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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天弥湖上轻雾迷离,纷纭天地平静无波,偶有落叶划开湖面,带起稍纵即逝的潋滟,薄雾之下,就连月色都带了奇异的暗红。

    残月如钩,定睛一瞧下远处湖心中有一股股血浪将碧波染得赤红一片。

    嗒!

    水声微响,岸边火把明明灭灭,一个个浮移的黑影带来阴冷的气息,几个牵机门岗哨自密林中疾驰而过,边跑边怒喝。

    “那天淵楼的小妖女敢闯我牵机门十二峰盗窃‘冰雪银释’?简直就是找死!”说完话后,身形如电向湖的方向奔去。

    数息之後,火把光影逐渐消失,一双惨白的手扒自湖中伸出。

    微弱的内力还未在体内运转便消弭殆尽,刺骨的冷意钻入少女的骨髓。

    楚璟衡深敛一口气,右手执弩药针的手换了一个古怪的握姿,挑针猝然迸出雪亮的星霜,飞快地扎在周身的几个大穴,随后快速挥动双臂往岸上潜去。

    “嘶……”

    楚璟衡拂去自己面上的水与血,眼下渗血。她今日冒闯牵机门,夺武林珍宝珍药之一的‘冰雪银释’,除了为兄长楚子徽治病,更是因为此任务是楚家主亲自下达,她怎么样都得做好。

    亏虚的丹田猛烈地收缩着,痛得眼前阵阵发黑,楚璟衡探出头,用尽全身气力爬上湖边缘的地面,边踉踉跄跄往与刚才那些岗哨的反方向遁去,然还没走几步便有话音传来——

    “天淵楼的小妖女,老子劝你速速束手就擒!别想搞些没用的小手段,现在把‘冰雪银释’还来,咱们还看在楚家主的面上,饶你不死!”

    刚才走远的那几个岗哨从树上跳下来,后方五六个小弟子持剑形成包夹之势。

    “牵机门果真名不虚传,晚辈见识了。”

    血溅在楚璟衡脸上,妖冶诡异:“不过前辈,银释树相传是烛九阴留于世的唯一证明,至今已庇佑了楚氏天淵楼百年,要不是五年前的武林大会我天淵楼元气大伤,今日也轮不到你们牵机门把银释树带走。”

    “如今不过算,物归原主罢了!”楚璟衡随手捉了一只塍蛇,咬破舌尖,逼出了心头血。

    “快阻止她!她要用巫族绝技!”见她动作,包抄的弟子语气焦急。

    然话音刚落,血液滴下的刹那塍蛇疯狂蠕动,登时宛如疯了一样。少女雪白的手,五指一挥,周身带着魅绰萦绕的幽香,声音带着蛊惑:“去吧,把冰雪银释带回去。”

    塍蛇急雷惊电地穿过层层结界的缺口,朝外飞去。

    巫族绝技‘冽冰’。

    楚璟衡明白,她不可能以一己之力破掉所有结界把东西带回去,所以从一开始便没打算回去——要死要活,她自己说了算。

    “该死的小妖女,杀啊!”牵机门人气急败坏纷纷拔剑而上,刀光剑影一触即发。

    浓厚的血味在空气中飘散,楚璟衡本就身受重伤,要一人应对十几个牵机门的高手更是难上加难。

    楚璟衡勉力挥开面前的细丝,一点寒芒如星飞射从背后偷袭,她气急扬出自创的五毒灰,却因重伤身子慢了一步被捅穿肩侧,留下一个狰狞的血洞。

    “嗖——”

    天淵楼的《千山万水》,还是顶重,除开楼中的十二长老,天下能将此招练至顶重的唯有——

    脑子还在晕晕乎乎,顿时楚璟衡喉咙中似有一片虫蚁密密爬噬,奇痒难耐,呼吸越来越困难,窒得整張小臉通红。

    只闻有人一声轻喝:“天淵楼楼主楚沉娆到,尔等还不退下!”

    不远处只见一名宽袖长袍的女子立于天弥湖岸边。

    “我派逆徒年轻气盛,今日为试炼擅闯牵机门,还望牵机门通融,由本座亲自结算这逆女,务必会给贵派一个交代——结万字剑阵,捉拿楚璟衡!”

    见天淵楼楼主亲自到场,又想到武林大会在即,牵机门的岗哨们不敢托大,只留下一句“自会把此事上报给门主”后几人便匆忙离去。

    此时被门徒按住的楚璟衡望着女子,惊出一身冷汗:“母亲……”

    楚沉娆冷冷地注视着楚璟衡,眸若冰霜,抬起手,隔空一道劲气锋利甩上楚璟衡巴掌大的脸颊。

    “啪!”

    楚璟衡被当众门徒的面上被甩了一耳光,再也忍耐不住,粉面冷冽,便要发作:“为了替楚子微那个来路不明的野种铺路,可真是难爲您了!”

    “……今日这任务,也是为了离间牵机门,方把我当做棋子,成全你们的狼子野心,您可真是机关算尽,何处都不惹尘埃啊!”

    楚沉娆听闻,杀气如如山般压下:“大胆!谁给你的胆子妄议兄长的?”

    “我阿兄唯有楚子徽!楚子微算我哪门子的兄长?”

    楚璟衡一口血气直冲唇边,张嘴欲骂时,一名白衣青年蓦地闪现到她身后,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家主大人,您这‘千秋万代’使不得。按照戒律,嫡系子弟犯错,不得随意动私刑,阿衡该被送去律惩院。”

    青年轻轻咳了一声,声音淡然无力却清晰无比:“子徽来迟,阿衡今日胆大妄为擅闯牵机门、辱骂二弟,皆是我平时放纵之过,还请家主恕罪。”

    “阿兄!”楚璟衡见状急呼,“被抓就抓了,要罚便罚我,别求她!”

    楚子徽一声断喝:“住嘴!连尊卑都不分了么!”

    楚璟衡啓口欲还嘴,忽见他剑眉一蹙,语气淡到冷酷。自小扶持长大,楚璟衡自小不受重视,养了一副剔透玲珑心,立刻便领会他的意思,垂眸淡扫,双膝跪下。

    “璟衡有过,还请家主责罚。”

    ……

    “庆路二十年阳月初二,江宁城天淵楼楚家六小姐璟衡觊觎冰雪银释,违背武林戒律,经律惩院审判,对其罪行供认不讳,妄动蛊术,即日起刑镇魔十律十日。”

    此消息一出,不到一日,整个中原武林便人尽皆知,一时间无论是武林世家,还是酒楼茶舍,无不在谈论此事。

    而楚璟衡早被关进了律惩院。

    周身剧痛,楚璟衡已经分辨不出来天数了,可能只受刑了一天,也可能已经被关在这个黑夜好多年了。

    “混蛋……好疼啊……”

    关押她的这个地方放眼望去哪里都是黑暗,她偶尔意识清醒、偶尔昏迷,但唯一不变的,便是这几日她每天都会循环做个梦。

    在梦中,她似乎处于一个话本里,话本的主角是和国公在外留落的嫡女秦晚晚。话本的前半段似乎与她毫不相干,故事讲的是在庆路二十一年的上巳节,二皇子李疏景与她的兄长、武林第一家族的天淵楼少楼主楚子徽、还有她二兄长楚子微,同时对身为女主的秦晚晚一见倾心,从此就开始了四人纠缠一生的爱恨情仇。

    而梦境碎片一日比一日还要清晰真实。

    而楚璟衡自己在这个话本里扮演着一个反派的角色,她不甘兄长楚子徽被夺,故坏事做尽,陷害、折辱女主不说,最后还被还厌恶她的楚子微利用,和有谋反之心的平川郡王联手造反,最后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半昏半醒之时,楚璟衡心中越发忐忑,这到底是南柯一梦、还是对未发生之事谕意也?

    然念头昏昏处,她都一直能听见‘滴答滴答’的,液体如闻泣幽咽。

    那是她自己的血。

    黑暗中忽听一人开口。

    “……六小姐醒了?”

    “六小姐是最金尊玉贵的贵人,这‘玄殇’的滋味可好受么?”自心脏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黑暗中又响起来那个声音。

    楚璟衡衣衫透血,被绑在木架上,丝毫没有对这人的话作出反应。

    黑暗中的人‘啧’了一声,凶态毕露:“我看你是嫌命长,不想活了。”

    楚璟衡却突然断断续续嘶哑着嗓音道:“你和楚子微……有什……么……你们这群人,居然已经渗透进律惩院了么?”

    黑暗中的人似乎愣了一下,很惊喜地笑道:“不愧是六小姐!中了最高等的魑魅之毒竟还保有自我意识,怪不得都说你是是天淵楼百年难得一遇的毒药天才。”

    “那我们便好生来聊聊,楚六小姐。”那人拍了拍手,又好奇道,“您知不知道你兄长楚大公子和二皇子如此要好,是在做的是什么事?”

    这回楚璟衡沉默了很久。

    距离梦境所发生一切虽还有半年,但她怎会不知?纵然阿兄有意瞒着她,可她早从这几日从梦境中都知晓了一切。

    天淵楼是武林第一世家,也是与庙堂关系最紧密的家族,专门替天子圣人做些登不上台面的勾当,但同样的,他们只能是帝王手中的一把刀,子弟不得参予夺嫡、更不能干涉……阿兄为了继任家主,已然犯戒……

    楚璟衡微弱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有关,他们是要夺嫡。”那人道,“您被关在这儿十天了,楚子徽被家主派出楼去了,也没有暗中派人来找过您。如此看来,他并不曾把您放在心上啊?”

    啊……原来只过去了十天吗。

    楚璟衡心中酸涩难忍:“我……”

    “正所谓识时务者在乎俊杰。您只要告诉我楚子徽一些日常习惯,我立刻求家主放了您,与您治伤,如何?”

    “……你算个什么东西。”楚璟衡喉咙收缩,冷汗涔涔而下,“你是楚子微的人,你所求不过是把我阿兄挤下少主之位。”

    那人感叹道:“愚蠢。你装什么兄妹情深?有什么可为他保密的?”

    “他是我的阿兄,”她低声道,“这世上最宠我丶最爱我的人。我是……楚家人,我的刀尖,不会…向着自己人。”

    “是么,那真是可惜了。”那人低笑着,骂了一声“蠢不可及。”语毕,一抖刃影如雪絮飞来,片片混杂着杀意。

    过了不知多久,楚璟衡睁开眼,忽听一声闷响,囚室的门开了。

    “楚璟衡,家主大人要见你。”

    ……

    楚璟衡屈膝朝高座之人跪下,躬声道:“见过家主大人。”

    “起来吧。”

    楚家主楚沉娆端坐在玉椅之上,发髻高盘,容颜昳丽端庄,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神情中闪过一丝高傲,语气却平淡。

    楚沉娆声音淡漠,令人听不出喜怒:“楚璟衡,你应该清楚,偷盗冰雪银释,远不止关押十天的惩罚。”

    楚璟衡垂首:“璟衡明白。”

    “本座是惜才之人,也知你只是年少糊涂,并非无可救药。然就此放你自由,无法给武林诸人交代。本座想,派发给你一些力所能及的任务,让你将功折罪,如何?”

    楚沉娆指尖轻点,身侧婢女捧着一宗卷轴走到楚璟衡跟前。

    楚璟衡只能勉强抬手接过:“谢家主恩典。”

    “也不必着急,可先歇上几日,三月内完成即可。”

    楚沉娆目光倏然定格在楚璟衡的脖颈上。

    女子顿时右掌一拍,另一只手结三七之势,早幻出“千丝”之术,凭空虚点!

    “啊……”楚璟衡猛然被击,鲜血夺口喷出。

    一副神似刻满咒文的血色镣铐连在少女的脖颈,牢牢封锁着她的修为和内力。

    此毒名为千丝枷,是天渊楼十毒之一,必要时亦能做为拷打的刑具。

    “你如今是戴罪之身,等将来洗清了孽,本座自会为你解毒。”楚沉娆一挥袖,顿了顿又说,“本座知你为毒药天才,自幼又与那等魑魅鼠蛇为武,但你也很清楚这毒,非你可解,不要轻举妄动。”

    没错,千丝枷。梦里的她亦是被这毒给折磨得死去活来,更而甚者让她理智全失,而后更因为嫉妒秦晚晚之故,让她像臭水沟里生出来的蝜蝂,一旦嗅到一点儿血腥味,噬焉食人,泥沙俱下不堪至极——

    楚璟衡此时是真的确认了,自己乃是话本中人,她脸色渐渐透出雪玉样的苍白,道:“是。”

    楚沉娆满意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半垂着眼:“好孩子,犯过错不要紧,改了就是,如今你兄长亦被楼中派出任务,保不齐你兄妹二人能一见。”

    梦中的话本剧情在前段只道她为了寻找楚子徽,放弃了楼内交代给她的任务,从此一步错、步步错,乃至走向不可挽回的剧情。

    楚璟衡顾不得其他,急急问道:“家主,我愿意!我愿意为天渊楼贡献我的一份力!但哥哥他是去哪了?”

    楚沉娆眼中浮出一丝淡笑:“你完成任务便可知。”

    ……兄长保不齐,去了金陵城。

    楚璟衡低头看了眼下身,面色迟疑,展开交于她的卷轴查看,上面黄纸黑字,写了短短几行:“八方城勾陈市盘踞六夷族数十年,致使武林蛮恶之辈猖狂,百姓艰难。责成查明勾陈市主人身份,三月答复。”

    楚璟衡:“……”

    勾陈市?那个武林中著名的黑色交易场所、众多走火入魔的魔|教恶辈的聚集之地?

    ——武林数十年都没有摸清楚勾陈市的主人是谁,她一个内力被压制的废人三个月内怎么可能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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