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疼……浑身都疼的要死……这是哪里？…….
他努力抬起酸重的眼皮，木木的看着房梁，脑子像锈死了一样，一时半会没有反应。
“王爷！”
“王爷醒了！”
“快去叫刘大夫！”
房里一阵慌乱，商离扑过来握着他的手，声音都有些哽咽：“王爷醒过来了！真是太好了……”
曲恒缓缓扭过头看着他：“商离……”眼前渐渐浮现出坠崖时的场景，他想起来了，曦儿！“曦儿！曦儿呢？”他挣扎着起来，骨折的手和身上的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但他顾不上，他只牵挂他的曦儿。
“云曦她……”商离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看向床的方向。
曲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云曦笔直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点生气都没有。“曦儿！！”曲恒踉跄的扑在床边，跪在她的身旁，他颤抖的握住她的手，还好，还是暖的，傻瓜！为什么明知万劫不复也不放手？凭你的功夫本应可以脱险的。“她……怎样了？”曲恒问。
商离把云曦的伤情一五一十的跟曲恒讲：“大夫说了，云曦姑娘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王爷，所以伤的很重，再过两天两夜云曦再醒不过来，恐怕……”
原来自己昏迷一天一夜了。他想起怀中的还有一些护心丹拿出一粒给云曦喂下，希望能助她在刘大夫说的时限里醒过来。千万要挺住我的曦儿，如果你有事，我可如何独活于世？
“王爷……”这时彭萧阮进来了，商离搀扶着曲恒回塌上坐下。“下人刚来禀报说王爷了，可真是太好了！”
“哼！好什么好，你们不是巴不得王爷死？！”商离把头扭向一边不愿看她。
曲恒一脸疑惑，彭萧阮则一脸的抱歉和难过，示意外面的人进来。
“罪人高以安叩见恒王殿下！”
“是你？！！”曲恒认出了他，就是他在金刚寨的牢狱里对自己百般凌虐羞辱，也是他害的云曦成这样。顿时他情绪激动，起身准备去拔刀。彭萧阮赶紧上前拦住他，把高以安护在身后：
“萧阮恳求王爷听他把话讲完，王爷对他要杀要剐悉萧阮绝不再拦着！求求你......”“咳咳咳……”听完她的话，曲恒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被商离搀扶着坐了回去。
“好！你说！咳咳……”看在彭萧阮的面子上让你多活一会。
于是高以安跪在曲恒面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完整的跟曲恒讲了一遍。曲恒虽然人尚且虚弱，但脑子渐渐清醒，他飞快的思考刚才高以安说的话。“原来你是高士严的儿子，梦梦的亲爹……”剧情转换的太快，曲恒也有点接受不了，但这样的身份一切就能说的通了。
“但以安以项上人头发誓，最后那一箭不是我安排人射的！如今所有的事情萧阮都跟我讲了，是以安错怪王爷，有负王爷的恩德，愧疚难当愿以死谢罪！”高以安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彭萧阮也跪下来：“臣妾知道，当年王爷舍弃与云曦姑娘的感情，才换得我母女平安，如今云曦生死未卜，我终难心安。以安是我今生挚爱，若云曦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愿一起抵命给她。”
不是他？那是何人所为？唉……抵命又有何用，如今这人下不去杀手，真是造化弄人啊……
“王爷王爷，刘大夫来了！”庄园拧着刘大夫急匆匆赶进来，这急性子每次他去找刘大夫都跟拧小鸡一样。
曲恒示意地上二人起身，有外人在着实不好看。见到大夫他第一时间顾不上自己伤情问道：
“刘大夫，曦儿她…….”
“还是让老夫先为王爷诊脉吧！”刘大夫也不想太刺激曲恒，不利于病人的恢复。
“不不不，请大夫先给曦儿把脉，我没事！”曲恒死活不肯让刘大夫先给自己诊治。
刘大夫拗不过他，治好移步方云曦床前，当他搭上云曦的脉搏，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们可有给她吃过什么？”
大家相互看了看摇摇头，曲恒想了一下：“护心丹，我之前有给她喂下一颗护心丹。”
“可否给老夫看看？”
曲恒掏出琉璃瓶递给刘大夫，刘大夫看了看闻了闻，仔细辨识一番：“这是好东西啊！怪不得刚才我诊到姑娘的脉搏趋于稳定了一些。但这护心丹只能暂时保护她的心脉延续寿命，还是需要详细的治疗，老夫能力有限，还请王爷另请高明！我现在只能替姑娘扎针治疗，王爷还是需要尽早想办法......”
曲恒犯了难，刘大夫能治好曲丰的恶疾，按理说医术相当高明，加上自己的护心丹不该如此束手无辞，曦儿啊曦儿，你这是伤的多重.....
“丰王驾到！”众人齐齐收拾好仪态准备接驾。
“参见丰王殿下！”
“快请起，皇弟听说你醒了，我立马就赶过来了！”曲丰把曲恒扶起坐下。
彭萧阮说：“王爷昏迷的时间，丰王爷就来过了，叮嘱王爷醒来一定要第一时间通传。”
曲丰点点头，他看到了站在彭萧阮身边的高以安：“这位是？”
“高以安，高世严的儿子......”
“高世严？前户部尚书的儿子。当年的案子先帝开恩并未牵连你母子，听说当年你随母亲南下，如今怎么在平阳？”曲丰奇怪，这样的人在他的管辖，那么多年，他居然不知。
“王爷居然记得我......”高以安惊讶到。
“当年本王还是太子的时候，也参与会审了国舅爷一案，说实话，我也不信高尚书是贪赃枉法同流合污之人，但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父亲伙同国舅爷犯案，先帝也是痛心疾首啊！”曲丰是大皇子，曲恒是最小的，两人年岁也相差甚远，此案当年也只有曲丰接触过。
高以安斩钉截铁的说：“我爹绝对没有做对不起国家和百姓之事！他一生忠君爱国两袖清风，到最后却换来一身污名丢了性命！”
看到高以安的愤恨，曲丰说：“其实本王与先帝也是不信的，但凡事要讲证据，你父亲当时也无法推翻所有的举证，更自请死罪.....当年一案牵扯仪妃娘娘和当今圣上，原本圣上是要被
剔除皇籍贬为庶人的，也因先帝对你母子格外开恩一起连带保了下来。”
原来当年是这么回事，曲恒也是第一次听说，说来曲玄岂不是应该感谢高以安母子？
“我也想不明白，就算当时罪证无法推翻，我爹的性格也一定据理力争抗争到底，没道理自请死罪啊.......”高以安一直想不明白他爹为何要这么做。
曲丰说：“本王后来也想过，要么你爹确定做了祸国殃民的事惭愧至极，要么......他是受到了威胁想一个人扛下所有的罪。”
“什么！！”高以安震惊，他敢用性命担保他爹绝不会做祸国殃民之事，但他也从未想过爹爹会被人胁迫。
曲恒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如今看来，当年一案得到最大好处的是当今圣上，想必当年是有人想保国舅爷而栽赃给你父亲，谁知此案震惊朝野群情激奋国舅爷是保不住了，但是保住曲玄的皇子一位倒是可成的。”
“皇弟，不可胡言，小心隔墙有耳。”曲丰觉得曲恒直呼圣上名讳简直太大胆了，尽管他也这么想过，但小心为妙！
高以安本想说什么，但他也忍住了，他不想再给曲恒惹出什么麻烦，两位王爷的一番话解开了他多年想不通的地方。当年的曲玄还是稚子，不可能有如此大的算计，那必然是他母亲仪妃娘娘所为，可人已死，曲玄又成了皇帝，高以安苦笑如何复仇？
“啊对对对，小心隔墙有耳！”这是谁在说话？大伙往门外看去，只见门口尴尬的站着沙鸥，他也是听闻王爷醒了过来的，一来看见一群大人物在里面，他只能在门口傻站着。
“这位是？.....”曲丰问到。
沙鸥赶紧进屋跪下：“小人沙鸥，叩......叩见两位殿下。”
曲恒把遇见沙鸥之后事告知与曲丰，曲丰生气的拍案：“哼！大胆！居然敢盗取王爷之物品！！死罪！！”
“罢了罢了，皇兄，他带人救我也身受重伤，更何况东西已经找回来了，此事就算了。不过刚才你为何也说隔墙有耳？”曲恒问？
“那夜我入府内偷盗......”说到这里沙鸥尴尬的笑了一下继续说：“翻出院墙的时候遇到另外一个黑衣人，看样子应该是打算夜行入府的，此人功夫了得，你们得小心为妙。这两天事情接踵而来，我也是刚才才想起提醒你们。”
“哪来的黑衣人？莫非.......”曲丰看向曲恒，曲恒点点头，肯定了曲丰的想法，他猜到了，是陛下暗卫营的人，想不到来的这么快！看来他在倚澜别院摆的假象没能替他们拖延太久啊！到了平阳城事情一件接一件，根本就没有单独安置云曦的时间，曲玄那边应该很快知道云曦跟他在一起的消息了。
刘大夫此时施针完毕，收拾好医药箱：“请恕老夫无礼，刚才没有起身迎接丰王殿下。”
“无妨无妨，本王还不了解你嘛，一旦开始诊治病人就聚精会神，根本不受外界打扰。云曦姑娘现在如何了？”
“唉！”刘大夫摇摇头，“姑娘伤的太重，尽管有护心丹暂时保命，但护心丹有限，最主要的还是需要尽快寻到更好的大夫治疗，老夫已无能为力了。”
大家神色暗淡之时，刘大夫突然想起什么：“啊！对了！听闻鸽山有位人称赛神仙号称只要还有一口气他都能救活的神医！老夫也只是听闻并未见过其人，各位不妨一试。只是姑娘伤重，王爷的护心丹记得每日一粒按时给她服用，但愿能撑到鸽山........”
刘大夫的话曲恒懂了，也就是担心云曦会撑不到鸽山死在路上。可如今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死马当活马医，怎样都要博一下，哪怕只有一线希望。
“好！明日，明日就出发。商离庄园，你们去准备一下。”
“是！”
“明日就出发？那本王立刻回去叫人给你们准备好路上的盘缠物资，你们还有任何需求尽管派人来找我。”曲丰说着起身就走。
“谢皇兄！”
“你呀，救人要紧，但自己也伤的不轻，顾着点自己！”曲丰的话让曲恒感到来自亲人久违的温暖。“知道了皇兄......”
曲丰走后，高以安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那我.......”
“唉，罢了......”曲恒对高以安恨不起来，“高以安若你想赎罪，可愿替我在平阳城照顾好萧阮母女，并跟她一起去懋县修缮彭氏宗祠，祭祖归宗？”
“以安愿意！”
暗卫营的人既然到了，这一路去鸽山生死难料，更何况若云曦半路不行了，他也无法一人苟活。彭萧阮母女交给高以安也算是物归原主了，没有人比他更让自己放心。修缮宗祠祭祖归宗，也应该是原本这一家三口吧......
“对了，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王爷请讲。”
“既然你说最后一箭不是你射的，你可知是何人所为？”曲恒也想知道当时除了高以安还有谁想要他命。
“这......我也不敢肯定，但当时我看见树林里闪过一个人影，很像......金刚寨的大当家杜汶西。”因为不太确定，高以安一直不敢说。
曲恒想不明白了，金刚寨的大当家为何要杀他？
高以安看出来曲恒的疑惑：“其实金刚寨主要是替京城里的人做事，表面上干些鸡鸣狗盗的勾当，实际上京城里那些有钱有权的达官贵人，上不了台面的交易大多都是找金刚寨做的，给的酬金也相当丰厚。王爷可是在京城得罪何人了？”
得罪何人？除了当今圣上，他一个逍遥王爷能得罪谁？可曲玄既然派出了暗卫营的人，又何必再让金刚寨的人插手，难道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是......云曦？！曲玄杀云曦没道理啊？曲恒一时想不明白，他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说你在路上救了一个自称来自倚澜别院的姑娘，你可知道她现在在哪？我想见她一面。”当年倚澜别院所有的人在他母妃过世之后都悉数留下，何来的人离开别院回老家？
说到这个，彭萧阮也看向高以安，她也想知道姑娘去了何处。“这......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啊，到了平阳城我们俩就分道扬镳了，至今也未见过。”高以安见彭萧阮也盯着他，一下子紧张起来了。
“罢了，你尽快寻找一下，我们出发之前，我想见上一面。”
“以安这就去找！”
彭萧阮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万分感慨：“王爷，萧阮此生都亏欠于你和云曦姑娘。我知你良苦用心，让我们一家团圆，萧阮感激不尽。我也祝福你和云曦姑娘平安无恙，终成眷属........”
曲恒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无需介怀。这些年彭萧阮的父亲伯恩公也帮了自己不少，要说起谁欠谁，那就说不清了。
“那个什么.........”一旁的沙鸥看人走的差不多了，终于鼓起勇气跟曲恒说话。“王爷，可否带我一同上路啊！这平阳城我是混不下去了，留下来也是死路一条啊，王爷和云曦姑娘都救过我，我保证路上不给你们添麻烦。”这次得罪了黑市的人，他沙鸥以后怎么活下去。
曲恒想了一下，也只有沙鸥见过那个黑衣人，他也想知道这次暗卫营派的是谁，如果能认出来及早防范也是有必要的。于是他点点头，他跟沙鸥立规矩：“不过以后都必须听我指挥，你不可贸然行事，我会给你盘缠不许再做偷盗之事。可能做到？”
沙鸥感恩戴德头磕的跟鸡啄米似的，他下定决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也不想云曦醒来再瞧不起他这个小偷！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陪陪曦儿。”
“是。”
曲恒轻轻摸着云曦的脸，满脸的擦伤让他好心疼。曦儿明天我们就出发，护心丹不多了，你一定要撑到鸽山！到时候让神医把你治好，我们正好一同去山顶万归阁取东西，你不也想知道盒子里是什么吗？那就一定要坚持下去！
京城里，暗卫营的黑衣人在一天深夜向曲玄递上一封飞鸽来信。
他默默展开小小的信纸，上面写着：曲恒到达平阳，发现方云曦。
他愤怒的将信纸揉成团，为什么方云曦会跟曲恒同时出现在平阳？！难道是曲恒设计方云曦出走的？怪不得方重山到现在找不到人，这是跟我玩拖延术呢？果然还是跟九哥亲，我这六哥却让你如此害怕吗？他一直不知道曲恒和方云曦的感情，只当他们相识比自己早从小感情亲厚，在倚澜别院没发现，回京以后一心夺取皇位也没留意。
殊不知，京城平阳两地相隔甚远，即使飞鸽传书路上也要好几天，曲玄得到的消息总是要延后一些。他不知道，他喜欢的方云曦为了救心爱之人已经命悬一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