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组篇-6

    灰谷兄弟不顾及任何地直接飙车飚回了六本木,按照他们的时速我怀疑要是被警察抓住就一定要吃十几张罚单。

    虽然躲在灰谷竜胆的手臂构造的安全屋内,但是我的内脏还是像快被甩出去了,不过在第三道拐弯时我就决定自立谋生,把眼睛死死闭上,尽我所能地把自己固定住。尽管这样实在算不上雅观,但是出于对我自身安全的考虑,我还是维持这个让我腿酸的动作直到灰谷竜胆把车停了下来。

    “噗,你这是什么姿势啊,像个刺猬。”灰谷蘭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你们飚太快了……”我还不敢把眼睛睁开,只能先恢复正常的坐姿。

    灰谷竜胆沉默着下了车,我背后忽然一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迎接我的是一个有力又温暖的怀抱。

    “你脸色看上去很差。”是灰谷竜胆。

    “我快吐了。”我控诉着他们的暴行。

    一段诡异的沉默。

    “竜胆。”灰谷蘭的声音忽然凑近了,与此同时我的手腕上感受到了被抓住的触感。

    灰谷竜胆沉默着,而灰谷蘭的手劲却慢慢加大。这两个兄弟的战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安静了?我严重怀疑现在他们空闲的手正在掰手腕。

    最终似乎是灰谷蘭叹了口气。“算了,先上去给她处理一下,待会你和我谈谈。”灰谷蘭与以往不同的声音中带有一丝严厉和无奈。

    灰谷竜胆轻轻嗯了一声,把我抱了起来。

    灰谷竜胆把我扶进了厕所,我刚睁开眼,就被眩晕感击垮,抱着马桶开吐。

    吐了仿佛一个世纪。我艰难地睁眼看着马桶里的秽物和夹杂的血丝,深叹我果然是身患绝症命不久矣。

    一旁递来了一杯水。我顺手接下,漱了口后按下了冲水键。旁边又掐好了时间递来热毛巾。我接过毛巾用力搓了搓脸,似乎碰到了伤口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旁边的人便叹了口气接过了毛巾。

    “不要这么粗暴地对待自己。”是灰谷竜胆。

    明明是会健身到肌肉拉伤的家伙,现在反倒来教训我了。我虽然在心里如此想着,但是还是一动不动地享受着他柔和的动作。

    灰谷竜胆擦得极慢,动作又轻,仿佛在擦拭世间仅此一件的珍贵宝物。

    “哥哥给那个大叔打过电话了。”灰谷竜胆说。

    “希尔吗?”我问。

    “嗯,大叔说今晚你先住我们家。我和哥哥商量过了,你睡我房间,我去睡沙发。”灰谷竜胆说。

    “还是我睡沙发吧。”或者让灰谷蘭那家伙睡沙发。

    希尔应该会办好后面的事情,所以我没有担心的必要。但是要是让灰谷竜胆因为我而睡一晚上沙发,我实在于心不忍。

    “不用了。”灰谷竜胆终于收回了毛巾,低下头在热气腾腾的水盆里清洗毛巾。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浑身肌肉紧绷。我上次见到他这副样子,还是他被盯着他的人偷袭打了半死后,在去找对方报仇前一拳一拳打在拳击柱上的时候。

    “对了,你们怎么知道我在那?”我想缓解一下他的情绪。

    “你的那个同学……叫长岸来着吧,打了电话过来,说你一个人要去歌舞伎町捞人,我们就问了大叔你在哪,大叔不说,但是哥哥打听到了‘高岭之花’提前清场的消息,我们就赶过去了。”灰谷竜胆说。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希尔在骗我,都打算去打小报告了。

    在我思考他们赶去的路上到底违反了多少条交通法时,忽然被灰谷竜胆死死抱住。

    只是比我大一岁,却比我高也比我壮,力气也比我大了不止一倍。他似乎在努力地克制自己的力度,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把我的胳膊勒得生疼。

    “我好害怕。”灰谷竜胆把头埋在我的颈窝,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话。

    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安抚一下他。我艰难地腾出一只手去慢慢拍着他的背,就像是印象里母亲安慰我时一样。

    “我以为,你会死掉。到的时候,看见你被按在那里,脸上流着血,我的心脏好像一下子坏掉了,”灰谷竜胆似乎哭了,我的背上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流过,“根本感受不到其它东西。”

    我对他浓烈的情感有些招架不住,只好一遍又一遍地拍着他的背。灰谷竜胆一向比哥哥更冲动更有活力,但是今天却一直都是沉默状态,看来的确是吓得不轻。

    “现在你能感受到我了,我还没死呢,只是受了点小伤。”我安慰他道。

    灰谷竜胆没有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

    我正苦恼该怎么平复这个人型金毛,厕所的门就被敲响了。毫无疑问是灰谷蘭。灰谷蘭的敲门也只是做做样子,极敷衍地敲了两下后便打开了门,手上抱着一些衣服。

    灰谷蘭似乎刚刚洗完澡,脸上没带着妆,兄弟间相似的五官让我几乎要弄混了自己怀里的这个和站着的那个。

    “我拿了几件我的衣服,你应该能穿,放在浴室了。”灰谷蘭说着,下垂的双眼像是没睡醒一样看着我。

    我连忙拍了拍灰谷竜胆的背。灰谷竜胆松开我,用力擦了擦自己的脸,撇开脸不让我看。

    我站起身,却因为双腿发麻而站不大稳。灰谷蘭眼疾手快地扶了我一把,眼睛却盯着侧身避开别人的弟弟。对于这两兄弟的内部矛盾我深知无能为力,只好帮忙带上门,希望他们这次可以和平解决问题。

    我溜进脱衣所,锁上了门,褪去身上又是灰又是血的脏衣服,走进已经放好热水的浴室。初步判断灰谷蘭不应该会将自己泡过的洗澡水留在这,并且水质似乎没有问题,便在简单的冲洗后泡进了浴池。

    这次的事件是冲着我背后的黑石组来的,毫无疑问我的行踪已经完全被人追踪,甚至可能不止一方。那么这样的情况下,我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这盘迷雾重重的棋局中?诱饵还是士兵,王还是臣子?

    母亲蹊跷的死亡、与所谓生父相隔的生活、太过巧合的身为六本木之王的邻居。我究竟是「棋子」还是「公主」?这样的问题只有那个人有答案。

    看来有必要做些什么了。

    如此想着,我让自己滑入浴池,只露出一双眼睛。

    完全恶趣味。

    我看着镜子里穿着一身过大的男士衬衣的自己陷入沉思。

    是,这看上去完全一点没露,这衬衫一直垂到我膝盖下,只不过是最后一颗扣子的位置有些太高了,稍微动作大一点,都会变得不妙。

    那个年代还没流行起“男友衬衫”这样的文化,但是灰谷蘭凭借他精准的时尚嗅觉一下子找到了十几年后的流行方向,并且精确无误地深陷其中。

    我只能在心里臭骂灰谷蘭是个变态。

    “赫,洗完了吗?”好巧不巧,灰谷蘭的身影出现在了毛玻璃门外,“竜胆也还没洗澡哦。”

    我凑到门边,透过门缝开口:“你……有没有正常点的衣服。”

    “诶,这件衬衫可是价值五万的名牌呢,超级无敌正常吧。”灰谷蘭避开了我的问题。

    “还是说,”灰谷蘭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穿着我的衣服让你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我惊恐的看着门把手硬生生地转动着打开,听上去似乎根本没锁。

    “坏掉了呢。”灰谷蘭一手撑在门框上,一手搭在门把手上,笑眯眯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坏掉的不是门锁而是灰谷蘭的脑子。绝对正确的。

    输了身高但不能输气势。我咽了咽口水,盯着高我一头的灰谷蘭,企图用眼神逼迫他让开。一时疏忽没有拿着电击棒是我的失误,我反思。

    过了良久,灰谷蘭才轻轻笑了笑,拉住我的手,把我拉到客厅那去。

    客厅茶几上放着医药箱,灰谷蘭让我在沙发上坐好,绕到沙发后,捣鼓一会后,我的头发就被他牵起一缕,而吹风机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灰谷蘭正在帮我吹头发。

    我的三观几乎爆炸。

    这可是那个一睡能睡一天的灰谷蘭,是那个因为懒得打理头发就每月都去贵的要死但服务一流的美容店的灰谷蘭,是那个哪怕被人打趴了也要别人扶起来而不想自己努力的灰谷蘭。

    我的脑子里只有四个字。

    真的假的。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下来,我还没从震惊中缓过劲来。

    “真是的,明明你这家伙完全不去美容店,为什么发质这么好。真让人不爽。”灰谷蘭站在我身后用手指把我的头发理顺。

    “因为我不搞染发那一套。”我说。

    看来今天灰谷兄弟两人都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变化好可怕。

    灰谷蘭切了一声。“把医药箱拿过来,把脸对着我。”久违的命令语气和令人火大的态度,没错了,灰谷蘭还是灰谷蘭。

    我一面翻白眼一面暗喜这家伙总算正常起来了,把医药箱拿来,转向了灰谷蘭。

    灰谷蘭伸手出来把衬衣的领口理了理。“要不是知道你这家伙是个木头,我都要以为你在邀请我了。”灰谷蘭接过医药箱,放在沙发扶手上。

    “你那是什么表情?”灰谷蘭拿了个棉签沾了酒精,对上了我充满嫌恶之情的眼睛。

    “看到变态的表情。”我说着,想拿过那个棉签。

    灰谷蘭没给我抢夺的机会,直接把棉签按到我脸上的伤口上去。虽然伤口不怎么大,但我还是被疼的想翻白眼。

    “如果我是变态的话,看着你这幅样子,我早就开始兴奋了。”灰谷蘭稍微泄了些力。

    我于是闭上了嘴,免得他生气起来把我脸划成刀削面。

    灰谷蘭后面的动作就轻了许多,直到把创口贴贴到我脸上为止,都没再出现让我疼到想翻脸的情况。

    他这臭脾气从来不改,打一鞭子再给一颗糖,若是放在其它人身上估计早被驯服了,而他也确实凭这个让很多女孩对他死心塌地。只是我这不怎么好驯的只会想着趁机咬死他。

    “你打算怎么办,对这次的事件?”灰谷蘭忽然开口问。

    “说实话我搞不清楚父亲想做什么。如果能够明白他的目的的话,”我答,“就可以放开手干脆利落地解决这些事情了。”

    “人心真是复杂的东西。”我拔了拔自己的头发。

    “需要我们帮忙的时候尽管开口。”灰谷蘭掐住了我的脸。我作势要去咬他的手指,他才笑呵呵地放开。

    帮忙……刚刚灰谷竜胆说过灰谷蘭是得到消息才行动的,那么他应当有信息渠道。这种程度应该不会连累到他们。

    “灰谷蘭,能帮我找到情报屋吗?”我叫住正要走回房间的灰谷蘭。

    “情报?没问题。你想问什么?”灰谷蘭回过头来。

    “我亲自去问。”我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灰谷蘭歪了歪头,看向天花板,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可以。不过,我们要跟着。”灰谷蘭说。

    “成交。”

    深夜。

    我实在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只好偷偷从灰谷竜胆的饮料袋里找了瓶酒出来,悄悄绕开沙发上的灰谷竜胆,走到他们的阳台上去。

    夜晚的冷风迎面吹来,酒精没能麻痹我的神经,但是足以让我放松下来。灰谷家的位置比我家好,就算在最近的楼内,也没有任何狙击枪的射程可以支持射杀这里的人。我无需担心任何值得担心的东西,除了我喝醉了之后去一跃解千愁。

    我喜欢酒精,喜欢喝酒。抽烟不干,染发不干,打耳钉不干,纹身不干,任何和不良扯上关系的事情我一概不碰,但是酒,我实在难以割舍。在母亲去世后的夜里,只有酒精才能让我毫无畏惧地入睡。

    这不好,未成年别学。

    我能调查的东西有限,作为真正的□□组织,黑石组的内部消息不会随意泄露,我只能从一些蛛丝马迹里去探查在过去十年内究竟黑石组发生了什么,会让黑石要当初那么火急火燎地从法国飞到中国,几乎无缝衔接一样地安排好了我在日本的一切。

    一切都似乎彼此联系,可我却无法去判断这一切的真相。

    我叹了口气,把剩下的半瓶酒全部灌下肚。

    明明最开始我只是想当个普普通通的图书管理员罢了啊。

    酒劲上来了,我扶着阳台围栏背靠着玻璃挡板蹲下,放弃抵抗的大脑做出了哭泣的命令,传达到了我的泪腺,于是无数泪水涌出眼眶。

    “好想直接死掉……”我含糊地说着。

    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有人在我面前蹲下。我的大脑已经不再支持正常运作,泪水迷蒙的眼前我看不清究竟对方是谁,唯一能够感知到的只是来自对方身上让人安心的气味——那是刚刚洗澡时用的沐浴露的气味。

    酒精总是能够让人做出错误的判断,又或是错误的选择。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碰这东西,又或许这东西本身就是神明研发对人类的诅咒,总之,我在酒精的怂恿下做出了此生第一个完全胡来的决定。

    我拉住对方的衣领,肆无忌惮地将我的唇瓣覆在他的唇上。他似乎愣住了一会儿,但却在一瞬间一转攻势,将单纯的唇瓣相合变为了激烈又暧昧的吻。

    我因为缺氧而将拳砸向他的胸口,却被轻易抓住。

    “别乱动了,赫。”他的声音沙哑。

    是灰谷竜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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