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颜曦上午去了趟医院，带了些母亲换洗的贴身衣物过去。远远的，就看到有护工在忙活着，她带着疑惑走近，看到共有三个护工，一个不少，一个不多。
她不由得想起昨晚薄霁昀说过的话，心里暗叹，这个奇怪的男人，效率真不是一般地高！
第二轮的面试放在了下午，过程相当地轻松，面试官对江颜曦也十分地满意，然而临近尾声，她等来的不是“欢迎加入”，而是“等通知”，和第一轮面试的结果一样，可给人的感觉又不一样。
错愕的同时，江颜曦难免有些性急，她想开口寻问试探一番，可欲言又止，扪心自问，她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她只好犹犹豫豫地点头，说“好”。
第二轮面试的人不少，她是最后一个，等她出来的时候，电梯处已经站了十来个同来面试的人在等待。
楼层较高，又是普通电梯，虽有两部，但上上下下了好几趟，也未在这一层停下。
江颜曦失落茫然地站在人群的后面，低头看着脚下洁净发光的地板石，心里莫名慌慌的，说不出缘由来。
直到旁边的专属电梯打开，走出来几人，看那身派头，不是总经理就是总监之类的，江颜曦随着人群往一旁避让，头也未抬，还在忧心面试的事，神色恍恍惚惚的。
忽地其中一人从她旁边经过时，顿住了步子叫了声她的名字：“颜曦？”
江颜曦转头看向那人，吃惊地张了下口，竟然是冯津宣！难道盛津就是他家的公司？
“你……”短暂的震惊过后，江颜曦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冷淡，很不客气地说，“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姐夫呢？”
此话一出，那些个正等待电梯的面试者皆回头看着她，眼神中尽是疑惑和质疑，还有几分愤怒。
江颜曦愣了下就立即心下了然，很是后悔说了这句话，这不给人一种她来走后门的误解吗？
她非但没有走后门，而且，这实际上是一种非常糟糕的关系，盛津确实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但是碍于江伶杺的关系，她不知道冯津宣会不会因此从中作梗。
亦或者说，要是搁在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走，她不想和贝霜霜她们一家扯上任何一丁点的关系！
可是，她现在没有这样的底气了！
冯津宣又上前一步，态度却是很好，面带笑意地问：“你是来面试的吗？”
“是啊。”江颜曦点了下头，而此时正好电梯上来了，她匆忙地道别一声就快步走进了电梯。
冯津宣回头看着电梯门直到关闭，才转回身继续往前走，路过人事部的时候，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径直走过，而是略忖一二，走了进去……
江颜曦心神不定地回想着，最后冯津宣那样意味深长的眼神，着实耐人寻味。
而此时电梯内的几人开始了攀谈，“这次的岗位只招一人吧？“
“那可不，来了这么多人，说不定我们这些人啊，都是陪跑！”
“这通常啊，小姨子和姐夫的关系总是耐人寻味的，也不知道这次有没有例外？”
说话的同时，那个女人还朝着江颜曦这边瞟，针对性实在太强，心知肚明的江颜曦，只是抬头看了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看她的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在等待室等候面试的时候，江颜曦留意过她，因此有些印象，隐约记得她姓“莫”，那个时候，她的职业西装外套的扣子，是扣上的。她面试的顺序就排在江颜曦的前一位，而现在面试完后出来的样子，扣子却是是开着的，里面的内搭刚刚好露着些腰，显得火辣，这样的穿搭不能说不符合大公司的着装规范要求，但面试官又刚好是个男性，又岂能说这样的小心机无可指摘，仅仅是凑巧？
一言一语温温柔柔的样子背后，怕是少不了些嚼舌根的劲儿！
她们无非就是想要听到她亲口说，她不是内定关系户的答案，可她偏不，她眼神坚定地扫了说话的那几人，只瞧见她们脸上的表情可精彩了，不屑地撇了撇嘴角，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厢壁，不发一言。
还好这岗位只招一人，若是有这样的同事，那办公室里可少不了一番腥风血雨！
没等来她的答案，这些人果然絮絮叨叨地抱怨起来，说了不少难听的话，电梯时不时地在某个楼层停下，进了人又下去，没那么快下到一楼，江颜曦最后索性从包里拿出一副墨镜戴上，开始了装聋作哑，全程冷漠淡定地听着她们风言风语的指控。
且不说她不是关系户了，就算是，有关系却不利用，也不是她的风格，她真的没那么清高！
……
冯津宣翻了翻人事总监桌上的面试者资料，里面没有江颜曦的，又看了眼垃圾桶，弯下身从里面将那份简历捞了出来。
季姒晴从茶水间泡了杯咖啡回来，见到位子前的冯津宣有些诧异，她放下那杯有些烫的咖啡，又定睛看了眼他手上的那份简历，而后才不慌不忙地说：“是什么风把冯总您给吹过来了？”
冯津宣把那份简历展示在人事总监面前，疑惑地问：“履历看起来很优秀，怎么她不符合吗？”
季姒晴皱了下眉，她听出了其中质询的味道，不免笑了笑答：“符合，各方面都很符合，这个江小姐确实很优秀，不过……”
她顿住了，没继续往下说，而是端过桌上的咖啡，吹了下后小抿了一口，继而用咖啡匙缓缓地搅动着，迟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不过什么？”冯津宣有些生气了，这人事总监的作派一如既往地敷衍，到底有没有把他这个副总放在眼里？
面对这样的质问，季姒晴冷笑一声，连表面上的和气也不想装了，“我劝冯副总您最好不要管，这事跟您没有关系，您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怎么没关系，很快她就是我的小姨子了，你说有没有关系？”冯津宣一恼火就说出了江颜曦和自己即将形成的亲戚关系，而这在职场上是个大忌。
季姒晴放声笑了出来，震惊之余，多少有点表演的成分，她说：“哦？是吗？”
她将咖啡放下，一副看笑话的样子，仿佛在告诉冯津宣，他就是个十足的蠢货！
冯津宣气得脖子都红了，很是肯定地说：“是！这下你可以说了吗？”
他不由得想到了贝霜霜说过的话，他在盛津身为副总又有何用呢？他不过就是一个挂名副总，手里压根没有任何的实权，员工平日里对他的客气，也只是出于客套，维持表面的和气罢了。
这样被人忽视拿捏的日子，他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季姒晴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咄咄逼人的冯津宣，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盛津的副总，职位高于她，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做到完全的忽视，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告诉他也无妨！
“就在一个月前，桐林市大大小小的公司都收到了薄家对她的□□。”她略作停顿，开始摇头叹息，继续说，“得罪谁不好，她怎么就偏偏得罪了薄家呢？”
“薄家？这个薄家是……”冯津宣难以置信地在脑海里搜索着关于这个“薄家”的记忆。
季姒晴干脆地打断话反问他：“在桐林，除了那个薄家，还有哪个薄家？”
“那既然如此，又为何让她白跑一趟，我们盛津这么大的公司怎么能这样欺负人？”
“你当然不懂了，一来，她的简历这么优秀，岂有不过的道理？我们让她过来面试并且评价不低，不正可以说明我们盛津的公平公正吗？二来，这个江小姐想必也投了不少的简历，其他公司一般都是面试邀约都不给，而我们这样做，薄家那边多多少少都会听到些风声，我们卖了个顺水人情的同时，薄家也会对我们盛津多注意几分，这生意场上的事都是说不定的，万一以后能促成合作呢。”
季姒晴难得这般耐心地说道说道，将其中的利害讲与他听，可她看着冯津宣的神色着实叫人寻味，那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当初老董事长即将退位的时候，盛津内部经历了一番不小的风雨，她曾经看好过冯津宣，试图站队，可冯津宣似乎没什么事业心，不争不抢，一门心思就知道忙着谈恋爱，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董事会的人指摘他的可不在少数。
所以事态发展到最后，冯津宣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个挂名副总，而老董事长看形势不对，避免三兄弟之间乱来，延缓了退位一事。
冯津宣的确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他也深知自己不适合勾心斗角、机关算尽的职场，各种生意应酬的场合他更是一贯懒得去，基本上不过问公司的事。
可是——
“如果，我说要留下她呢？”冯津宣用着一副商量的口吻说。
“那您要先问下总经理，也就是您的大哥。”季姒晴面带微笑，却将话说得极为无情，不留情面，丝毫没有顾及他的低姿态。
“这点小事也要大哥同意吗？我难道连任用一个人的权力都没有吗？”冯津宣发了火，以前他事事退让不过问，也是因为在盛家过得还算快活，如今才切实地体会到一点被别人扼住手脚的难受滋味。
季姒晴一愣，但见惯大风大浪的她很快调整了面部的细微表情，她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并站直了身体直面着冯津宣，以此来表示，她此刻的态度认真和语重心长，“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啊，我们盛津得罪不起薄家，若你真想留她，最好先问下你大哥。”顿了下，她又再次感慨地说，“这个江小姐得罪谁不好，却偏偏得罪了薄家，这下子她在整个桐林，都不会找到工作的！”
不知怎的，她的感慨似乎惹恼了冯津宣，冯津宣当下怒气冲冲地拒绝了她的提议：“不用问大哥了，我要用她，我刚好缺个助理，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季总监？”
“我没有这个权力，你知道的。”季姒晴故意面露难色，无奈地摊了摊手。
冯津宣气急了，大声嚷道：“季总监，周一我一定要看到她，出了事我负所有责任！”
季姒晴愣了一愣，然后道：“好。”
冯津宣总算走了，季姒晴喝着咖啡，嘴角露出笑意，她答应得勉勉强强，掩饰了她的另有所谋。
她展了展那份发皱的简历，找到写着手机号码的那一行，打开手机开始编辑信息……
江颜曦在路过的一家茶餐厅喝了杯果茶后，时间也才不到五点，她暂时将面试这件事抛之脑后，片刻的放松休息过后，却又不由得脑海里回旋起薄霁昀昨夜说过的话——
“我们的关系，总有一天是要公开的。”
她沉浸在忧思中，对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发着呆。
忽然“叮铃”一声，手机进了条信息，江颜曦一惊，缓缓从思绪中回神，低下头来定睛一看，骤然间脸色大变，瞳孔紧缩。
屏幕上赫然映入眼中的那行字是——
“嫂嫂，我哥是把你给包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