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篇-1

    我,黑石赫,女,1989年出生,现在在中国当大学生。

    2002年那场葬礼之后,十三岁的我和日本的竹马们毫无悔意地不告而别了七年。

    然后被种花家的应试教育摁在地上摩擦了。

    总而言之我拼死拼活地撑过了中考高考以及大学,如今年已二十,目标是回日本继承我远在日本从事极道营生的哥哥黑石光治为我留下的父亲的遗产,过上逍遥快乐的人生,和让人发疯的应试世界say goodbye。

    不过在我去往美好人生的路上永远都会有碍事的东西出现。七年前是忽然闯入我平静生活的黑石要和灰谷兄弟,七年后是在我落地日本没多久后收到的一封来历来历不明的邀请函。

    邀请函的落款是我并不熟悉的组织名字,东京卍字会。

    我没有多想,只是把莫名其妙出现在门口的邀请函扔到了一旁,把其当做某种入住这家高档酒店总统套房的人都会收到的神秘聚会邀请。

    刚刚下了飞机浑身没劲,想到我即将可以愉快地混吃等死,我的第一选择自然是到浴室去泡澡。

    悠扬的小提琴声从音箱里流出,热水包裹身体的皮肤,特意带的浮动在水面的橡皮小狗时不时碰触一下我的鼻尖。每一个感官感知都告诉我可以放松。我也的确如此做了。

    或许得有某一个案件研究曾经宣讲过,人类在泡澡的时候的大脑时候是最容易被夺取生命时刻,太过于信任周围环境导致的防范意识低下,往往会让人脑放弃感知周围环境,倦怠地选择无视一些要命的事件。

    习惯了九年的普通人生活,即使是以前谨慎到神经衰弱的我我也不能避开这样的规律。

    在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嘴巴已经被人粗暴地用手掌堵上。我向后仰去,想看清对方的脸,而我的视线却被自己下意识的挣扎激起的水花模糊了,看不清眼前的人的脸,只能依稀看出对方一头粉色的长发,戴着一张黑色的口罩。

    伸上去的手把他死死抓住,完全无法直接破解的力量差异让我初步判断出他的性别。他的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把短刀,被我影响而一时无法动手,却在我相对微弱的反抗中逐渐逼近我的心脏。

    想点办法,想点办法。我必须得想点办法出来。

    一些能够超过生理差异获胜的……能力?

    我忽然想起九年前让我卷入黑石组权力斗争的那个能力。「时空滞留」,我是这么和灰谷竜胆说的。黑石光治勒令我不能再用这个副作用危险到让我昏迷住院三天三夜的超能力,我于是也就没再用过。

    快点想起来,致胜的使用方法。我看着已经在我胸口划开一道不浅的口子的短刀,用尽全力地集中精神。

    面前的东西变慢了。

    我暗骂一声。即使时间变慢了,但是那双手的力气依旧不是我能随意克服的阻碍。我只好带着不爽胜过恐惧地接受了今天必将命丧浴缸的悲哀事实,唯一遗憾是在成为不用努力的有钱大小姐之前死掉。

    本着即使是死也得死得明白的原则,我伸手扯下那个人的口罩。水雾中,那双亮绿色的漂亮眼睛毫无感情波动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仿佛是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肉块。真是让人不爽。

    我用指甲划过他的眼睛,用力之下甚至能看见有血渗出他白皙的皮肤。他嘴角有菱形的伤疤,长着一张漂亮精致的脸,却有这个碍眼的疤痕,真是可惜。我不由得唏嘘了一下。

    好景不长,我的胸口渐渐传来了难以忽视的疼痛,周围的水珠的速度也逐渐加快。要失效了。

    在时间恢复正常速度的三秒后,我的意识被人类难以承受的痛楚席卷,被心脏破碎的伤口啃食殆尽。

    ▽

    蝉鸣。

    我睁开双眼,本就不怎么坚定的唯物精神瞬间动摇的仿佛地震时的日本海下山脉。

    等等,日本?

    我眨了眨眼。我的耳中确切无误地接受到了有人在用日语说话的声音。

    “……她忽然开始抽搐尖叫,拍了门没反应,在下就直接把门踹开了……实在非常抱歉,修复的费用请从在下的工资中扣去……是,等她醒了我会让她和您通电话的。”

    熟悉的声音。

    “蝰蛇?”我试探地发声问道。

    讲话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是听上去就相当匆忙的开门声。

    长着一双金色竖瞳的男人因为胡茬看上去有些憔悴,但是站姿和走姿依旧笔挺端正,而脖子上的蛇鳞纹身显得他那一丝不苟的军人气质有些诡异。

    毫无疑问,面前这个正在检查我的吊瓶的男人就是蝰蛇,那个被我的哥哥兼他的顶头上司派来和我一起到中国来照顾我的男人。

    只是蝰蛇在我上大学后——也就是两年前——就已经退休跑路,定居在日本的一个小城市里,和听说是他青梅竹马的雅子阿姨结了婚。婚礼我没去,在光治哥开的视频通话上看见蝰蛇难得笑得腼腆又温暖。

    “现在是……几几年?”我犹豫着开口问道。

    “几几年?今天是2005年8月10日,”正在拨电话的蝰蛇看着我有些诧异,“您怎么了?医生没说过有损害到记忆的危险。”

    2005年,也就是——

    四年前?

    蝰蛇伸手碰了碰我的额头,皱了皱眉:“烧已经退了。”

    我四处张望。这里是单人病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回中国后只要住院就一定会来的那家医院,在八楼,窗外看出去能看见一个永远都是广告位待租的大广告牌。果不其然,那个大广告牌上依然是待租的字样。

    估计是真的回到四年前了。

    “蝰蛇,帮我办出院手续。还有让哥哥和我通话,”我按摩着太阳穴思索,“立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蝰蛇看上去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垂下头,将已经正在通话中的手机交到我手里,自己离开了病房。

    他会在半小时之内解决出院手续,而我需要的则是在半小时之内劝光治哥让我回到日本。一定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而且是在日本的土地上,我不得不回去查看。

    “嗯,光治哥。”我接起电话,换了个语言。

    “小赫。”光治哥的声音透露着长年累月积攒的疲倦。

    在简单的嘘寒问暖之后,我简短地把刚刚的经历诉说了一遍。从四年后收到的邀请函和意外的谋杀,再到刚刚的惊醒。

    “……总之就是这样,我现在需要回日本,搞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影响了我。”我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嗯,我明白了。”他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这样魔幻的现实。

    “毕竟你有那个影响时间的能力,时空穿越发生在你身上也不算奇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如果没有大问题的话,”他沉默了一会,电话那头传来鼠标滑键的声音,“两个小时,你那边的机场,组里的私人飞机可以到。”

    “没问题。不过你怎么这么爽快?我以前说想回去你可都没同意。”我有些疑惑。

    “那种时候你回来只会让你的处境变危险,但现在不是。如果我们按兵不动,”他说,“说不定你会死。”

    的确在理。

    “回来之后先在本宅住下吧,六本木那里的房子空置蛮久了,需要打扫卫生。”他补充说。

    “六本木……”我想到不告而别灰谷兄弟三年可能导致的后果,忍不住将手送到嘴边咬了咬指节,“好,先这么办好了。对了哥哥,能帮我查一下这个‘东京卍字会’吗?”

    “没问题。他们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暴走族团体,一堆小鬼头,应该挺好查的。”光治哥的语气中多了点笑意。我忽然想起蝰蛇说过黑石光治以前也是暴走族,心领神会地感到几分好笑。

    “小赫,我很开心,”光治哥说,“在这个电话之前你都是叫我‘光治哥’,现在却愿意叫我‘哥哥’,看来我们以后的关系没有变差,还变好了。”

    “你这样好肉麻,好可怕。”我心里感觉毛毛的。

    “不管怎么说,”光治哥带着笑意说,“欢迎回来,妹妹。”

    ▽

    有蝰蛇在身边,办事效率高了好多。让我不禁回忆起大学第二年回学校没有蝰蛇帮忙时的手忙脚乱,看正在帮忙拿着行李往山上的的黑石本宅走的蝰蛇就是一阵安心。

    最开始和他呆在一块,我浑身别扭,一看到他的脸就会想起月光下垂死的希尔的样子,反胃感让我完全无法和他好好相处,每天的交流基本由纸笔或短讯代替。后来是怎么好起来的?

    貌似是几次发烧时背着我去医院,又好像是家长会时正襟危坐在我的位置上,又或是我被学业压着要崩溃时的几次忽如其来的飙车。记忆被时光冲刷,只有破碎的精神被慢慢拿起修好留下的痕迹。

    人类真是可怕的动物。

    “大小姐,在下想问您一件事,不知道会不会越矩。”蝰蛇忽然开口说。

    “问吧。”我刚好心情不错。

    “家主说您经历了穿越,在下想知道,”不知为何,蝰蛇的背影有种紧张的感觉,“在下后来,怎么样了?”

    “在2007年退休跑路,和你的青梅雅子阿姨结婚了,把刚刚上大学的我一个人丢在中国,”我简短地概述了一下,“顺带一提,雅子阿姨穿白婚纱比穿白无垢好看。”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蝰蛇的声音几乎没有什么起伏,但我能确定他的情绪是少见的高兴。

    “雅子阿姨现在在做什么?我在那场婚礼以前都没见过她。”我多嘴问了一句。

    “雅子吗?她现在在为组里卖命,是组里最好的狙击手,”蝰蛇的声音里蛮是骄傲,“她的枪是我教的。”

    我一时有些语塞。狙击手这个词和雅子阿姨婚礼上那个娇羞怯懦地伸手挡住脸和躲到蝰蛇身后的样子放在一起实在是,冲击感很强。

    “真帅。”我干巴巴地发表了评价。

    蝰蛇不免骄傲地扬起头,爬山的速度也不由得快了不少。

    本宅里的房间早已准备好,到了之后我就看见了桌案上放着外面用毛笔写着“东卍”的文件袋。看着像光治哥的手笔。蝰蛇帮忙放好行李之后就先行离开,我便坐在榻榻米上拆开文件袋,倒出里面的资料。

    东京卍字会,创始人是一群小学生。但是这帮小学生把这个名字透着自命不凡的组织做成了如今东京都内的有名的暴走族团体,而其总长佐野万次郎则是被喻为“无敌的Mikey”……佐野万次郎?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虽然对我而言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我还依稀记得和佐野真一郎的谈话,记得他说过的佐野家和黑川伊佐那的秘密。佐野万次郎,佐野万次郎,佐野万次郎……

    “那不是佐野真一郎那家伙的弟弟吗?”我忽然想起来了。

    我看着资料上被偷拍下来的那张佐野万次郎的照片,上面金发的男孩脸上带着婴儿肥,朝着旁边的人笑着。看上去比起他的那位“哥哥”阳光开朗不少。我想起了黑川伊佐那那副精神状态完全失控边缘的样子。

    我粗略地翻动了剩下的资料,最后还是拿起手机想给佐野真一郎问问情况,又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日本用的那个手机卡早就因为某次泡面事故报废了,只好烦躁地咬着指节在房间里踱步。

    幸好我还算记得当时佐野真一郎说的他的摩托店店名——S.S.MOTORS。干脆现在就去好了。如此下定决心,我便下山在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下来,告诉了他位置,在华灯渐上的街道看着霓虹灯闪烁变化。

    “可千万别关门了啊。”坐在出租车后座的我如此喃喃自语着。

    ▽

    很不幸,还没出目黑区就堵车了。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这实在是太堵了。”司机趴在窗上说。

    “没关系。”我认命地掏钱付了车钱。

    这里今夜有花火大会,整条街挤得水泄不通,人群熙熙攘攘,继续在这里堵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还是明天再去找佐野真一郎问问他弟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今夜就先在这个祭典上逛逛吃吃好了。

    我毫无目的地到处乱晃,被人群从那挤到这,又从这挤到那,被女人的香水味和男人的汗臭味熏得想即刻离开人间后,我选择钻到一边清净的捞金鱼游戏去。

    才刚刚坐下没多久,我旁边的位置上就坐下来了一个穿着木屐的少年。木屐可不多见,我于是抬起头来看他,却发现了他那张和佐野万次郎的照片高度重合的侧脸。

    “喂,网破了啊。”他低头,指着我手里的纸网说。

    我低头去看,果不其然那脆弱的纸网已经被红艳艳的金鱼穿破,一旁的老板殷勤地走过来想要再宰我一笔。我又抬起头,少年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金鱼。

    “你是佐野……万次郎?”我犹豫着开口。

    “我是。我认识你吗?”佐野万次郎终于抬起头来看向我,因为给孩童坐的凳子离得太近,他的金发拂过我的鼻尖。

    没找到他哥哥,却先找到了他。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我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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