肖阳阳是我?她怎么知道我住这里?早恋被发现了?才几天时间?叶伟童出事了?叶伟童失踪了?

    “阿姨好。”肖阳阳尽力冷静,却扯不出一个完整的笑容,硬生生堆出一个假笑脸。

    “没事。放轻松。”

    肖阳阳的心跳却止不住地不停加速,看到你叫人怎么轻松?

    “吓到了?”

    “没,没啊!阿姨好。”

    “我们一家人今年在江谷市过年。我就想过来看看伟童最为珍视的好朋友是什么样子的。果然是很可爱的一名女生。”

    “谢谢阿姨。要不去我家坐坐?”肖阳阳觉得自己的脑子蒸发了。

    “我们去走走吧?”

    “啊?”肖阳阳停了一下,举起手中的桔子,“阿姨,等等我。我先把桔子拿上去给外婆。”

    “没问题,不急。”

    肖阳阳匆匆跑上楼,把桔子放下。跟外婆说要出去一会儿,又匆匆跑下楼。

    “慢慢来,不要急。”看到肖阳阳从楼梯冲下来,伟童妈妈轻声劝到。

    “阿姨,你找我有事?”肖阳阳稍稍整理一下子的心情,放轻松了一些。

    “咱们一边走,一边聊。附近有什么公园吗?”

    “有一个季野公园。”三天前才和叶伟童在那里吵架了。

    “那我们去那里散散步吧?”

    “好的。”

    “阿姨很早就听说你了。当时伟童在他外公家过暑假,把你给弄受伤了。结果两人反而成为了好朋友。”

    “呵呵。”阳阳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后来,他回到家,就开始闹别扭。说要去外公那里读书。我和他爸爸舍不得,他爷爷更舍不得。我们都不同意。但没办法,伟童一直闹别扭,闹了快一个学期。我们无可奈何才同意他了的转学。”

    “伟童的成绩很好。”阳阳暂时找不到今天的聊天重点。

    “他是一个很聪敏的孩子,做任何事都特别专注、认真。但你也应该发现了,他性格比较寡淡,对人对事都比较冷漠。前段时间,我回看他小时候的照片,全都是木木的表情,完全不像一个小孩子。还好他长大比较帅。”秦卿一边走一边聊着自己的儿子。

    肖阳阳没说话,跟在秦卿旁边,听着秦卿说。

    “记得他刚出生那几个月,不爱笑不爱哭也不爱闹,为此我们夫妻两还跑了好几个医院。还好,现在平平安安地长大了。当时叶家、秦家都只有伟童一个孩子,大家都围着他转。特别是他爷爷,宠他宠不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小就没有他实现不了的愿望。”

    “嗯。”阳阳默默地走着,不知道阿姨跟她说这番话的用意。

    “四年级快暑假的时候,送伟童上学的司机把伟童给绑架了,向伟童的爸爸勒索钱财。”

    肖阳阳脚步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秦卿,这是从来没有听说的事。他们认识的一年前?

    “不知道吧?”秦卿苦笑了一下,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他爷爷发动所有资源,发了疯地找,也都是三天后才找到。在城郊一废墟里找到伟童。他被打到满身都是伤痕,奄奄一息,背部几乎血肉模糊。这孩子被爷爷宠得金娇玉贵的,哪里受过这些苦?伟童在医院住了半年多。整整半年,伟童一句话都没说。”

    肖阳阳听得心惊肉颤,从来没想过会有这种事发生在人间,更何况是最亲密的人?

    “那是一段很难熬的日子。出院后,伟童比以前更冷漠了。到后来,也是好几天才说一句话。我们几乎找遍了全世界最好的心理医生,情况才逐渐逐渐地好转。”

    “太可怕了。”肖阳阳听得心好疼。难以想象,伟童经历过这种非人的磨难。

    “所以,当伟童提出要去外公那里读书的时候,他爷爷是千万个不同意。他害怕再出任何的意外。但家里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伟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包括他爸爸和我。所以他来了江谷,和你成为同学。”

    “伟童从来没和我说过他被绑架过的事。”阳阳还沉浸在这个消息带给她的震撼中。

    “他不是一个喜欢倾吐的孩子。”说起这段沉重的往事,秦卿的心情也不大好,“在外公家生活这几年,我们可以明显感受到他逐渐变得开朗。这也是他爷爷同意他继续留在江谷的原因。”

    “开朗吗?”肖阳阳不大觉得。

    “我爸爸常常和我说起你。”

    “秦爷爷?”

    “是呀。”

    “秦爷爷很好,经常给我好吃的。”

    “爱吃的孩子有福气呢。”

    “……”有福气吗,父母都没了。

    “我们都看得出,伟童很紧张你。”

    “我们没有什么,我们就是好朋友。”阳阳摆摆手,心蹬蹬乱跳,果然是早恋被发现了。

    “不要紧张。即使伟童喜欢你,我们也阻止不了。”

    “这些年,他就爱呆在外公家。好几次回到家没几天又往外公家里跑。今年过年,索性就不回去了。前几天回到家,没呆几天又跑了回来。把他爷爷气到不行。他爷爷为了看孙子,都准备来江谷买房子了。”

    “呵呵……”肖阳阳的阅读理解得分一直都不大高。今天聊到现在,肖阳阳还是没能抓住主题以及中心思想。 “”

    “季野公园很漂亮啊。这个月份还是郁郁葱葱的,不像北方的公园,一到冬天就剩下几根树枝了。”风有点大,公园里的人不多。

    肖阳阳没说话,她和阿姨走到了那棵大榕树下,三天前才和伟童在这里吵了一架。没想到,三天后和他妈妈又来到了这里。

    “来,我们坐坐。”秦卿在榕树下的木凳上坐了下来,看到不远处还有一家小卖部,“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阿姨。”阳阳局促地坐在旁边。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啊?”阿姨连着都知道?

    “他从家里匆匆往江谷赶。回到江谷,又匆匆跑了出去。再到晚上,陈武打电话才在这里找到他。回到家又一声不吭的。到了11点多,我们才发现他发烧了。烧到39度多。把我们吓到不行,立马送去了医院。他爷爷奶奶昨天也从A市赶了过来。他现在还躺在医院呢。”

    “住院了?”肖阳阳又愣住了。以为只是两人生闷气,没想到伟童竟然住院了这么严重。印象中的叶伟童一直健康宝宝。阿姨带给她的消息真是一波又一波啊,“那现在好点了吗?”

    “烧退了,但不肯吃东西,已经三天没怎么吃东西。”说起儿子的现状,秦卿又心疼了。

    “阿姨,那我今晚去看看他。”

    “这孩子的脾气很倔,像他爷爷。一物降一物,他爷爷被他制伏了,不知道谁来制伏他呢?”秦卿突然扭过头看着阳阳。

    “呵呵,不知道呢。”阳阳呵呵假笑,被秦卿看得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其实,我们很希望他回A市读书。毕竟我和他爸爸平常都在A市。他们叶家整个家业也在A市。他留在江谷,他们每天都担心着担心那。他爷爷还担心我爸爸他们照顾得不好,又说我爸家太小了一点,怕伟童住得不习惯。”

    这段话已经超出了肖阳阳可理解的范围了。秦爷爷家还小?那伟童在A市的家得有多大啊?

    “阳阳,喜欢和伟童做朋友吗?”

    “嗯。伟童他很聪明,做事很有计划,很多事情你没有想到,他已经做好了。”就是有点霸道。这话藏在心里,没敢说出来。

    “但也很霸道是不是?”

    “还……还好。”这阿姨能读懂人心吗?

    “阳阳有没有想过去A市读高中?”

    “没有。”阳阳斩钉截铁地说。虽然不知道阿姨为什么这么问,但自己的亲人和朋友都在江谷,这是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没事,阿姨也是随口问问。”

    “我也不可能去其他地方读书嘛。我在A市没认识的人。”

    “伟童啊。”

    “那是。但我把他归类为江谷市人了。”阳阳笑笑。小小的圆脸笑起来特别的可爱。

    “今晚,我叫武叔叔来载你去医院吧?你劝劝伟童,叫他吃点东西。”

    “嗯。阿姨,我尽力。”

    “我今天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你,你都没接。阿姨心急,才跑到你家楼下,看能不能遇见你。希望你见谅。”

    “没事。”肖阳阳从小背包里拿出手机,果然有十多个未见来电。

    “阿姨,不好意思。我调了静音。”

    “我还怕自己认不出你来。但你远远走过来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果然没错。希望没有吓到你。”

    “没有,没有吓到。”的确吓到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嗯。”

    “阳阳,这事可能有点难。但阿姨也希望你帮我劝劝伟童,让他回A市读高中。毕竟他的家在那里。”

    “嗯……”阳阳点了点头。

    “陈叔叔在公园门口等我们,我们出去吧。”

    “哦!阿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外婆叫我回家的时候给她带几个蒜头。”

    “阿姨都差点忘了。”秦卿拉开她的红色包包,“大过年的,阿姨第一次见你,这是给你的红包。你的爸爸妈妈的事,阿姨也听说过了。希望你能用勇敢地跨过这道难关,做让父母骄傲的孩子,好好学□□安安地长大。”

    “谢谢阿姨。”听到父母两个字,阳阳的眼圈有点泛红。她急忙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红包拿着,过年一个好意头。”

    “谢谢阿姨。”别人的一番好意,阳阳也顺意收下了。

    走到公园门口,陈武的车果然停在那里。

    “阿姨,再见。”

    “嗯。阳阳,你把我的手机号码存着吧,有啥事都可以找阿姨。”

    “谢谢阿姨。”阳阳挥着手,看着秦卿坐车离开。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六点了,匆匆往附近的农贸市场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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