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当天晚上回家后,孟怀给章庭望发信息:“车子修理好了,明天我就可以自己开车啦,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好,不客气。”

    孟怀以为对话到此终止了,但是聊天框又进来一条消息:“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她瞬间知道他指的是今晚偷看他的事情。

    她和蒋怜确实心有疑惑,但是问出来反而显得她们也太八婆了些,而且她猜测这可能跟他家企业明年的规划息息相关:“没有想问的,我们就当没看见,会替你保密的。”

    书房内,章庭望皱了皱眉,他想她误会他的意思了。

    这种感觉就跟那个鼻涕小胖孩说他是人贩子差不多,有点憋屈又有点好笑。

    她误解成他是带点警告意味的反问?这几天他们的关系不是大有改善么,他也没有这么冷淡没有人情味吧,至少对待她。

    如果她真说有想问的,不说全部,他自然会如实告诉她某些事情。

    章庭望回复他:“没什么好保密的,别误会我的意思,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的。”

    怀:“那也没有想问的。”

    章:“嗯。”

    算了,看来某人的道德底线还挺高,能悄摸摸地看,但是直白地告诉她,反而还不听了。

    他想要告诉她的是,自己这趟来,目的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星期一早晨,孟怀正在和老孟两人吃早饭。

    老孟:“你妈星期三就要回来了。”

    孟怀:“哦,但是您看着怎么一脸不高兴呢?”

    “唉唉唉,我可没有!别乱说。”

    孟怀才不相信,作为他们婚姻生活二十余年的见证人,她当然知道他在愁什么:“是吗?可都写在脸上呢。”

    老孟哀叹出一口气,眼神恍若有十万分壮志难酬的惆怅:“任何一段自由自在的生活,最终都要迎来终结。”

    孟怀看猴一样瞅老孟一眼。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和那个“你没事吧?”的网络表情包高度相似。

    老孟表情恢复如常:“昨天晚上一知道你妈要回来,我连夜把我最近买的酒,全部藏到张叔家里去了,又连忙把衣柜的衣服叠了一遍。”

    孟怀就说怎么昨天晚上迷迷糊糊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正想嘲笑老孟一番,孟怀自己却突然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你提醒我了!”

    一阵风似的,她嘚嘚嘚地跑去阳台上。

    突然想起那些宝贝花花草草们,她有一个多星期没有料理了,要是妈妈回来发现它们有很忙三长两短,孟怀的耳朵边上一个月都别想清静了。

    走去阳台大致看了一样,一株她不知道叫什么的多肉已经蔫了,只记得它以前是胖胖的,可如今部分叶片已经化成了水。

    孟怀如五雷轰顶,这盆多肉自她上初中妈妈就养在家里了,十几年了。

    老妈回来肯定会很心疼,孟怀早饭更是没心情吃了,大喊着:“爸!你快来帮我,再不来我就要完蛋了。”

    于是一大早,一对苦命父女开始了补救、翻土、除草、杀虫、浇水、修枝的大型家庭绿化工程。

    弄得差不多后,孟怀已经没有剩余时间梳妆打扮。路上开车去研究所,还是想到原先那盆胖胖的多肉,以及老孟说的无力回天。

    章庭望今天来得依然早,自己先到了研究室。

    他打算去数据库查找一份中草药的研究报告,刚转过拐角,就遇到了迎面走来的孟怀。

    她今天没有扎头发,齐肩的黑发随着走动的步伐轻轻飘起来几缕,白玉无瑕的皮肤融进晨光里,浅色修身T恤扎进直筒裤,很简单清爽。

    章庭望在研究所也有大半个月了,偶尔会听见私底下某些人对她的讨论,有一次所里来了新同事,那人很快融进了小团体,没几天就打听起孟怀来,有人调侃,那人也直说,“没说过话,见过几次,很漂亮,一种稀有的美丽。”

    章庭望没那么快融入团体,更不会参与此类谈话。可刚刚却突然想起这句话,他觉得那人形容得很贴切。

    章庭望日常问候:“早。”

    两人也算熟络了,孟怀朝他笑一下:“早上好啊。”

    正欲擦身而过,章庭望却凑近她说了一句:“你今天早上去培育基地了吗?”

    有微弱的气息游走在她的耳朵边缘处,她挪动一小步,拉开点距离:“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章庭望伸手指了指她的T恤,孟怀低头看过去,那里有一团污渍,应该是干了的泥巴,挺明显的。

    肯定是早上翻土无意间碰上的,她没注意到就出门了,想他粗略解释说::“我妈要回来了,今天早上和老孟紧急处理她的宝贝盆栽。”

    章庭望从包里翻找什么,过了会掏出来一小包衣物去污的湿纸巾:“应该能擦掉大部分。”

    想着女孩子肯定会比较在意衣物的整洁程度,他又加了句:“擦不干净也没关系,穿上实验服就遮住了。”

    孟怀接过湿纸巾,越发觉得他比绝大多数女人都精致些:“谢谢,能擦掉一大半已经很好了,我能凑合一上午。”

    章庭望轻笑了下:“嗯,你忙吧。”

    她知道他今天要去数据库,然后说:“好,数据库有什么疑问的地方,拍照直接发我。”

    他还是说:“嗯”

    快十一点,孟怀才有时间休息会儿看手机。

    章庭望给她发了两张照片,有几排字分别用红色圈出来,但他没有说不懂,而是问她从怎么得出的数据内容,以及这种成分目前有没有被用来制药,有的话药效如何。

    孟怀用仔细核实,总结,然后一一详细地告诉他了。

    还有一条群消息,项目主任说最新的项目收官,今天中午请大家一起聚餐。

    孟怀把这条消息转发给章庭望,要他没事的话和她一起去吧。

    章庭望答应了。

    一行人来到了聚餐地点。

    不过章庭望是和一名研究员一起来的,那位研究员是十足的科研迷赵小全。

    每天恨不得泡在实验室里,沉默寡言,因为性格有点孤僻,说话又直,所以除非工作必要,很少有人与他打交道的。

    孟怀看章庭望与他说了一路话,有点佩服他识人的眼光。

    她和赵小全工作上搭过伙,赵小全各方面能力都很出众,孟怀虽然也被一些老研究员夸奖过。但她觉得相对于赵小全自己还真不值一提。

    一直等到开饭的时候,章庭望才径直走过来坐到孟怀旁边。

    孟怀这时正在和另一位女同事聊天。

    “我看你发的朋友圈了。”

    “哎,没别的,就怕我妈回来老唠叨我。”

    那人也笑着说:“我妈也这样。”

    “我妈是非常,我和我爸有时候都恨不得没长耳朵才好呢。”

    章庭望默默地听着。

    下午章庭望有自己的安排,孟怀要随同事们去参加一个科研会谈。

    好巧不巧,孟怀没想到陈朗清竟然是这次会谈的发言人之一。作为高校的老师,他的研究方向和研究所的下一阶段的任务不谋而合。

    也正因为如此,所里的主任便诚恳邀请陈朗清来研究所“屈才”一段时日。

    陈朗清爽快地答应了,还说这哪里是“屈才”,分明是他“高就”了。

    会谈结束后,陈朗清主动向孟怀问候,顺便问一下她在研究所从事那方面的研究工作。

    孟怀如实回答他。

    陈朗清粲然一笑,说到:“那我们也算得上是同行了,日后在工作上,还请孟小姐多多关照了。”

    孟怀也露出礼貌的笑意:“哪里的话,你是行业内的旧人了,我是新人,只有我向你学习的份儿。”

    另一处,章庭望刚应酬喝了很多酒,头昏脑胀的,感觉两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

    依然是那家度假酒店,章庭望这段时间算是酒店套房的常客了。

    其实这种设计风格的酒店数不胜数,菜品做得只能算中上水平。能收取这么高的入住费用,都得归功于酒店周围的天然风景带的附加价值。

    尤其是周围四面环山,万壑绵延。

    有时候,一些商业的算计和虚假令他筋疲力尽,回来后,依然是透过玻璃远望窗外,播放一首纯音乐,他能自己一个人待很久。

    只是每次看着对面山峦之中的水墨一样的叠翠,总是会莫名想起一个女人。

    此处多了,章庭望已经彻底明白自己对孟怀的心思了。

    她一定不会对此一无所知,但他现在想做的是,怎么能让她清晰地明白呢?

    明白他想追她。

    章庭望思考片刻,没有头绪,然后领悟到自己某些时候也是需要不耻下问的。

    于是给季承远发一条微信。

    拐弯抹角和无中生友都不是他的风格,他直接问:怎么让对方知道你想追她?

    季承远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看手机似的每次都是秒回,但这一次的时间稍有延迟。

    因为季承远在反复确认这是谁发给他的。

    等终于确定这是章庭望发给他的,他背上像安装了个弹簧片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飞速打字。

    首要任务肯定是调侃他:啧啧啧啧,哟哟哟,谁追啊?你?真是铁树开花,百年不遇啊。

    章:别说你不知道,我只听正经的。

    听章庭望这意思,季承远觉得这哥们儿是认真的,于是也不去卖关子了,毕竟唯有真开窍了他兄弟日后才能解放双手啊。

    义气的季大爷决定将自己这么多年总结的经验倾囊相授。

    ji:你根本不需要让她知道你想追她。

    章:?

    ji:意思就是直接行动,把“你想追她”变成“你正在追她”。

    看着这句话,章庭望觉得有点启发。

    ji:比如主动帮她解决生活中的一些小烦恼,或者送花啊,请吃饭,买小礼物啊,包场看电影啊……

    后面季承远还啰哩巴嗦说了好多,章庭望已经早就退出了聊天框。

    他是想到了中午孟怀和另一个女生的对话。

    章庭望的朋友圈关闭好几年了,于是他点了孟怀的头像到达资料页面,然后进/入她的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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