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程

    昨夜宋安悠很晚才睡着,睡着后做了很久的梦,梦中爹爹温柔执起她的手教她写字,突然间房门被推开,浑身是血的娘亲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将一块令牌递给她,让她快逃,她无措的回过头,却看到爹爹不知何时已经身中数剑,没了气息,她只能守着父母的尸体嚎啕大哭。

    “啾啾!”

    窗外忽然传来几声尖锐的鸟鸣,宋安悠从梦中惊醒。

    她有些茫然的坐起身来看了眼窗外,竟已然日上竿头了。

    小鱼轻轻推开房门走进来,见她起身,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过去扶她:

    “小姐今天起这么晚,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是昨晚淋了些雨,在梳妆台前坐好后,宋安悠只觉得头痛欲裂:

    “没事。”

    小鱼拿起木梳为她梳妆,一边不经意的提起:

    “户部的许侍郎被流放到了琼州。”

    宋安悠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许琳琅的爹。

    “.....为何突然就流放了?”

    那许侍郎这些年虽说无所作为,也不至于一下子混到流放的地步吧。

    “听说是御史台的李御史弹劾他贪污受贿,并且证据确凿。皇上知道后震怒,将他举家流放到了琼州。”

    “举家流放?”

    那也正好,不用再见到那许琳琅了。

    宋安悠脑子有些混乱,不知道这件事与昨日自己跟许琳琅吵架有没有关系。

    也许是舅舅干的。

    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他许侍郎自己不起坏心,别人也奈何不了他,想到这,宋安悠心中也释然不再乱想,垂眸却见桌上摆着一封信件。

    “这是谁的?”

    宋安悠拿起那封信,上面只写着宋安悠三个字。

    “是谢小少爷今早托人送来的,让小姐务必记得看。”

    拆开信件,里面的字迹犹如鬼画桃符,宋安悠努力辨别了一下,才勉强懂他的意思:信上先是责怪了她出使却不跟他说的过分行为,害得他来找她玩又扑空,其次说自己马上要离开京都回梦南了,希望她有空可以来梦南找他玩。

    一页纸下来吊儿郎当,宋安悠都能想象到他说这些话的语气和动作。

    “梦南城.....”

    宋安悠从旁边书案上拿出一张纸,上面是她写的“梦南”两个大字。

    将信件和大字摆在一起后,宋安悠突然意识到谢家就在梦南,当年爹娘出事后谢家便遵循圣意到梦南自立门户,多年来一直发展到与宋府相当的水平。

    可以说,爹娘出事后,获益最大的便是谢家了。

    宋安悠轻轻闭上眼,脑中浮现出谢策行露出两颗虎牙傻笑的表情,她的心中忽然有些沉重:

    “为什么是梦南呢?”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几日之后,在宋长晏的送别下,三人坐上了马车,开始了梦南之旅。

    马车内空间极大,甚至放置了一张床榻供人休息,是宋府专门派人打造的。

    刚刚走了一会,宋安悠就把两人叫上了自己马车。

    “我们这次去梦南,线索很少,依我所见,应当从石料入手。”

    宋安悠一脸高深莫测的表达自己的看法,见两人皆是赞同的点点头,更是来劲:

    “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一个身份去打探消息,比如伪装成珠宝商人,去梦南本地找十年前那位珠宝商。”

    “我没有意见。”

    夏剪冰低头思索了一下,点点头。

    见夏姐姐没意见,宋安悠又看了看凌云谏,他微微一笑:

    “全凭你定夺。”

    调查计划就这样暂且定下,马车紧赶慢赶,终于在城门落锁前进了青州城,这是京都到达梦南的必经之路,青州也是一个热闹非凡的地方,尤其以夜市出名。

    马车行至街上时天色未晚,街道两旁的小摊贩已经在布置场地了,一片忙忙碌碌中,青州城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一行人住进了青州最豪华的来福客栈,刚刚放下包裹,宋安悠的心已经飞到了夜市中。

    “夏姐姐,我们出去逛逛好不好?”

    宋安悠摇着夏剪冰的手臂撒娇。夏剪冰身子骨弱,一天的舟车劳顿已然让她疲惫不堪了。但宋安悠如此想去,她自是不会推脱,正欲答应,却听宋安悠猛地一拍脑袋:

    “算了算了,我险些忘了今日已经奔波了一天,夏姐姐你还是好生休息吧。”

    未等夏剪冰说什么,宋安悠就回到了自己房间。

    这个客栈很大,虽然处于城中央,但里面假山绿林,小桥流水,与外面的热闹一墙之隔,却十分惬意宁静。

    夜色渐渐染上天幕,远处的天边被街市的灯光照亮,宋安悠趴在窗边吹了一会冷风,想到了凌云谏。

    他此刻应当没有睡吧?

    宋安悠蹑手蹑脚的来到凌云谏的房前,见里面的灯果然亮着。

    “凌云谏。”

    她蹲在外面小声呼唤。里面光影绰绰,一个人影走到门前:

    “宋安悠?”

    “凌云谏,你睡觉了吗?我们出去逛逛好吗?外面现在好热闹。”

    眼前的门被轻轻拉开,宋安悠抬头一看,凌云谏还是白日那幅装扮,手执书卷,并没有歇下。

    “夏小姐要一起吗?”

    “不用不用,夏姐姐已经休息了,我们悄悄去,不要被她发现了,她要是知道我和你单独出去,肯定要生气。”

    宋安悠说话的声音极轻,还时不时看看夏剪冰的房门,凌云谏看着她的动作,竟也产生了一丝紧张感,

    怎么说的跟偷情一样?

    但他还是配合着轻轻说:

    “走吧。”

    出了客栈大门,嘈杂的声音如潮水般涌来热闹的氛围充斥着整个大街,街道商铺林立,到处都是人山人海。

    两人走了一会,宋安悠本想开口说话,没想到凌云谏先开口了。

    “前几日的事情,我还没有跟你讲完。”

    “前几日?你母亲的事吗?”

    凌云谏点点头,眼前的少女从一旁的摊位跑过来,向他手里塞进一个热腾腾的米糕,然后一脸认真的盯着他。

    “好,你继续讲。”

    “我的母亲,本是不打算嫁人的。”

    宋安悠点点头,姜鸢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愿意守着夫婿过一生的女子。

    “但是我的外祖父一定要逼她成亲,当时我的父亲很爱慕她,就向我外祖父求娶,我母亲认为,与其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不如嫁给一个爱自己的人,便同意了这门亲事。他们成亲后,不管母亲想去哪里,父亲都从来不会拒绝,她就这样在外面自由自在了几年,直到突然怀上了我。”

    凌云谏看着手中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米糕,声音也轻了下去。

    “因为我,她被迫在家里待了一年不曾外出,在她即将临盆之际,我爹抬了一房小妾进门。”

    “我爹曾经承诺一生只爱她一人,但他背叛了誓言,母亲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她想要和父亲和离,但因为我的出生,父亲和外祖父都不同意。她很痛苦,并且把我视作,苦难的源头。”

    “后来她还是会出去游历,父亲抬进门的姨娘越来越多,她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宋安悠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发现他仍然很平静。心中有些心疼:

    母亲的怨恨,父亲的漠然,让他自出生起,就从未享受过亲情的滋味。

    “我无法责怪我的母亲,她受到欺骗,本该怨恨我,父亲也曾告诉我,母亲从未爱过他。”

    凌云谏的父亲凌苍一次醉酒,向凌云谏提起他的母亲。凌苍说自己曾经多想和姜鸢相守一生,当听到自己能够娶回姜鸢时,他又是多么欣喜。

    婚后他对姜鸢百依百顺,希冀着姜鸢终有一天也能爱上自己。可慢慢的他发现自己太天真了。姜鸢之所以选择他,就是为了利用他的爱,为自己的理想铺路。她知道凌苍不会拒绝自己外出游历,常常一年不归。

    渐渐的,凌苍也觉得心灰意冷,第一房妾抬进门时,两人之间也再无可能了。

    “他们都没有错,我只是觉得,我不该出生。”

    凌云谏说这话时,感觉衣袖被轻轻拉住,他看向宋安悠,此刻她的眼睛里全是关切与安抚。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妄自菲薄。”

    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不应该牵扯到无辜的他身上。

    “以后有机会,你可以跟你的母亲好好沟通一下,兴许这非她本意呢?”

    一位母亲,真的可以狠心到丢下未满月的孩子不管不顾吗?

    “非她本意吗?”

    凌云谏眼中燃起一丝希望,但很快又被落寞淹没。

    “谢谢你。”

    从小到大,他都不曾与旁人讲过这些事情,可宋安悠就好像有魔力,使他忍不住病态般的倾诉自己的情绪。

    好在,她会理解自己。

    “谢我干什么呀,以后你遇到不开心的事都可以和我讲,我们可是朋友。”

    宋安悠拍拍胸脯以示友情的坚贞,杏眼中绽放出喜悦。

    “走吧,我们再逛逛,忘掉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他的衣袖仍被宋安悠拉着,万千人海中穿梭时,那股力量像是灯塔,指引他前行。

    三人在青州休整了一夜,很快又踏上了旅程。

    三天三夜的奔波之后,梦南城的巨大标识终于映入眼帘,他们顾不得行路的疲惫,在客栈梳洗了一番后便开始寻找梦南的珠宝商。

    “老板可在?”

    宋安悠人未到声已至,店铺里整理货架的小二忙出来迎接,见两女一男,穿着气度不凡,态度愈发恭敬。

    “少爷小姐们安,我家老板现在有事不便出来,请问几位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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