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预言

    云山今天起了个大早,天还蒙蒙亮,他已经踏上了去风满楼的路程。

    王府离风满楼其实并不远,只是他实在困得发昏,走一步歇两步,等打着哈欠快到风满楼门口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

    他心里满腹牢骚和不解,其实最近风满楼没有人来,开门晚,关门早,他压根没有必要天天来得这么早候着。

    只是他家王爷特意叮嘱,这几日一定要来早些,来勤些。

    云山又打了个哈欠,透着迷离的眼泪,他看见了风满楼的招牌。

    等...

    等等....

    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怎么今天开门了?

    他回头确认了一下天色,确定自己没有疏忽之下把这段路走到晌午。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许家小姐怎么这么勤快?

    他回了回神,正打算走近一探究竟,从店里猛地窜出来个身影。

    “云山,云山,你可来了,等你半天了!”

    许溪云像是等了许久,看见云山,唰地冲到他面前。

    她嚷嚷着,也不知道一大早上为什么精力十足。

    “快点带我去见你家公子,我有事找他。”

    云山还愣在今天风满楼竟然开门这么早这件奇事中,乍然听见许溪云说这话,眼神又跟见了鬼了一样。

    许溪云挑眉看着愣在原地的云山,伸出手指戳了他一下,险些将他推的一个踉跄“愣着干嘛,回去禀报你家公子去呀。就说我要见他”

    闻言,云山强制自己开机,快速眨了几下眼,动作却是往旁边让了让,点点下巴示意许溪云先走。

    这下换许溪云愣住了,让他回去禀报,这是干啥?让我去哪?

    看出来了许溪云脸上的疑惑,说到此,云山可就有得骄傲了,他下巴一扬,语气中带着莫大的自豪。

    “我家公子早就知道你要去找他,已经找好地方候着了,你跟着我去就行。”

    说来也奇了,王爷是怎么知道的?还特地让自己这几天来早些,他又是怎么知道许溪云要找他?

    自家王爷就是王爷,他的心思别人都猜不透!

    两个人都带着满腹的疑惑,踏上了去找程砚的路途。

    程砚不会傻到把人引到自己家里去,更不可能在热闹繁华的地方和许溪云见面。

    许溪云跟着云山东拐西拐,竟是越走越偏。

    一路上,两人都一言不发,往日里叭叭叨叨的云山没说话已是罕事一桩,可今日许溪云竟也没说话。

    云山想,这要是往常,走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许溪云说不定现在已经闹着不肯走了,会指着自己说是不是联合公子要把她卖了。

    两个人就这样走着,直到穿过了一片茂密的竹林,才来到一个宅子面前。

    这宅子看起来不小,看起来也是常有人住的模样,旁边农田池塘一应俱全,甚至还放了些马在吃草。

    云山没有通传,带着许溪云就直接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三进的院子,穿过垂花门,又路过内院正房,云山将许溪云引到后院。

    后院正中间有棵石榴树,由于天气凉了,上面并没有果实,地上满是落下来的枯黄树叶,不知怎地竟也没有人打扫,铺满在草地上,一踩上去便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石榴树下摆了张小石桌,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精致的糕点,茶具,似乎等人等很久了。

    许溪云甫一坐下,便有侍女来为她倒茶,出人意料,这茶竟然还是滚烫的,冒出潺潺热气,散在空中。

    也不知是那人将她到来的时间都算的如此准确,还是这茶续了太多遍。

    自她坐下,云山便没了人影,想必是去叫人了。

    今日程砚穿着淡蓝色长袍,头发一如往常用玉冠束起,只是毕竟在自己的地盘,有两缕垂在额前,显了不少随意出来。

    他在抄手游廊下,便能看见许溪云乖巧地坐在那里等着,两只手捧着小小的茶杯,在手心转着。

    他看着那小姑娘抿了口茶,视线落到她殷红的嘴唇上,水水润润,映在青瓷的茶杯边缘,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得他似乎也渴了。

    直到许溪云坐了太久,开始坐不住了四处张望开始,程砚这才拂了拂袖,装作刚来的样子,迎着许溪云的视线在她对面缓缓坐下。

    许溪云有很多问题想问。

    譬如:你怎么知道我要来找你。

    又譬如:你为什么要帮我。

    但心里慌乱非常,她迫不及待地要告诉程砚。

    有大事要发生。

    程砚似乎也发现她和往常不太一样,明亮地眸子里有焦虑的光线在生长。顺着她的视线缠到他的身上,叫他的呼吸也被对方打乱。

    “关于自海轩,你有什么想法?想好怎么做了吗?”

    程砚避开许溪云如灼的视线,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此时院内只有他们两个人,静谧得可怕,不知是谁先有了动作,脚下的树叶发出清脆的响声。

    “程砚,今年冬天,有灾,有大灾。”

    许溪云一字一句,平静严肃地说出。

    闻言,程砚眉头紧锁,嚯得抬起头来。

    自海轩的事情他不是没听说,许溪云去大闹一场他也知晓。

    这事说到底也是因他而起,所以他才会做好准备,想着许溪云一个人若是处理不好了,也许会来找他帮忙,他才会提前在这里候着。

    可是她这说的什么意思?

    什么灾?

    “是真的,程砚,你信我。”

    见程砚不出声,许溪云以为他这是不相信的意思,一把抓上他的手腕,用力大到手中的茶杯都晃了一晃,溢出些茶水洒到程砚身上,淡蓝色的衣服印出深蓝色的印迹。

    程砚的眉头锁得更深了。

    “你慢慢说。”

    “程砚,我上次去自海轩和那老头争论,我不是瞎说的,今年的天象真的有异。”

    “而且你看,最近的天气越来越反常了,很多百姓都感觉到了,只是他们不当回事,但是我们不能装作不知道。”

    许溪云从地上捡起几片叶子,放在小石桌上。

    细细的叶片或内卷或外卷,留着明显的叶脉凸起,像枯黄的老人臂膀上攀爬着的青筋。

    “你看,连石榴叶都枯萎卷垂了,它都感觉到了。”

    程砚顺着许溪云的视线看了眼她手中的叶子。

    确实...往年落叶,枯黄是有可能的,叶片却不曾卷曲。

    卷曲通常代表着肥料不够,但是这里是什么地方,又怎么可能施肥不够?

    “你继续说,这代表着什么?”

    许溪云眼睛直视程砚,心也沉到了底部,像有人绑着块大石头,投进了井里,却没有一点回声。

    “恐有雪灾冻害。”

    京城位于北部,每年下雪也是常有的。俗话说得好,瑞雪兆丰年,百姓们巴不得多下几场雪,预示着来年有个好收成。

    可下雪是一回事,雪灾...是另一回事。

    京城多商业,粮食多来自周边一些郊外的农田,再就是每年下辖进贡的粮食。

    小灾小患并不害怕,因为城里自然有储备粮,偌大的京城不可能坐吃山空。

    但这个道理许溪云自然也是知道的,现如今她如此严肃,这个问题一定不像他想的这样简单。

    许溪云见程砚不吱声,接着道:“我知道京城储备粮不少,但是这场雪灾,情况一定比我们想象的严峻得多。”

    “不止是粮食问题,取暖用的木炭,穿衣用的布料棉花,都要早做准备。”

    “更何况到时候一旦大雪下起来,路也不会好走,各个城就是一座孤岛,我们无法得知别的城里面的情况,更别提运输粮食等。”

    “还有明年的春种...若是影响了,明年一年也会很难熬。”

    许溪云说得没错,南珰朝自建朝以来,百姓安居乐业,还没出现过什么大岔子,今年的旱灾算是第一个。

    程砚刚从各地调研灾情回来,自然也知道这对老百姓意味着什么。

    倘若许溪云说得是真的,那这事必然不可小觑。

    眼看着已经过了霜降,距离年关也不过三月余,即便是现在开始准备起来,时间也非常紧张了。

    只是这事,又要如何跟朝廷,如何跟百姓讲?

    许溪云见他迟迟不回复,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她不是没想过自己豁出去,到处跟人家说。

    只是她现在和风满楼一样不招人待见,说出去的别人不仅不信,还有可能报官说她妖言惑众蛊惑人心,被抓起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来想去,她还是想到了程砚。

    她虽到现在也不知程砚的身份,可经过之前那些事,她也能看出来程砚是个真心为民的人。

    最重要的,他不会不信自己。

    许溪云焦急的脸色都落在程砚的眼里。

    他相信许溪云的话,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从一开始认识她,他就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她有时候无凭无据,说的话也没头没尾,此时哪怕是跟程砚说她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恐怕程砚也会相信。

    “不必多想,我自然信你。”

    程砚将杯子放下,坐得端端正正,漆黑的眸子直视许溪云的脸庞。

    “那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你要是有想法,就告诉我,我们一起。”

    秋风吹起了落叶,落在两人的身上,他们俩人就这样在院里坐着,对视着,眼睛里充满了对对方的信任,不明缘由。

    手中的茶早已凉透,没有程砚的同意,也没有人敢随意进来打扰。

    两个人的心却都是火热的。

    为了一些未知,一些不确定的未来,一些不顾一切,却想拯救世界的少年赤诚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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