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们是自愿结婚的吗？”登记□□的工作人员不禁问。
明明面前坐着的是一对养眼的男女，看着也还算是般配，但两人的神色冷淡疏离，公式化的配合着流程，让人感觉不出任何情意可言。
更像是被人架着来结婚的陌生人。
登记结婚的流程只差最后一步。
结婚证盖上钢印即可。
工作人员耐不住管闲事的心，握着钢印的右手没动，等待着两人的回应。
陆之远瞧了眼身边面无表情的女人，忽而生笑，眉头舒展开来，“当然。”
视线对上三秒，姜晚微微一笑，“嗯”了声。
对方怎么看，都是现下结婚最好的选择。
只是这次见面太过唐突，又在民政局这种地方，两人一时间无所适从，也不知道作何表情才好。
在今天之前，他们顶多算是个有前科的普通朋友。
还是普通到连一句问候都不会提及的程度。
要不是……那天陆之远刚好出现。
姜晚根本不会想起这个人的存在。
“新婚快乐。”工作人员双手递上结婚证，祝福道。
“谢谢。”
两人默契拒绝了一切非必要的流程，将一对材质还算硬挺的火红结婚证拿到手便转身离开，快步走出第一次谋面的民政局。
姜晚：“我送你回去吧。”
陆之远也不推拒，“好。”
路上姜晚一边打量着结婚证上的照片，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问：“要不要和我一起住？我家正好还有间空房间。”
有风吹过，两旁的枝叶簌簌作响。
一片落叶从女人侧脸滑落，勾住一缕发丝。陆之远走在她身侧，随她停下，伸手正想拨掉她头发上的细小碎叶，闻言后怔住，“要…这么全套？”
姜晚别过耳边的头发，轻笑，“没事，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她只是觉得，为避免在家里人前露馅，做戏尽量做的全套一些。
至少让关系上升为不那么冷淡的朋友也好。
再则陆之远的情况她也有从他粉丝的朋友嘴里听闻一些，现在未婚带“三娃”，独居在自己多年前买的小房子里，萌宠博主的账号没更新没营业，天天在微博小号上变卖家产。
日子似乎过的有些拮据。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
从姜晚认识他的时候，他养着一猫一狗，已经是收入颇丰的网红博主，独自一人从外地来到南城发展，在城中高端的商业圈租房，一路从小房子到大房子，从普通人上升到白领生活。
从不缺钱，也不为花钱心疼的纨绔子弟。
又走了一段路，陆之远踌躇再三，开口：“方便吗？…我现在有三只逆子狗。”
姜晚欣然，“当然可以。”
“那行…”
陆之远开始暗暗盘算着把自己的房子给出租出去……
上了车，陆之远小心关门。他有些高，整个人看着像是被蜷进了狭小空间里。
白皙修长手指掩住唇边偷笑几秒，姜晚伸手示意座位调节按钮的位置，“你自己调一下。”
“好…”
座位往后移了一大截，与驾驶位的姜晚拉开距离。
一路平稳行驶，临到达陆之远家前，姜晚说：“我等下给你发个地址和我家密码，我那个小区得刷卡或者人脸进，我现在身上没带卡，你到时候跟保安说一声，打我电话就行。”
“好…”
南城的节奏不算快。
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更热衷于享受生活，追求自由和美好。
早高峰的路上除了车水马龙，脚步匆匆的上班族，还有三两结伴的悠闲男女。
散发着青春荷尔蒙的味道。
他们在陆之远的眼中一瞬而过，他默了一会，“你不怕吗？”
“怕什么？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好了。”
“……”
陆之远的表情凝固。
“开玩笑的。”姜晚笑起来，趁着红灯空档的时间快速瞥他一眼，“我不担心，我觉得你没变。”
她和陆之远自五年前分开后就没再交集，彼此了解也不深。但可能是对养宠人的天然好感。也可能是出于自己的第六感。
她觉得这个人，并不是一个别人口中的样子。
再说……
她也没什么赌不起的。
“不一定吧。”
陆之远又看向窗外，两眼被风吹的发酸，眼神闪烁着回看她一眼。
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睨过去，姜晚笑的有些冷，“你要是想招惹我，可没有好下场。”
陆之远噎住，耷下眼认输，“姜大小姐说的是。”
他能怎么样？难道真和这位日渐疯批的大小姐针锋相对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也不敢造次。
车转道向路边停下，姜晚解锁车门，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作等待状，陆之远识趣的快速开门，“那我先走了。”
“拜拜。”
男人的背影渐远，至进大门前，才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姜晚也注意到对方，拉下些车窗，跟他挥了下手道别。
同时回复着手机里的声音，“妈，跟他说，我已经结婚了放心吧。”
“什么？你来真的啊，不是…你能跟谁结婚啊？”
“等下发结婚证给你。”
-
“医生，你快帮我看看！”
两名中年夫妇抱着一只满脸血痕的柯基匆匆跑进医院，没等前台的实习医李萌开口，姜晚已经闻声从诊室中走出。
见状忙加快了步子，往抱着狗的女主人走近，看清耳朵上的出血点，边问：“怎么回事？是打架了吗？”
“是啊，他跟路上的流浪狗打起来了。”
耳朵上目测有一道三公分的伤口，此刻仍蹭蹭冒着血。
女主人面上着急，怀里的狗子却正咧着嘴傻笑，似乎察觉不到半点疼痛。姜晚哭笑不得，“您先把它放下，我检查下其他地方看有没有伤口。”
“好好好。”
姜晚快速扒开身上的毛，一寸寸检查皮肤。
“今年狗狗打狂犬了吗？”
“打了的打了的，年初打的。”女主人急切，“怎么样没事吧医生？”
“没事，流浪狗大概率没有接种疫苗，您家狗只要打了狂犬就行，就是耳朵上这个口子得缝几针。“
“那是不是还得来拆线啊医生？”
姜晚耐心嘱咐：“一周后来拆线就好了，我缝合完会给他包一下避免感染，最近就别洗澡，伤口别碰水，带下脖圈别让它抓到碰到就行。”
“好好…”
姜晚接过李萌递来止血清创的工具，用棉球按压止血了一会，等止住血，再清创消毒。
柯基在女主人的控制下，也不怎么挣扎，姜晚给耳朵局部麻醉，就地就开始缝合。
“叫你打架叫你打架…”
女主人一边心疼，一遍嘴里不满念叨着。
余光注意到男主人手里的牵引绳，“牵绳了吗？”
女主人抿了下唇，也有些愧疚，“当时没牵，想着没什么人了…”
“还是得牵着，晚上视线不好，也容易出事。”
夫妇点头如捣蒜，“是是，以后肯定牵着。”
姜晚又问：“您在哪里遇见的流浪狗？”
“就在为民路上，我就住这儿旁边。”
门外的天已大黑，行人稀零，原本热闹的街道随深沉夜色一道冷下去。
姜晚眉头微蹙，专心在手里的针线上。
伤口刚缝合到一半，有道急促的脚步声越发清晰，医院门再次被人推开，携着一股刺骨寒风气流往里钻。
连带着姜晚的衣角发尾摆动。
人似乎是冲进来的。
“姜…”
所有目光一时间被对方吸引，姜晚也轻抬了下眼皮，顿住。
四目相对，又一触即分。
李萌起身迎上去，“你好…”
“你好，我找…姜医生。”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此刻语气里难掩慌张。
李萌看了眼他手里拎着的猫包，回头看向姜晚，叫道：“姜医生…找你的。”
“你过来。”
站在门口两人面面相觑三秒，姜晚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叫出对方的名字：“陆之远。”
陆之远闻言走近，又听她说：“怎么回事？”
姜晚头也不抬，陆之远吞吞吐吐的开口，“我今天过去…然后你猫后来就吐了，吐了好几次。”
“精神怎么样？”
陆之远也不太确定，“精神…还行吧。”
他今天才跟它第一次见啊……
搬家前姜晚跟他提过家里有只猫的事，但自己给忘到了后脑勺里，跟搬家师傅一起搬了好一阵，他才注意到家里的猫碗，找到角落里缩成一团，眼神惊恐，差点被吓死的猫。
陆之远一时间心跳乱拍，忙不迭把它关进房间隔开。
结果…不等把家里滞留的逆子接过来，一开房间门，就发现猫吐了……
猫粮…不明的黄色白色液体……
总之，吐的一地狼藉。
再之后他想都没想，就飞奔出门带着猫赶紧过来找它的兽医亲妈。
姜晚手里尽量加快着速度，“我马上，你等会。”
她今天上夜班，晚上一般没什么人，医院里就只有一个医生留夜班。
和所有的行业一样，夜班是个玄学，要不一个人都没有，要不就赶在一个时间全来。
姜晚腾不开手，“李萌，你先把他带诊室里去抽血做个血常规和fsaa。”
“好。”
李萌领着陆之远进诊室，然后拿来针管准备抽血。陆之远打开猫包，里面的大猫慢慢走出，得见天日。
李萌左看右看了好几眼，嘴里嘀咕，“咦…这不是姜医生的猫吗？”
兴许只是长得像吧……
陆之远表情僵住一秒，故作镇定，假装自己没听见。
“能帮忙摁住吗？”
“哦好。”陆之远熟捻把猫抓回，摁住猫脖子。
猫被钳制住行动，乖顺趴下。
李萌抓着一只猫脚找血管，随口问：“它叫什么名字啊？”
陆之远顿了下，彻底泄气，“我…不清楚。”
“啊？”
陆之远努力圆，“是朋友…的猫。”
李萌若有所思的“哦”了声，转而忙着进针。
一针下去，血液迅速流入针管，刚好抽够了化验的量，李萌取针，用棉球按住针孔。
“小六……”
姜晚走进诊室，顺口就叫起猫的名字。
时间仿佛有一瞬间的静止。
李萌瞪大眼震惊，目光从眼前的男女脸上和猫脸上来回转了一圈，最后小声开口：“那我先出去了…”
！！！
快跑，吃到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