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马车内,听到外面声响的柳家主岿然不动。他也听出了外面有柳家资助的学子的声音,但眼下他自己都保不了自己,更是没时间保他们。

    “父亲,那些人该怎么办?”柳熙年还有些担忧,故而询问。

    “熙年,你还是太心善。”只一句话,柳熙年又坐了回去。即使是他们柳家的学子,也不过是将来一把好用的刀,现在他们身上还没有多少价值,值得他们这时候站出来。

    揍完人的慕然轻松极了,让人带着这些书生,就朝着马车上扔。不是觉得和他们看不上眼的人吃饭是一种耻辱吗?这次就让他们好好体验一下。

    走出门的时候,慕然看了看正瞪大眼睛看着她的惠娘,头一次有了迟疑,停下了步伐:“你要去朝辞暮吃席,要和我们一起走吗?可以坐马车。”

    惠娘连忙摇头:“不了,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等做完了我再去,到时候我还会把我娘带着一起去。”

    “也行,”慕然点点头,对方有自己的安排,她也不好阻拦。

    就在她走向马车的时候,惠娘突然出声:“等等!”

    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事情?慕然转过身来,看向对方。

    只见惠娘涨红了脸,身上像是憋着一股气,朝着她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谢谢您举办的宴席。”

    说完后,也许是感到害羞,她立马提着水桶跑开了。

    慕然回到马车后,看着窗外,看了很久。她只是在游戏里花了点钱,本以为是走一走游戏剧情,顺便让自己高兴一下,但没想到还会有人因她的举动而道谢。

    方才肆意嘲弄她的书生已经被他安放在了仆人乘坐的马车内,他们穿着制作精良的衣服,与那小女孩打着补丁的衣服已然不一样。

    一些不知名的思绪涌上心头,她不自觉地想到普通的农户,一年也不过是十两银子开销,而她请他们吃的流水席,也是十两,怪不得那小姑娘会来感谢她。

    “我怎么也成了朱门。”慕然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

    “主君,怎么了?”见她情绪不对,白寻雁主动开口询问。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慕然说道。

    这里只是游戏,她如果做出一点小小的改变,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慕然这样想到。

    ·

    朝辞暮的金老板真没想到这天竟然会来这么多人,他这么大的酒楼,竟然都被吃席的人给挤满了,让他不得不临时包下隔壁的酒楼,邀人坐上去。

    正如他所料的一样,来此吃席的人,大多是贩夫走卒,又或是乡下种地的。他们一进来朝辞暮,就被这里的装潢吓到了,整个人都不知道往哪里站。

    有的人甚至还自带碗筷,难道他们朝辞暮缺这一份碗筷吗?这么多人闹哄哄的,说什么又听不见,还不会听他安排,简直快把他气死了!

    不就是吃个席吗?有必要这幅模样?

    他一边不耐烦地指挥着,一边安排好宴席。慕家的管家就在一旁看着,他这回过来的时候,慕然可是千叮万嘱,他除了监视这金老板之外,其他的事情都不需要做。

    金老板也不敢有意见,他昨日就派人去了柳家,结果对方竟然没有丝毫表示,这不明摆着是想让他自己处理这件事,不想和慕家正面交锋吗?

    想到这里,他心中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明明是听他们的意思,打压慕家,结果好处他们拿了,自己却在这里受气。

    眼见着时间快到了开饭的时候,金老板又换上了自己往日的笑容,来到慕管家身前请示道:“慕管家,您看,这宴席是不是该开始了?”

    “急什么?”慕管家老神在在,“那几大家族,不是一个人都没来吗?还有我家主君也还未到,这不得等等?”

    金老板脸上一滞,他很想说你那主君若是想来,只怕早就来了,她就是嫌麻烦才不来的!至于那几家,他们会不会来,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可如今他背后已经没有人会再帮他,得罪一个慕家也不太好。原以为慕家剩下的只有一个没啥用的平阳侯的位子和一千亩地,可看慕然的手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慕家能不能起复,倒还未定。

    “那我们再等等,再等等。”心中百转千回,时间也只是过去了一瞬。金老板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柳家明显是个不在乎他这种炮灰的,而慕家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看慕然的本事,也不像个蠢的,说不定以后跟着慕家,自己还能分一点羹。

    也不知等了多久,前面的声音忽然间嘈杂了不少,定然是有大人物到了。

    金老板心中一震,这时候来的应当是慕然了!

    他整理好衣冠,这次他在宴席上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等慕然过来了,见他办事不错,说不定就能顺利投效了。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金老板笑容满面地走了出去:“是平阳侯……柳家主?”

    迎面而来的,不是柳家家主和柳家大公子柳熙年吗?他们二人怎么会来到这里?除此之外,他们身后还跟着一长串,那不是柳家资助的学子吗?他们还喜欢来自己店里赊账,他记得老清楚了!

    “您怎么会来这里?”金老板的笑容又一次没能维持住,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

    柳家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宴席办的不错。”

    柳熙年从他身边走过,冷哼了一声,随后头也不回地朝着朝辞暮最高层走去。

    在他们身后,慕然和白寻雁这才姗姗来迟。

    “哟,这里布置得不错啊,看样子金老板也费了不少心思。”慕然夸奖道。

    虽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复,但金老板面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笑容,他脸上僵硬,含糊着说道:“哪里哪里,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听了他的话,慕然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将一叠银票交到他手中,说道:“这可是柳家主赞助的五万两银子,说是看我们这流水席来的人太多,怕钱不够,特地加的。”

    “啊?”金老板还没反应过来。

    慕然接着说道:“柳家主也说了,这流水席只有三天,还是太保守了,我们改成六天比较好,这才给了这么多钱。”

    “等等!”金老板察觉到不对,连忙说道,“可这么多人的流水席本来就需要耗费大量的食材,我们已经快把今日早市的菜买光了,才凑到今日宴席所需要的菜品,若是要六日,那岂不是这平阳县的菜都要被我们买光?”

    “当然,不然给你五万两是为了什么?”慕然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说道。

    金老板笑不出来了,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还要过上六天,他的脸上就已经布满了疲惫。

    还有,慕然到底是怎么把柳家主和柳熙年请动的?他不是听说这两人并不会来吗?

    ·

    “好香啊!”

    这么多人的宴席,让整个平阳县的大街上都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平日里吃不到的美食散发的味道,在这一刻刺激着大家的味蕾。

    惠娘拿着碗筷,牵着娘的手,就往宴席的方向赶。

    她今日和那群书生争吵还是花费了一些时间,这让她回到家中的时候,比平时晚了不少。

    娘已经在院中等着她了,她身子不好,走也走不快,这时候只能让惠娘扶着她,朝着宴席的方向走去。

    “惠娘,你先走,你腿脚快,快去宴席吃上一点吧,到时候给娘带回来一些剩菜就行。”惠娘的娘亲劝道。

    她的腿是在某个寒冷的冬天而坏掉的,家里并没有多少暖和的棉被,仅有的一条也给当时更为弱小的惠娘盖上了,那个冬天过后,她的腿也不中用了。

    惠娘闻到饭菜的香味,肚子已经在咕咕作响。她咬着牙,将娘背在了身上:“娘,我带你一起去,我们一起去吃。”

    “惠娘……”惠娘的娘亲摸着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成了女儿的拖累。

    “这个平阳侯,是个大好人,还会请我们这些穷苦人吃饭。”她不由自主地喃喃道。

    已经见过慕然的惠娘也说道:“是的,是个大好人,长的也好看,那就是庙里说的圣人吧?”

    说完,她的声音又浮现了疑惑:“可那些读书人都不喜欢她。”

    “那是他们坏,”惠娘的娘亲说道,“他们不顾我们的命,日后若是当了官,这个世道会被他们搅和得乌烟瘴气的,我倒希望平阳侯这样的人能多上一些。”

    “嗯,我也是。”惠娘闷闷不乐。

    二人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朝辞暮,这个她们平日里都不敢多看一眼的酒楼。里面招待的小二,穿的衣服都比她们规整,地板上更是干干净净的,被打扫得一丝不苟。

    惠娘看了看自己身上缝缝补补的以上,还有拿着的破碗筷,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她们这样的人,真的能进这样的地方?哪怕走进去,都会将这里弄脏的吧?

    “惠娘,你们怎么还不过来?”远处,是那饺子铺的老板,今日他也穿上了自己最好的一件衣裳,举手投足之间也显得局促。

    但在这个时候,他还是热情地朝着惠娘二人招手:“快过来吧,我给你们留了位置。”

    见到熟人,惠娘终于不那么拘谨,大方“哎”了一声后,就背着娘亲朝着饺子铺老板的方向走了过去。

    等坐到朝辞暮给所有人准备的长条板凳上后,惠娘摸索着上面的木纹,激动地问道:“我们是真的到了朝辞暮吗?”

    惠娘的娘亲温柔地看着她,说道:“是真的。”

    惠娘又问道:“我们今天真的可以到这里吃饭吗?”

    饺子铺老板回道:“你看到上面了吗?那是平阳侯在的地方,她今日都已经到了这里,这件事哪能作假?”

    “真的?我们今日真的可以吃饱了?”惠娘又一次确认。

    “是真的,”她对面的一名农妇已经看不下去了,将朝辞暮的碗筷摆放在惠娘身前,“去盛饭吧,你看那么多人,再不快点饭都要被他们盛完了。”

    “嗯!”惠娘的手上已经有了些许颤抖。

    今天的饭菜是她从来没有吃过的味道,上好的鸡肉滑而不腻,一咬进嘴里,鲜嫩的味道溢满了口腔。

    “娘,我才知道鸡肉是这个味道的,真好吃啊!”惠娘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

    惠娘的娘亲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些年她真的很懂事,也太懂事了:“以后我们的日子会好的,到时候我们不仅要吃鸡,还要吃鱼,吃肉,吃很多好吃的东西。”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惠娘也不自觉地说道。

    宴席之中,第一次吃到肉的人并不止她们二人。不少人吃了一块肉之后,都快哭了出来,旁边的人怎么也劝不住。

    坐在三楼的柳家主听到下方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和啜泣声,眉头已然皱起。果然,这些愚民,不过是吃点肉而已,就已经成了这幅模样。

    慕然则好整以暇地看着下方的场景,对着柳家主说道:“这次还真是要多谢世伯了。”

    “谢我作甚?这是你请他们的。”柳家主不紧不慢地说道。他面前的菜肴并未动上一分,可见他对这些菜十分不满。

    慕然不管他脸上是何表情,对他说道:“若不是世伯的资助,他们只会有三天的流水席,且远在偏远之地的百姓压根不会知道这里的流水席,又怎么能不谢呢?”

    “既然知道我做的没错,那为何又要带人进我家,还拆了我柳家的大门?”柳家主厉声呵斥。

    慕然看着柳家主的头顶,没有看到浮现的血条,略微失落。

    但对柳家主的疑问,她也做了解答:“您当时是什么心思,您自己明白,我也明白,我不喜欢有人在背后算计我,一时之间未免冲动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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