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白庭陵自认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学生,家境说不上好,只是普普通通。一直都和爷爷、妹妹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爷爷偶尔出去干点活,维持生计。他们兄妹二人早年就没了母亲,只得爷爷看顾。

    有时候父亲会来看一两趟,留下些钱。但爷爷很硬气,直接丢出去。

    那是从母亲去世就积攒起来的怨气,彼时白乐瑶还小,而过早长大的白谚早就看透了世事。

    他给自己塑造了一个阳光开朗的形象,在校园里果真很招人喜欢。有那么一群好朋友,每天打打闹闹,大家都称呼他学神,其实他是在家里学了很久才考出好成绩。

    他不是那种过目不忘的天才,但至少可以用勤奋来弥补。

    而很快他的生活就被打乱了。

    白庭阙找到了他。

    生活富足、又在爸妈宠溺下长大的白庭阙整日混迹于街头,和一帮半大小子称兄道弟。明明是花钱上了好学校,却还要跑到白谚面前耀武扬威。

    彼时,白庭阙带着几个兄弟把白谚堵在了巷子口,身旁的垃圾桶散发着阵阵恶臭。

    白谚一身洁白的衬衫,背着一只洗到有些泛白的单肩包,正准备回家。

    “哥哥,我爸妈又吵架了。”他手里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看上去情绪尚且平静。

    白谚往旁边走了两步,几个小子立刻上前,拦住了他。

    “都是你害的。”白庭阙站了起来,“你为什么不去死?”

    白谚紧了紧手里的包带,“赶紧回家去,不要在这里发疯。”

    “我才不!”他上前冲着白谚就是一拳,白谚举起右手,抓住白庭阙的拳头,“你是不是疯了,不想被爷爷看到就赶紧走。”

    白庭阙不听,拉着一大群小子,“都给我上!”

    如果只有白庭阙一个人,尚且好对付,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人多势众,白谚很快就败下阵来,身上被打得青青紫紫。

    “阙哥,脸上要不要来两拳?”

    “不用,我亲自来!”

    白庭阙本来想直接揍的,但看到他那张脸,心上使了计,“听说有一些人打人专找疼的地方,外表又看不出来,这张脸还是留着给班里女孩子看吧。”

    他一拳一拳捣在白谚的肚子上,把他洁白的衬衫都弄脏了。

    “我就看不惯某些人假惺惺的样子,明明已经穷到叮当响了,还穿这么白招惹谁呢?”

    “我爸是我的,他永远都不会认你回去,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不许告诉爷爷,告诉一次我打一次。”

    说完他们就走了,留下瘫在地上的白谚。

    说不恨是假的,他永远不会原谅白庭阙,以及那一家子人。

    晚上,爷爷工作回来,有点咳嗽,三个人坐在饭桌上异常安静,就连白乐瑶都不敢说话了。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爷爷放下筷子,咳嗽了一声,唤道:“白谚!”

    “我这些天想了想,觉得自己错了。”

    白谚的心立刻颤抖起来,不敢相信地看向爷爷。

    “虽然你爸爸是有诸多不对,但他该负的责任他就要负,你们俩从小到大他应该给的抚养费我们不应该不要。”

    白谚听了这话,比自己下午挨打还要难受,身上的伤隐隐地疼,但却及不上他心上的万分之一。

    “爷爷你后悔了?”

    “是。”一生要强的爷爷在母亲病逝之后接管了他们兄妹二人,拉扯着长大,日日做工,但现在他却说他后悔了。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放弃?”白谚受不了,心理防线崩溃,“我是不会回去的。”

    他说着跑回自己的房间,扑倒在床上。

    良久之后,妹妹白乐瑶走了进来。

    “哥哥!”她瑟缩着身子,悄悄坐到椅子上,只是拉拉白谚的衣角,像个受惊的小兽。

    白谚翻转过身,看着妹妹,“瑶瑶,你想回爸爸那里吗?”

    白乐瑶摇头,“不,哥哥去哪我去哪,我要和哥哥爷爷永远在一起。”

    白谚沉默,只是用手摸了摸白乐瑶的头。

    从那天开始,白谚就避开了人群,除了上课他也没有再去打球了。一次两次,大家见喊不动他,也就没了想法。

    除了高高在上的名次,他把自己隔绝在人群之外,不管是谁,更何论一个只说过几句话的普通同学。

    自从被挨过一次打之后,白谚晚上就多了一件事,去武馆旁听。

    这是他求着老板求来的,他答应为武馆做卫生,打下手。白乐瑶抱怨哥哥和爷爷回来越来越晚了,每天她回家第一个做饭。

    白谚硬着心肠:“瑶瑶,你总要学着长大,以后你也要一个人过活。”

    白乐瑶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却没有顶嘴。

    爷爷似乎是生了病,经常捂着胸口皱眉,白谚劝他去医院查一查身体,他总是摇头,“老毛病了,没必要花这个钱。”

    白谚无可奈何,只好辞了武馆的工作去打工。想着为爷爷存一些钱去医院做检查,当基本的物质生活无法保障的时候,精神上再坚强也无济于事。

    白谚想到那天爷爷说的后悔,他动摇了。

    白庭阙也好久没来找他的麻烦,那些狐朋狗友看到他都不发一言,都冷冷盯着他,好像是在监视。

    白谚起初不明白,直到有一天白庭阙带着白乐瑶进了他打工的奶茶店买奶茶。

    暴起的是白谚,他拽着白庭阙的领子,一拳揍到他脸上,“那是我妹妹,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庭阙心情很好,被打了也不见生气,妹妹白乐瑶在旁边一边哭一边拉架,“哥哥,哥哥,不要再打了。”

    兄妹三人最终在水池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白谚说,“不许再来找我妹妹!”

    白庭阙不理会,“我对瑶瑶好是我的事情,你管不着。我也是她哥哥!”

    白乐瑶委屈到一直掉眼泪,最后却对白谚说,“哥哥,庭阙哥哥他不是坏人。”

    白谚转身就走。

    第二天,白庭阙来找白谚要人,白谚不明所以。

    “你找我要妹妹,我看是我找你要吧?”

    两人又四处打电话,这才发现妹妹不见了,顿时就慌了。

    白庭阙通知了白路生,白谚通知了爷爷。一行人凑在逼仄的屋子里,这才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已经派人出去找了,现在还没到时间,暂时还不能报警。”白路生眉头皱着,似乎想到了一种可能。

    “爸,你出来一下。”白谚把白路生喊了出去。白路生一开始还高兴了一下,大儿子终于喊自己爸爸了,下一刻就看到他阴沉的脸。

    白谚压低了声音,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盯着白路生,“你最好和我说实话,你有什么线索?”

    白路生有点心虚,还想着遮掩。

    “快说!”白谚眼睛都红了。

    “我有一个竞争对手,因为竞标失败最近扬言说要报复我,昨天阿阙带瑶瑶回家被他给看到了。”

    “那还不赶紧去找!”

    白路生赶紧打电话,果然是这个姜老板把人给带走了。

    “瑶瑶在哪里,我去接她,姜汉初,你不要乱来。”

    “说什么呢,我只是请白家的大小姐坐坐喝杯茶,对吧。”

    那边响起白乐瑶的声音:“爸爸,是爸爸吗?我很好,没事哦,姜叔叔说要请我喝茶,我和他家女儿是同学啦。”

    没人在意白乐瑶的话是真是假,他们赶紧上了车,把白乐瑶给带了回来。

    没有限制人身自由,甚至不能报警。

    白家人回去之后,坐成一团不吭声。

    “这件事是我的错,以后工作上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白路生低头,跟一家子的人道歉。

    “我没事啊。”白乐瑶怯生生地说。

    白谚看了妹妹一眼,又看了看一直脸色不好的爷爷,其实只要妹妹能平平安安回来,他没什么说的。

    “阿谚!”爷爷喊到。

    “爷爷,我在。”

    “爷爷岁数大了,也做不了……几天工,你和妹妹学业要紧,虽然……今天出了这档子事,但也不是……你爸爸的错,你俩莫要怨他。”

    “当年你爸爸和曼文其实早就在一起了,是我拆散了他们,你妈妈也命苦,一辈子只想要一个知心人……”

    白谚的拳头都握紧了,爷爷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知道爷爷的打算了,他打算让自己和妹妹回爸爸那里去。

    “我不!”白谚倔强,就是不松口。

    “你……你……”爷爷又咳了起来,白谚看到他嘴里有血,顿时就吓坏了。

    “快去医院!快!”

    白路生带了司机来,很快把人送到了医院,一家人焦急等待,可是等来的却是不好的消息。

    肺癌晚期!

    一家人都懵了,好像天都塌了下来。白谚抱着妹妹无声地流着眼泪,怕被病房里的爷爷听到。

    白路生也很难过,但还是先把住院的事情安排好,几个孩子年纪都小,更是没了主见。

    白谚开始频繁请假,在学校里几天看不到人影,顾绵绵追过好几次,只是每一次见到的都是他匆匆离去的背影。

    苦难也并不会善待良善之人。

    爷爷其实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所以他才将兄妹二人重新托付给儿子白路生。

    即使是重组的家庭,也比孤孤单单兄妹二人过活要好。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