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

    “小唐同志,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慌慌张张的?”妇女主任迎了上去,把篮子从唐花的手里接了过来,然后把人扶住。

    经过这一番操作,盖住韭菜盒子的布已经散了开,香喷喷的韭菜和油香味稍微往外传出了一丝。

    妇女主任“咦”了一声,好奇地问道:“你这拿的是什么东西?还怪香嘞!”

    唐花白着一张嘴唇,小声说道:“是我今天早上刚做的韭菜盒子,拿给大家吃。”

    “你这孩子,来就来吧,还拿什么东西啊。今天早上就是被这盒子给耽误的吧!你要是再不来,我跟大队长都要冲去你家了!”

    唐花不好意思地说了声抱歉。

    “嗨,你这孩子说什么抱歉啊。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只要你没事就好!对了,你这么慌慌张张的,是遇到什么事了?是你爸妈又怎么着你了吗?”妇女主任也是个直爽脾气,说起话来跟个机关枪一样,突突的。

    唐花怯生生地朝她点点头,又摇摇头:“谢谢婶子,不过不是我爸妈的事,而是……”

    唐花故作犹豫,一副不知道该说不说的样子。

    “哼,有什么你就直说,我最烦磨磨唧唧的,别一副我们这多人都为你做不了主的样子。”民兵队长冷哼一声,不耐烦地说道。

    唐花一看,就知道他跟胡小喜有血缘关系,因为两个人的圆圆脸一模一样。

    这下唐花明白了对方的敌意从何而来,估计是在为女出头。只是唐花不明白,对方到底懂不懂,先挑事的人从来不是她。

    但唐花明面上还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这可是她跟男主的父母学的,怎么着也得学以致用。

    “我,我刚才碰到一个不穿衣服的男人……”

    唐花也学会了留钩子,话说一半留一半的,直把几个急性子给急得不行。

    妇女主任:“不穿衣服?耍流氓?”

    大队长:“然后呢?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民兵队长:“哼,我最烦说话留一半的人了!”

    见大家都被勾起了兴趣,唐花才假装为难地继续说道:“他没有对我怎么样,但是对别人有没有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我亲耳听到那个女同志说‘讨厌’‘坏’‘欺负’什么的……”

    大队长听得直皱眉,就连民兵队长也不“哼”了,而是问唐花:“你是从哪里听到的?别是在人家家里。”

    民兵队长这话说的有些缺德,也不知道胡小喜和她妈到底是怎么在家里添油加的醋,导致唐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如此的……猥琐。

    谁家大姑娘闲的没事趴人墙头听墙角啊!

    唐花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说道:“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我之所以这么慌张,是因为那两个人是在咱村土坡旁边的小树林里说的这话。”

    村里有个土坡,坡旁边有个小树林,一般有女儿的家里都不会让女儿晚上从那边经过。

    白天还好说,因为人多;但是一旦到了晚上,那里就成了小流氓、野鸳鸯和野猫野狗的聚集地了。

    所以那小树林又被大家私下里戏称为“快活林”。

    “你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唐花话音刚落,民兵队长找的茬就又到了。

    这下唐花的白眼再也掩藏不住了,她没好气地说道:“我家住在另一边,想要来大队,必须经过小树林。”

    茬没找对,民兵队长也闭嘴了。

    妇女主任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示意让他安静点儿。

    这下没人找茬,唐花可算能够继续说下去了:“那个男人我没见过,但是我听那个女同志喊了他的名字——谢汴生。我听过这个名字,知道这是咱们村出了名的混不吝。”

    “虽然我没有被他纠缠上,但是我担心那名女同志迫于压力,被这个混不吝的给得逞了。到时候毁了清誉事小,我更怕那位女同志会受不了周围人的风言风语……”

    风言风语的威力有多大,唐花不是不知道,因为她昨天才刚经历过。所以这一路上她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把胡小喜的名字给说出来,后来做出的决定是不要。

    胡小喜再怎么针对她,她也不能用同样的方法针对回去,不然她跟胡小喜有什么区别!

    到时候就不是一个工具人和一个恶毒炮灰了,而是两个恶毒炮灰。

    唐花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真把她逼急了,她也不是做不出说来威胁唐国礼两口子的事。可既然没到那个份上,她就绝不会把自己的后路给断掉。

    说她矫情也好,圣母也罢。总之胡小喜她有别的方法来对付,用不着跟谢汴生一起毁了名声。

    听到谢汴生的名字,几个干部的眼神闪了闪。尤其是妇女主任,看起来要比性格最为刚硬的大队长还要可怕。

    “又是这个谢汴生!早晚有一天,我要亲手抓住他!”作为妇女代表,妇女主任最讨厌的就是谢汴生这样的盲流子。可偏偏谢汴生也不傻,纠缠归纠缠,却极少给人留把柄。

    相反,被他抓住把柄的妇女却不在少数。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出来指控他的。

    妇女主任现在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祈祷国家赶紧出台一个能够治住谢汴生的罪名,最好是“流氓罪”。到时候把村里那些正经事不干,猫嫌狗厌的小流氓都给抓进去,等接受完教育改造后再放出来,到时候社会治安一定会前进一大步。

    别的不说,妇女主任这想法还挺有前瞻性的,只是大家现在还不知道,未来她所说的罪名还真会实现。只是到底和妇女主任想要的效果一不一样,那就要等实施后了。

    不说妇女主任,大队里知道谢汴生的不在少数。毕竟谢汴生是谢文昌的儿子,也属于他们从小看到大的。

    “老谢也真是,小儿子那么优秀,怎么大儿子这么混蛋呢!”有人感叹了一句,但是很快又反应过来,对于在场的唐花来说,谢家的小儿子也属于一个混蛋,于是也不吭声了。

    “就不能让谢文昌管一管吗?实在不行就关家里几天呗,把性子给好好正一正!”

    “不行,这违背了群众本人的意志,是咱们领导干部坚决不能做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如就让他谢文昌啥也不干,追着大儿子屁股后面,好好盯着儿子吧!”

    子不教,父之过,儿子犯错老子过。

    之前也说过,谢文昌在大队干了那么多年,有跟他关系好的,也有跟他过不去的。跟他关系好的大都是觉得他脾气好、为人随和;跟他过不去的则有很多原因,有的是觉得他做人假、不够真诚,也有的是因为谢汴生,觉得儿子都成这样了,他这个当老子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也是因为谢汴生,两口子在村里的形象总是没办法像他们想要的那般完美。所以不管是谢文昌,还是胡秀林,对大儿子总是不如对小儿子那般上心,他俩对谢汴生最大的期许也就只是不要惹出人命来。

    大队长沉吟片刻,做出决定:“这个谢汴生确实不像话!离上次大巡逻应该也有两个多月了,是时候该进行新一轮的了。老三!”

    大队长喊了民兵队长一声,却没有人回应。

    民兵队长在被唐花怼了之后越想越不舒服,原本只是因为家里媳妇儿和女儿的话才对唐花有意见,现在则是对她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而且民兵队长觉得唐花的长相太招摇了,一看就不是个能过日子的老实女人。别以为他不知道,当初他家小喜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他媳妇儿也厚着脸皮去了谢家好几趟,但胡秀林那女人一直没松口,还不是因为没相中他家小喜的长相吗。

    现在可好,找了个搅家精不说,为人还不那么本分!说什么路过碰巧的,他看在小树林跟男人幽会的,根本就是这个姓唐的!

    哼,一看就没他家小喜的圆脸端庄大气!

    “老三!”

    大队长又喊了一声,民兵队长这才回过神来:“咋,咋了?”

    大队长皱眉,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到底还是给堂弟留了个面子:“你待会儿带着咱们队里的民兵,去村里的大道小道多跑几遍,好好震慑一下村里的那群皮猴子。”

    “能抓住几个杀鸡儆猴的,那是最好不过的。”

    “哦哦。”民兵队长一开始还应得心不在焉的,等反应过来后,连忙蹦了起来,“堂哥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看他这回不把唐花的狐狸尾巴揪出来,他就改姓唐。

    安排完巡逻工作,大队长突然想起了今天召集干部都过来的目的,忙喊唐花过来。

    “小唐同志,今天的考校你准备好了吗?”

    因为唐花并不是来当正式会计的,所以大队长给她准备的考题并不难。然而其他人不知道,只当大队长可怜唐花昨天跑了新郎,这才破格让她来试一试。

    可即便如此,在一些有小心思的人看来,唐花还是占了便宜。会计这么重要吃香的职务,怎么能让她一个小丫头来当呢?

    虽说这小丫头在村里的名声不错,可那名声说的也是她的长相和干活的麻利度,跟能不能当会计根本没有关系。

    于是众人站在一旁等大队长出题,审视地看着唐花,想要看看这小丫头到底给大队长灌了什么迷魂汤。

    然而唐花虽然看着慌(装的),可大队长出的题都答了出来,答得又快又对。甚至在其他人还默默演算的时候,她就已经把答案说了出来。

    大队长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你不用打算盘?”

    唐花摇摇头,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不用,这些题又不难。”

    其他人:……

    但凡有意向替自己或替家里人争取会计这个岗位的人都沉默了。

    “那,我可要用更难的题来考你了。”只见大队长让现金员拿出来一个本子,递给了唐花。

    “这是咱们整个大队去年的账,我要你当着我们的面儿,把收入、支出、出库、入库都算出来!”

    这下连原本有意见的人都沉默了,他们现在也摸不准唐花这个小丫头到底是给他们大队长灌了迷魂汤,还是喝了糊涂药了。

    这根本不是关照,而是针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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