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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遇见你

    有些人你说不上来哪里好,但就是代替不了。

    即使你以为你已经在这个世界经历了很多很多,他也总能把你裂开细碎缺口的心一针一针用自己的所有缝起来,把他自己也缝进那颗心,从此你们融为一体。

    火车到了一站停下,人们陆续上车,座位挤挤攘攘的,嘈杂的很。

    康芷皱着眉头,她一直不喜欢太吵的地方,一听到什么太刺耳太混乱的声音,她脑袋里就像有电流流过一样,头会立马痛起来。

    她把外套脱下来,叠几层,从脑后根围到太阳穴,堵住自己的耳朵。

    好一些了,她动动手脚,换了个坐的姿势。

    十四年前,康芷二十一岁,刚刚大专毕业。

    康芷就读的大专在河北邯郸的市中心。康芷的父母都是成都普通的农民,为了给她凑齐上大专的学费已经吃了很多她不敢过问的苦,她临上大专前又患上了时不时头疼欲裂的毛病,去成都市里的医院看了好多次了也没有医生能治,光门诊费就花了近千元,这在当时对康芷家里已经是很大的负担了。母亲还花了不少钱给她四处找寻偏方治头疼的病,也没有方法。在她临行去上大专前父母给她拿了一个布口袋装好一千元,是从亲戚手里借的,叮嘱她让她转车到石家庄市里的大医院去寻摸着看看,怕她一个人在学校里头疼又没人照顾。

    康芷心疼钱,邯郸离成都算很远了,车票价格不菲,每次她回成都的车票钱都抵得上家里一个月收入的一半了,所以她过年也舍不得回去。父母当时给的一千元没用上,康芷去石家庄的大医院问了问,她自己知道自己这头疼的毛病不是换个医院就能治的,就一直留了下来她一直没舍得花。

    说来也奇怪,自从换上了这不时头疼的病,康芷就记不清自己上大专以前发生的事情了,记不起自己童年时出糗的往事,记不起小时候的玩伴,有时甚至长时间不见自己父母,连他们的样貌在心里都模糊了。

    很长时间康芷在宿舍的床上都只做一个梦,她梦见自己身在一场很大很大的火灾中,周围是很多她看不懂的柜台啊,仪表啊,还有很多惊慌逃窜的人,看不清脸。

    她一做这个梦浑身就发起抖来,半夜经常容易惊醒。

    梦中她总能看到一个举着刀满脸是血的人,分辨不清男女,只是知道那个人比自己高。

    每次那个人都好像要拿刀砍断她脖子上的大动脉,但刀锋触碰到她皮肤时那人又松手了,刀渐渐往回倾,斜过去,劈断了一根像电线一样的东西。

    响声惊起,有浓烟不断向她袭来,很多人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地上,地面上都是血泊。

    那人离开她身旁,朝一个有光的方向走去,她身体软了下来,浓烟不断吸进鼻腔里,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忽然,有冰冷皮肤的触感冲击她的大脑,她被人抱起,好软啊,她像躺在了云端上。

    好像有光照射下来,爆炸声迭起,远方不断有声音传来······

    一滴汗从头顶流下来,康芷醒过来,看着摇摇晃晃的火车车顶,视线聚拢起来。

    又是这个噩梦。

    真讨厌,香港动作片看太多了。

    也不知道爸爸怎么样了。康芷的父亲突然得了急病,母亲急着召她回去,医生说父亲的情况不太好,她隐隐有点怕。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和父母感情寡淡,又时不时想念着他们。想念他们又想不起什么具体的事情,只是能想起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背对着村口的稻草门。

    她不能再闭上眼,她怕自己又睡着,她转而看向窗外的稻田。不一会儿,车上突然传来几声叫声,她往后看去,是一个年轻男人在被一群人高马大的农民工围着。地上有一个翻盖手机,已经被踩碎得不成样子。

    “说吧,怎么办。”为首的农民工拍着那个男人的肩膀,凶狠地盯着他。

    那个年轻的男人佝着背,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是天仍然还是春寒料峭的,那个男人只裹了一件单薄的外衣,看得出虽然不是很强壮,但是身材还有点架子,身高差不多一米八,在人群中算高了。

    男人不说话,头发有几根从后脑翻到额前,脸色看着有些难堪。康芷敏锐地察觉到他被农民工大哥压着肩膀的那只手开始慢慢攥紧,他眼睛里闪过几丝冷意,有了种要豁出去的样子。康芷看到他背后还有一个农民工的老婆抱着正在熟睡的婴儿。

    使她不能放任不管的是,那女人是个残疾,一条胳膊不见了,只是单手颤颤巍巍地半抱着孩子。男人杵在婴儿跟前,他们几个人就在车厢狭小的一方,而旁边火车的窗户被人大开着散烟味儿,窗户边缘是破碎的玻璃,露出锋利獠牙的口子,窗户外的风呼啸着,像是要吞了谁似的。

    要是这些老爷们儿一有什么动作,那孩子估计没法被自己的母亲抱住了,不是被玻璃划伤大出血,就是干脆掉到窗户外面去。

    康芷把外套取下来搁在手上,拿出旧皮子制的行李包中一个有些落灰的布口袋。

    “几位大哥。”几个农民工转过头看到一个年轻女人向他们走过来,满脸都是笑容,“这是我远房表哥,他是不是把你们的手机踩碎了?嗨呀,表哥你也真是的,我在这里代他向你们赔礼道歉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布口袋翻开一个角,露出里面红色的人民币,往为首的那人手里塞。

    “您看这些够么?”康芷知道那手机价值不菲,买来起码好几千。

    那农民工接过去,狐疑地看了看两个人,点清了钞票的数量,有点儿嫌少的样子。

    康芷转过头用自己的外套递给后面抱着婴儿的女人,“孩子盖的太少了,您过来,别站在破的窗户口前了。”或许是那一个“您”字,让抱着孩子的女人傻在了原地,眼睛里竟慢慢蓄起了泪花,从来没被人这样叫过的样子。

    那女人抱着孩子拉拉为首的农民工,用手轻声比划了两下意思是“行了”的动作,那大哥就带着一行人走了,临走前拍拍那个年轻男人,“你有个好妹妹。”说完还看了康芷一眼。

    抱着婴儿的女人想把外套还给康芷,康芷没要,对她笑笑,“我不冷,这衣服也没几个钱,快跟上您丈夫吧。”

    那女人含着泪笑笑,用手比了比,她的样子好像不会说话,应该是在说“谢谢”。

    康芷目送着那些人走远,车厢里的人一看没有打架的洋相可以看,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康芷把旧皮行李包放下来,就势坐在了这里的座位上,她看着还愣在一旁的男人,冲着他笑了,“怎么?我都帮你付了那么多钱了,你座位不能借我坐坐?要不你去坐我那里?”康芷不想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她怕再睡着了做噩梦,这个位子可以吹冷风,虽然有点冷,但身上冷总比心里怕好。

    他的座位旁边好像没有别人,他直接坐在了她的身旁,两个人一个看着窗外,一个看着桌上喝完的塑料水瓶。

    她打了一个寒战,把那件外套给了妇人之后,她身上只剩下一件格子衬衫和薄毛衣,她在风口抖了抖。康芷一直有点儿怕冷。

    那男人把身上的单薄外衣脱下来,盖到她肩膀上,衣服与她肩膀接触的那一刻她转过头去,刚好对上他的双眼。

    那是一双很深邃的眼睛,里面看着她,有很多说不出的东西。

    但还是个陌生的人。

    康芷看他慢慢把手伸回去,他的皮肤不太好,泛着暗淡的颜色,上面长有一些暗斑,像是被什么东西辐射过一样。他看着和她差不多大,好像也没什么钱的样子,但康芷总感觉他不像个很坏的人。

    “别太感动,这钱我也不能白给你,你要还给我的。”康芷把外衣抚抚顺,看着他,“我爸生病了,我家可能还等着用钱呢。”

    “那是为什么?”男人问她,眼睛漆黑漆黑的,人像是一旦掉入就出不去了。

    “孩子都是无辜的。”康芷看向车厢走廊空荡荡的前方,“你们要是真动起手来,那孩子多半活不成了,你动手前看不到你的背后。”

    男人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

    “我怎么还你钱?”他问。

    康芷笑了,“不急,这一时半会的,你应该也弄不来一千块钱,”她又低下头,“但必须要在我爸需要钱之前。”

    其实她刚才也有一点犹豫,万一父亲真的很需要很需要钱怎么办?

    什么万一,父亲现在肯定就是很需要很需要很需要钱啊。

    但是她没法看着一个婴儿因为一枚手机就失去长大看到这个世界的权利。

    父亲的病要是实在需要钱的话,她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静静坐在一起,和火车一起轰隆轰隆地开向前方。

    那年轻男人的目的地好像也是成都,康芷临下车前问他,“你有手机号码吗?”

    男人愣了愣,摇了摇头,当时还有很多人用不起手机,当然也包括她。

    康芷眯起眼,“我家的座机号是这个,别跑了。”她握住男人的手腕,用包里的笔把号码写在上面。

    他的手很冷,像一点温度都没有。

    “你的外套我拿走了,能还钱的时候就打我家里的电话,但你要先确定是不是我再说话,记住了吗?”康芷想爸妈大概早以为她用那钱给自己治病了。

    男人点点头,康芷继续说,“你分期还就行,等到了还清的时候,我再把外套还你,别忘了来赎它。”其实康芷早就做好了他不会联系她还钱的准备,但她也不打算再说些什么。

    车到站了,汽笛声响了几声,他们一起出了车厢门,在站台上停留了半分钟,他们应该是要往不同的方向走去,她把手揣进那外衣的兜里,兜很大,她的手覆盖上一层温暖。

    她向前走去,突然停下了脚步,“你叫什么名字?”她回过头望着还在用目光目送着她的青年,他正在夕阳余晖下静静地站立着,人流熙熙攘攘,夕阳的光芒从他身后打过来,他面庞周围的光线被打散,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回头的动作持续了一会儿,觉得脖子酸了,正以为他不想说自己的名字,她想把头掉转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他轻轻地开了口。

    ——“我叫黄满益。”

    夕阳的余晖散尽了,天空只剩下一片暗青色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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