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太子

    果不其然,这大雨停停歇歇,竟下了四日之久。雨停的第二天,便传来消息,京城外官道上受大雨影响,落了不少碎石土块,官兵们清理了好久才将路重新疏通。

    这条路,正是钱老爷通往城外庄子的必经之路。

    这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风满楼的厉害之处了。

    钱老爷大喜,后怕之余,又无比庆幸自己听了许溪云的话。

    雨一停,他便带了鼓鼓囊囊的一袋子银子来了风满楼,当着邻里街坊的面郑重地投进了打赏箱。

    风满楼的名头,算是彻底打出去了。

    一时间,风满楼从门可罗雀,变成了门庭若市。

    家里稍微有点钱的,恨不得住在风满楼,从出个远门到短行踏青,每天都要来算上一遍。

    家里稍贫穷的,也没有出行需求,便蹲在风满楼门口,听着许溪云跟那些人分析,一边往心里记,也想偷学上一招。

    自此,京城百姓养成了一个习惯,头天晚上回家前,不管顺不顺路,必得绕到这风满楼门口来看看第二日的天气预报。

    遇到突然下雨天,被淋成落汤鸡的人越来越少,大家瞅着对方手里早早备好的雨具会心一笑。

    遇到难得的好天气,便会成群成对的出门赏景游玩,远郊近郊挤个水泄不通的情况也是有的。

    打赏箱越来越沉,直到许暮亭双手抱起来都费劲。

    许溪云晃了晃箱子,听着里面银两铜钱叮呤咣啷碰撞的声音,笑弯了眼睛。

    有金手指就是不一样,这在京城立足,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程砚端坐在书房前看着书,听着淮序在一旁跟他报告着最近风满楼的动向,不禁失笑,摇了摇头。

    他知晓许溪云有能力,也知晓她定有本事在京城闯出一片天地,当日在固宁镇遇见她,便知她并非池中之物。

    只是她这做事,也未免太招摇了些,竟丝毫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程砚虽至今也不知道许溪云的本事是从哪里来,但要知道,自古以来天象向来是要和皇命国运联系在一起的,只怕她的存在,早已传进了钦天监的耳朵里。

    若是她老老实实只做天气预报便也罢了,只怕后面再扯上些别的,那可就麻烦了。

    罢了,他思虑片刻,唤来淮序备好马车,竟是要去那风满楼一趟。

    自己好人做到底,好心去提醒她一趟,让她凡事提早做应对之策。他正了正衣冠,两手不自觉在身前摩挲着,许久不见,竟还有些紧张。

    等会见了她第一句,要说些什么?

    她应当是还不知道自己身份,那是否要装作偶然遇见?

    马车悠悠停下,按理说,还没到风满楼才对。程砚掀开车帘,刚准备问问怎么回事,却见淮序凑过来,压低音量在他耳边道:“太子殿下的马车就在前面,您看...”

    程砚顺着淮序的目光看去,那风满楼的门口正停着一辆澄黄的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镶金嵌宝的窗牖,门前一对熟悉的雕饰,散发着刺眼的金色光芒。

    那马车停了片刻,从上面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程硕。

    程硕穿着米金色圆领长袍,纹着熟悉的莲花团花纹,头戴玉璧金冠。程砚眯了眯眼,这套装束他熟悉,每次程硕出门面见重要人物的时候,又不想太彰显自己的身份,便会穿上这一套貌似低调实则张扬的服饰。

    程硕拿了把折扇,在面前悠悠地摇着,下马车时还四周张望了一番,也不知看见他们了没有,抬脚便走进了风满楼。

    程砚的心,倏地堵了堵。

    他放下帘子,淮序只听见闷闷的声音从帘后传出,“回吧。”

    程硕到时,许溪云正在一旁跟一位财主算着出行吉日。察觉到门口的光被人挡住,她头也不抬的招呼姐姐去招待一下,却半天没听见动静。

    她往这面瞥了眼,只看见姐姐一脸煞白地扶着柜台,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刚进来的人。

    程硕则眼带笑意,唇角微微勾起,一把折扇在面前自得得晃着。

    许溪云没见过程硕,自然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可看姐姐这样,想必之前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面留心着那边的状况,一面快速跟面前的财主交代完注意事项。

    快速上前一步撑着姐姐身体,关切地看着许暮亭的脸色,“姐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许暮亭抬眼望向许溪云,咬着唇,眼睛里有些惶恐无措,“他是...”她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程硕旁边的小厮突然厉声喊道:“大胆,这是当今太子殿下,还不快快行礼!”

    这一嗓子一出,店内哗啦啦跪倒一地,伏在地上还有些疑惑,风满楼竟名声大到如此地步?连当今太子都要来光顾?

    许溪云扶着许暮亭正欲跪下去行礼,小臂却被太子拿着的折扇一抬,温和的拦住。

    程硕眼角的笑意不变,落在许家姐妹俩身上,嘴上却假装严肃地批评着随从,“桂闵,都说了今日是来拜访贵客的,隐藏身份,摆什么架子!”

    桂闵垂了头,连连道歉,揖着身退到店外去了。

    许溪云蹙了眉,瞥了一眼店外张扬的马车,也明白过来他刚刚的话不过是说给自己听的。太子殿下?那不就是...当日掳走姐姐的人?

    呵,果然一副小人做派!

    程硕原以为,亮出自己的身份,她们会手忙脚乱才对。面前这姐妹俩,倒是比他想的要淡定些。

    他收回上勾的唇角,清清嗓,开了口:“前些日子,和令姐闹了些误会,今日本宫特来赔不是。顺便看看这名誉京城的风满楼到底有何亮眼之处,能引得京城百姓交口称赞。”

    许暮亭半晌才缓过来,脸色微微红润了些,可还是有些纳闷,这太子殿下先是绑了她去威胁程砚,现在又亲自到她们风满楼来,可她们明明已经很久没和程砚往来过了!

    她攥紧了双手,求助式地看向一旁低着头却不卑不亢的妹妹。

    许溪云揖了一礼,始终没抬头看向程硕。

    “太子殿下说笑了,不过是一些糊口的小把戏,怎么能入得了您的眼。”

    程硕招了招手,两个随从便从马车上搬下来一个沉甸甸的箱子,咚的一声放到了许溪云的面前。

    一名随从缓缓掀开箱盖,露出里面各色各样的珠宝来,夺目的光芒直直晃进许溪云和许暮亭眼睛里。

    甭说在古代,便是在21世纪,许溪云也没见过这么多钱,那些红红绿绿金金灿灿的头面首饰,她只在博物馆见过,还是隔着层厚厚的玻璃。

    可此刻,她的心中,除了些许的厌恶,竟提不起半分兴趣来。

    “我这里有一个小小的事情,想麻烦许掌柜给算算,若是算得准,这便都是你的。只当是我的入会费。”他挥了挥手,指向面前的满满当当的一箱子。

    程硕见她们俩面不改色,心道这事好像更有趣了起来。

    “太子殿下说笑了,宫里有钦天监,外面又有多少能人异士排着队想得到您的青眼,有何必屈尊到我这小店里来。”

    许溪云的话里明晃晃的拒绝之意,听的程硕和身后的小厮都皱了眉。她竟如此不识抬举?

    许暮亭更是担心得偷偷扯了扯妹妹的袖子,怕她一不小心得罪了这权势滔天的人物,被赶出京城是小,可别到最后连命都搭进去。

    许溪云安抚似的拍了拍姐姐的手,又揖了一揖,面带歉意“太子殿下明鉴,不是我不给您算,而是我们店里有规定,一天只接十单。”

    她抬手指了指柜台上面写着规则的那块板子,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一天仅十单,千金难移上天之志。”

    她又指了指另一块今天接待顾客的数量的板子,不多不少,不偏不倚,正是10个。

    程硕讪讪笑了声,“既如此,本宫也不好让许掌柜违背上天旨意,那本宫先行告退,下次再来。”

    说罢,他挥了挥袖,头也不回的大步跨出了门,只是在那转身的一瞬间,脸上的温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愤恨之色。

    待马车驶离了锦樟街,程硕“哗”的一下掀开车帘,一双眼狠厉地盯向站在一旁的桂闵。这便是要兴师问罪起来了。

    桂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太子殿下,小人真不知道她那规矩是什么时候定的。明明昨日都还没有的!”

    他哆嗦了一下,竟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不会是猜到您今日会去,特地为您设置的吧...”

    话音一落,他也意识到自己所说不妥,连忙扇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小人胡说,小人胡说。”

    程硕眯起了眼,回头瞥了一眼依旧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风满楼,许溪云站在门口笑的一脸灿烂,哪里还有刚刚见到他的半幅模样。

    他冷哼一声,放下了帘子,暗骂了一句“和程砚一样,都是不知好歹的东西。”

    他不是不知道前些日子许溪云和程砚在京城外搞的把戏,可他暗地里观察了许久,自许溪云来了京城,的确是和程砚再无联络。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般能人若是能为自己所用,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他本以为许溪云是个识大体的,今日这才带了这些东西,还亲自屈尊来了她这个破店。

    不曾想倒是自己自取其辱了。

    他拂了拂袖子,罢了,不过是一届装神弄鬼之术,且看她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

    待余光再也看不见那明黄耀眼的马车,许溪云才将脸上的笑容卸下。

    跟今日客人表了歉意,只道是家里出了事,需要早些关门。

    将门口的听风板更新一遍,再将那扇厚重的木门吱哑关上,她就和许暮亭这样坐在昏暗的店铺里,思考着什么。

    手掩在袖子里,默默攥紧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许暮亭有心说些什么,可见许溪云这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张了张嘴却半天没吭声。

    许溪云无心卷入波诡云谲的朝堂之争,可自京城地动一事,事情的发展便隐隐的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她只想顺顺利利点亮拼图,早日回家,家里还有父母在等着她。

    许溪云的眼神逐渐虚无缥缈起来,风满楼的声名鹊起的确在她的预料之中。

    天子脚下,自是一举一动都躲不过有心之人的眼睛,可她已尽力避开了会引起纷争的热点话题,如今仅仅是做个天气预报,也不能避免吗?

    话又说回来,若是太子都发现了她的踪迹,那那个人是不是也早已在暗中观察着她?

    那他许久不曾出现,又是在做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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