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困难

    “在想什么,这么专注。” 程砚语气淡淡,几个字吐得漫不经心。

    云山却不知怎么,从这几个字中听出了些风雨欲来的味道。

    他能在王府干这么些年,自然是个识眼色的。利落地跪下,严肃又正经:“是小人的错,小人走神了,请王爷责罚。”

    程砚瞥他一眼,他跪得笔直,像是真的犯了天大的错误一般。程砚从胸腔中深深呼出一口气,“起来吧。”

    “以后不必日日在许家姐妹俩面前露脸了,既已知晓你是我的人,她们再见你也只会不自在。”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纠结之色,半晌还是不放心的补充:“不过你还是需要暗中盯着风满楼的情况,有什么事情及时向我汇报。”

    说罢,程砚头也不回地进了书房。

    云山顺了口气,心里却愈发地拿不准起来。

    王爷虽说地位显贵,可从小不受宠爱,处处谨慎入微,就怕行差踏错一步,毁了自己多年的苦心经营。

    自王爷去年回到京城,朝堂里局势越发的暗流涌动,当今陛下对太子的偏爱,朝臣们明里暗里的拉踩,自家王爷可谓是孤立无援。

    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许家姐妹俩,倒真是说不准是福还是祸。

    云山满腹苦恼,望着紧闭的书房门,嘴角耷拉着,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厢程砚才到府,那边太子就收到了消息,今日程砚和许溪云见了面,还相谈甚欢。

    程硕怀中的女子香肩半露,柔弱无骨地附在他胸膛,娇声打闹着。听了下面人的禀报,他的手从那女子的秀发滑落到她莹润无瑕的耳垂上,轻轻弹拨一番,看着白皙的耳珠在自己眼前微荡,暗黑的眼里里却是不带一丝感情。

    他轻嘲出声,那日在风满楼许溪云义正言辞拒绝自己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转眼还是和他的“好弟弟”搭上了桥。

    果然和程砚是一路货色,饶是前些日子在京城没有往来又怎么样,指不定两人早已暗通款曲。

    程硕从一旁捻住一个影青釉杯,此时天还未暗,房间内却早已灯火通明,烛光反射在瓷杯上熠熠生光,倒映出程硕微眯的眸子。

    虽说一个程砚,他不放在眼里,再来个许溪云,也只不过要多费些功夫。只是想到那些麻烦事儿,他便浑身如蚂蚁爬般难耐。

    早知如此,当初程砚还在他母妃肚子里时,自己便不该放过那个机会!

    他招手唤来候在一旁的桂闵,耳语一番,不时肆意发出阴恻恻的笑声,也不顾忌旁人在侧,听着便让人心生凉意。

    怀里的女子却是乖巧的神色一如往常,眼神也是娇媚得丝毫未变。

    桂闵领了命令,退出大厅,将管弦丝竹,缠绵笑语纷纷隔在门内。

    那日程砚的露面犹如昙花一现,出现的毫无逻辑,消失的无影无踪,也无迹可寻,许溪云不知道他住在何处,不知道他年纪家世,甚至不知道他给她的这个名字是真是假。

    他没留下一点信息,就好像那日他没出现过一般。

    许溪云斜倚着窗户,借着日光,从箱底拿出那块层层布包着的玉佩。

    当日程砚将其给她时,她便打定了主意,从未想过要派上用场,

    自她来京城至今,虽说风满楼一举成名,但她也不是没遇到什么困难。

    难缠的客人,解密般的系统,遥遥无期的回家日。

    她看得出来,程砚绝非池中之物,这玉佩一拿出来便能为她和姐姐解决不小的问题

    可她在现代便自小是个独立的性子,一朝穿越回古代,更不敢在这个吃人的封建社会想着依靠谁。

    穿越的小说电视剧看了不少,她也不会痴人说梦地想着自己能改变这个社会,她能做的,便是明哲保身,早早回家才是王道。

    只是即使程砚不出现,她也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冰凉的物什在她手中泛着莹润的光泽,她反复摩挲,直到玉佩都染上了她指尖的温度,变得微暖。她将玉佩又仔细包好放回原处,合上厚重的箱盖,这以后的日子,怕是愈发的不受控制了。

    许暮亭在前厅忙活着,看妹妹半天没动静,从堂里探出一颗头,见许溪云灵魂出窍般坐在一个箱子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笃笃”地敲了两下木头门框,“怎么啦,心不在焉地,跟你说话都没反应。”

    “近日我们店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了,那打赏箱轻的风一吹就能飘走,这可怎么办才好....明明前些日子势头正好啊?”

    许溪云心里有事,却从不对姐姐说,别说她是穿越过来的了,便是他们那些糟心事,姐姐想必也应付不来。

    很多事,姐姐还是蒙在鼓里的好,最好是一点也不要将她牵扯进来。

    她恢复到往常的神色,小女儿般地娇嗔道:“哎呀,人家算够了,你也要允许人家歇歇的嘛,近日客人少了,我们正好多休息休息!”

    “你也不想你妹妹为了挣钱累死不是?”她吐舌,做了个鬼脸。

    见妹妹又插科打诨没个正形起来,许暮亭拉了脸......

    “近日怎地不见云山那小子了,他之前不是老在咱们店里晃?”

    许溪云垂眸,长长的睫毛,一片阴影落在脸上,轻声说道“兴许是家里有事吧,人家也有正事要做,姐姐你上次还说人家游手好闲,天天在店里东摸摸西看看的。”

    “我哪里是说人家游手好闲,我那是关心人家!...云山天天为我们跑前跑后....”

    -

    近几日风满楼静悄悄的,从早上开门到晚上打烊,竟是没有一个客人。

    许家姐妹心里疑惑,前几日客人数量便有减少之象,她们本以为是大家新鲜劲儿过了,可也不至于一个人也没有啊....

    再看店铺外的街道上,如往常一样熙熙攘攘,小摊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倒显得这风满楼冷清非常,在锦樟街上显得格外突出,众人像是见着瘟神一样唯恐避之不及。

    许溪云大步踏出门外,双手叉着腰,眼神四处巡视,张望了番。

    “风满楼”,牌匾没问题。

    “天气...人体舒适度...”听风板没问题。

    也没人在她们店铺门上泼什么猪血鸭血,写什么谋财害命。

    怎么就突然间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了呢。

    许溪云大喇喇的蹲在店门前,看着过往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人踏入她们的大门。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秉着长嘴就要问的原则,她盈出笑脸,凑到店门口摆摊的曹婶面前。

    曹婶卖的是些手工编织的小玩意儿,每日挣得不多,勉强贴补些家用,之前风满楼生意好的时候,也蹭了不少风满楼的红气,荷包鼓囊了许多,是以和许家姐妹俩关系也不错。

    “曹婶....”许溪云笑嘻嘻的,脸颊鼓鼓,白白嫩嫩,一双杏眼圆圆,明亮闪烁,瞳仁漆黑,饶是再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免不得心生欢喜。

    这条街上的人都知道这姐妹俩可怜的身世,往日能照顾也都照顾着。

    曹婶脸朝着街面,听见许溪云的声音,头没回,心里却深深叹了口气。听她这样子,不用想也知道她是想来问什么....

    只是....

    曹婶四处张望了番,手在腰间快速地摸了摸,边吆喝着叫卖,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东西塞到许溪云手里。

    “婶子能给的不多,听婶子一句劝,离开京城吧!”

    许溪云面不改色,心里却一动,看样子曹婶这是知道些什么。

    她刚想张嘴追问,余光却瞥见街头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目光都是往这里汇集。

    许溪云收回探究的心思,将话咽了回去。她手中还握着曹婶刚刚塞给她的几锭银子,曹婶不容易,她不能再给曹婶添麻烦。

    “曹婶!今日我想要的东西你卖完了!我明日再来!你可得给我留着!”

    她提高了声音,这便是故意说给那些人听的了。

    她小跑着跑回铺面,趁着回头关门的间隙,又瞥了街头几眼。

    果然,那几个人见她没了别的动作,少了些警惕,又重新说说笑笑起来。

    近几日,别说生意了,街坊们恨不得绕着她的店铺走,傻子也知道外面定是发生了些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她有心去打探,那盯梢的人却像跟屁虫一样粘着她,甩也甩不掉。

    反正也没有生意,许溪云索性早早关了门,进了后院二楼窝进了房间里。

    她们的店铺临街,二楼起居所住的房间又恰巧有一扇正对街面开着的窗户。

    许溪云倚在窗边,看似苦恼着生意,注意力却都在街头那几个人身上。

    此时还不到傍晚,按理说天光大亮才对,此时却阴云密布,黑云宛如大军压境,看来这便是有一场大雨要来了。

    天色暗沉,许多人都提前点起了烛,关窗支起来篷,为即将到来的暴雨做准备。

    正想着,雨丝一点一点落进了窗,感受到脸上些许的潮湿,许溪云收回思绪,起身探出窗外,准备伸手去关窗。

    “这都要到秋季了,怎地还突然下这么大的雨!”

    “不知道啊,这天跟邪了门一样,唉,这雨大的,我们在屋檐底下都避不开。”

    街头几个人将身子尽量往里瑟缩着,尽管如此,他们的衣服还是湿了不少,几块几块的颜色暗着。

    “不如你回去换换,这天渐凉了,这时候感冒可有得受了。”

    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着,那人比他更惨,刚刚雨突然变大时来不及躲,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那人有些犹豫,目光还看向许家店铺,生怕自己走了会出什么意外。上头交代他们盯住风满楼,若是自己擅离了岗位...想想那人的手段,他便觉得脊背发凉。

    见他抖了一抖,另一人还以为他是冷的,往他肩上拍了一拍,语气越发笃定起来“哎呀,有什么的,再说了,我还在这呢!你看那许家小姐不是好好的在二楼坐着吗?”

    果然,二楼的窗户虽然关了,可由于里面点起了烛火,便能将许溪云的身影映在窗户上。

    雨下得大,绰绰约约看不太清,但还是能看出来是许家二小姐。

    那人本还有些犹豫不决,可适时一阵寒风吹来,教他的确是冷的打了一个激灵,就这么一会功夫,喷嚏一个接一个的打了起来。

    不能再抗了,他不再纠结,一头扎进了雨中,回去收拾收拾换个衣服,顺便还能带把伞带点酒过来暖暖身子。

    只剩一人,他双手抱胸倒吸了口凉气,又往屋檐下挤了挤。

    二楼的窗户并没有什么异常,烛火依然,人影依然。

    依然的大雨下,一个丫鬟样的人带着兜帽快步跑过。

    那盯梢的人瞥了一眼,又继续咒骂起这大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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