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生死

    只听后面一个粗哑的声音恶狠狠的威胁道:“别说话,别乱动,往里走。”

    许溪云不用脑子想也知道那背后抵着她的东西是什么,她咬紧了牙,努力不让颤抖的声音泄露她的恐惧。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她老实地举起双手,借着右手的遮挡,眼睛偷偷地往后瞟。

    此时在月光的照耀下,刀面泛着冰冷的光,微微反射出那人的面孔。

    他体型彪悍,一个黑色面罩遮挡住了半张脸,露出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想也知道那面罩底下定是一脸横肉。

    许溪云脑子里走马灯一样快速过着对策,这人装备齐全,一看就不是临时起意,想来是观察她了很久,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这才在此地蹲守着她。

    就是不知道他是劫财,还是图谋些别的东西...

    她谄笑了下,试探地问道:“大哥,我腰上钱袋里还有些银两,您不介意就拿去用...”

    话还没说完,她便听见那匕首刺破衣服的声音,刺啦一声,直抵她的肌肤。

    刺痛从腰间传来,她浑身一抖,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冰的。

    “少废话,闭嘴,往里走。”

    那人将刀尖往前递了几分,眼神斜也不斜。

    这人看样子是个不好惹的,又不贪财...

    许溪云心又沉了几分,只得往那溶洞里继续走。

    两个人往前又走了几步,直至前方落石堆积处,再无前路。

    洞内昏暗,火把也在刚刚被那人丢了,只能隐隐靠着洒进来的月光和水面的反射光来分辨方向。

    那人一个利落地动作,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抵在岩石上,刀也从腰间来到她的颈侧。

    他眼睛半眯着,透露出危险的光芒,“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许溪云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心里想着,嘴里也如是问了出来。

    那人声音又冷了几分,刀刃紧贴许溪云的颈侧皮肤,“别装傻,你天天来此处打探。”

    “我方才已经听到你说溶洞与地动相关。”

    “说!你还知道些什么,是谁派你来的。”

    许溪云心下了然,这地动果然有鬼!

    “大哥,我就是个地质爱好者,啥也不懂,都是瞎猜的。”

    她手摸上一块尖尖的乳石,一边瞎诌吸引他的注意力。

    “大哥,这洞里有什么值得你们这么大动干戈,是不是真有宝贝啊。”

    那人听了此话,眸子一闪,注意力有片刻的失神。

    就是此刻!

    许溪云将那乳石尖端朝外,一脚踹向面前男人的脆弱之处。

    那人注意力刚分散一瞬,没想到她来这么一手,一时吃痛,后退了几步,捏着匕首的手也松了松。

    许溪云紧接着出手,快速将乳石向他眼睛刺去,那人躲闪及时,只在眼侧划了一道血印出来。

    他大怒,斜掌向许溪云劈来,将她推得老远。

    许溪云胸口一滞,踉跄几步,重重跌倒在后面的水池里。

    一口气还堵在胸口,方才那一掌震得她眼前都有些模糊。

    她抬起头,那人已稳步踏在水里一步一步往她这里走来。

    “我管你是什么人,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

    面前银光一闪,那人已高高举起匕首。

    许溪云半个身子都在水池里,冰的直发抖,她骇得眼睛紧闭,唇死死抿着,偏头埋在自己的臂膀之间。

    可过了几秒,想象之中的的疼痛却没有来临。

    取而代之的是洞内叮呤咣啷的打斗声。

    她缓缓抬起头,却看见一个此时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人一身黑袍,显得整个人肃穆冷硬,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装束。

    长剑如芒,在他手中灵巧的翻转运作,一击比一击有力,直逼那人命门。

    那人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唇角溢出鲜血。

    他轻笑道:“原来是你的人。”

    说罢,也不恋战,转身朝洞口奔去,几秒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程砚在原地停了几秒,见没人再进来,收敛起周身的锋芒,转身向许溪云走来。

    许溪云前些日子在此处看到淮序,便猜测他会不会也在附近,连见到他要如何质问他都想好了。

    可一连几天也没听见消息,她便以为再不会相见。

    这会在此处见到他,他竟又帮了自己,还救了自己的命...

    她哑了声,还没从后怕中回过神来,“你..你怎么会在这。”

    程砚沉默,见她浑身湿透,将她从水中扶起,靠在一旁的岩壁上,利落地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她的身上。

    双手又来到她的腰侧,将外袍系住。

    动作间,他的指腹触碰到一片滑腻的肌肤。

    他似触电般手指一缩,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指下的触感是什么。

    程砚不动声色地将手背至身后,那一块还有些发烫,让他无法忽视。

    他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指,上面似还有半干不干的血迹。

    他垂下眼睫,看向许溪云发白的脸庞,轻声问:“受伤了?”

    许溪云的头发还湿着,额发紧贴她的脸部曲线,她缓缓摇摇头,“皮外伤,不打紧。”

    “方才,谢谢你。”

    她嗓音发涩,抬头和程砚对视,湿漉漉的眼睛里有莹光缀缀。

    两人一时无言,只剩地下水在静静地流淌,有暗流涌动,衬得溶洞里更为静谧。

    此处不宜久留,程砚移开视线,抬脚向外走去,半晌,身后却没有动静。

    他回头,许溪云仍然倚在那岩壁上,一动也没动。

    程砚挑眉,戏谑道:“怎么,舍不得走?你还想留在这里过夜?”

    他一开玩笑,洞内气氛都轻松不少,似在提醒许溪云,刚刚的事已经过去。

    你已经重回温暖的人间。

    许溪云紧绷的身体松下来,忽略眼底的湿意,强撑着咬牙反驳道:“在这里过夜就在这里过夜。”

    “反正你已经把我丢下来一次,也不差这一次!”

    她话中的怨气重到让人无法忽视,程砚皱眉,下意识地争辩:“我何时把你丢下?...”

    说到一半,他也想起来前些日子在商河发生的事情。

    程砚失笑,“哪里是我把你丢下,明明是你们...”

    他止住声音,暗叹一声,转头又走回许溪云身边。

    “当日之事是我做得不对,我向你赔礼道歉。这里有些危险,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是赶紧跟我出去罢。”

    他姿态摆得极低,嗓音沉稳,说得十分诚恳。

    许溪云别开头,不是她耍脾气不愿走,而是她刚刚跟那人打斗间,被推入水中,水中又遍布碎石,这才一不小心崴了脚。

    现在她一动便是钻心的疼痛,怎么走。

    程砚见她依旧不吭声,只道她还在生气,此时反而耐心下来,也不催她了,静静地等她调节。

    许溪云抿了抿唇,在心中已自我挣扎半天。

    她强硬别扭地开口:“我脚扭了,走不了。”

    程砚没想到等了半天竟是等来这句话,张口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一个字。

    良久,他认命地走到许溪云身前,半蹲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许溪云心里有些别别扭扭,明明刚才自己还在埋怨人家,跟人家发脾气,现在又要让人家当苦力,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道德。

    可目前的确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拢了拢身上的外袍,慢吞吞地爬上了面前人的背。

    程砚虽看着瘦弱,可毕竟是习武之人,背部宽厚结实,臂膀有力。

    他一步一步稳健地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间,不见丝毫晃动。

    两人如此沉默了许久,他开口问:“你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没问许溪云为何会出现在此,仿佛认定了她听到地动的消息,便一定会赶来。

    许溪云想了想,认真地跟他交流当前自己获得的信息。

    她沉声道:“刚刚那个溶洞,一定不止我们进去过,刚刚那个人,想必就是那一伙的。”

    “为何?”

    “那溶洞内的鹅管...就是那种特殊的乳石。一般只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生长。刚刚我观察过了那些鹅管,已经停止生长很久了,而且上面还泛着光,看起来油油的,是被人触摸过的痕迹。”

    许溪云想起原来听别人介绍过的,鹅管若是被人触碰过,便会沾上皮肤上的油脂,无法继续生长。

    所以,这个洞,在她之前,一定有其他人进来过。

    程砚虽没听过这种说法,却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他点了点头,开始思考。

    两人沉默地走完剩下的路,程砚将她送到住处门口,问要不要喊醒她姐姐,许溪云摇摇头,表示拒绝。

    程砚点点头,知道她这也是怕许暮亭担心。

    现在正值深夜,若是被人看到他们孤男寡女在一起,许溪云还这般狼狈,那定然是几张嘴都说不清了。

    他告了别,准备转身离开,刚走出两步,却被许溪云叫住。

    许溪云犹豫许久,从怀里掏出一个破烂的小布条来。

    她递给程砚,缓缓开口:“这是我刚刚从那人身上扯下来的。”

    “听他说那话,你们似是有可能认识。”

    “这东西左右放我这也是无用,不如将它交给你。”

    程砚弯了唇角,在月光的浸润下,整个人显得更加温和。

    哪怕没有这个布条,他也知道刚那人是谁派来的。

    可她怎地这么相信自己?

    不久前不是还在怨自己把她一个人丢下?

    他眼中含着笑意,看得许溪云心里有些发虚,她低下头,错开他的目光。

    “我可不是在帮你,只是这东西我留着也是祸害,不如让它去祸害你。”

    她快速地把话说完,强硬地将布条塞到程砚手中,转身拖着伤脚一瘸一拐地走了,留给程砚一个倔强的背影。

    那布条方才紧贴她的身体,此时还带着她的余温,程砚拿在手里有些微微泛红了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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