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楠、张立文、余飞是季琮一手培养起来的三个年轻人。熟悉季琮的人都玩笑叫他们三大护法,因为他们全是季琮的亲信,所以这三个人虽然不是顶层的管理者,但是所有人都因为季琮而敬他们三分。何楠一直在春风系,张立文因为细心周到现在是季琮的随行助理,余飞一直在季氏的产业工作。春风广场是季琮自己的生意和事业,基本和季家那边隔离的,疏桐来了后,季琮安排何楠去协会,看起来像是边缘化了,所以外界也传何楠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被流放到一个无关痛痒的边缘区域。何楠听闻这些,都一笑置之,他知道季琮让他来这里,才是真的把他当心腹。
一开始何楠有些抗拒,因为听说疏桐是季江的未婚妻,他倒不是对季江有意见,而是天然对季璋那边的人有些许敌意。后来听说疏桐家族的势力后,他本来以为是季承礼终于由守转攻,拉拢田家,他很乐意帮助季琮,确定田家的加持,有次也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季琮。季琮平静坐在办公桌后,说:“不瞒你说,安排疏桐来这里,一开始我确实存了这方面考虑,毕竟以季家现在的情况,田家的帮助对我或者季璋都是至关重要的,这一步季璋估计也看的出来……但是……”
何楠笑说:“我就知道还有但是,是不是更多是出于疏桐考虑?”
季琮笑着推推眼镜,不置可否:“对。这份工作确实更适合她,我也希望她能有成长。”
“承礼,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你。”何楠躲得远远的笑着问,生怕季琮生气怒火会烧到他。
“问吧。躲那么远干什么,怕我打人?”
“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你就没有一丝……心动?”
季琮怔了一下,良久没有答复。
何楠瞪着他,逼了他一把:“你要是没有心动,我可以心动吗?”
季琮抬头,面无表情。
“不可以。”
“疏桐喜欢你,这丫头挺固执。”
“嗯”
“这么说来你知道?那你就这么一点回应都没有?”
“回应?我怎么回应?我这种随时随地都可能失去意识眼歪嘴斜浑身抽搐的人,让她经历这种毫无尊严的时刻?还是等着她厌恶我?”
“承礼,我见过几乎失能的你,作为你的徒弟、你的朋友,我衷心希望你可以拥抱新生活。”
“谢谢你何楠。但疏桐不应该承受这些。”
可是,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在一周后协会例会上,季琮因为山南的项目落地过来参会,会后疏桐说要一起聚餐,就叫了何楠以及几个协会主要人员,大家难得见到季琮都很是高兴。几个人轮番敬季琮,疏桐担心季琮身体。
“承礼总平时应酬多,今天都是协会自己人,承礼总以茶代酒,我作为秘书长,自然是要多担当一些。”
小女孩说场面话显得有些稚嫩和生疏,季琮有些忍俊不禁看着她一本正经帮他挡酒,只是一不小心,这小家伙就连着干了三杯洋酒。他看她的脸俩已经快速飞起不胜酒力的红晕,就给她夹了些菜,侧身低头轻声说:“吃些菜,不然伤胃。”
疏桐晕晕乎乎,乖乖扒着季琮给她夹的菜。季琮又给她续了一杯热茶,放在她手边,低声温和说:
“记住,女孩不用给任何人挡酒。”
疏桐有些委屈,小声说:“因为是你……”
季琮打断:“是谁都不行。”
何楠见疏桐已经有醉意,张罗大家谢过承礼总的支持后,加速结束了饭局。
季琮叫了司机,扶着疏桐上车,坐在后排。
他也习惯性坐在驾驶座后面的位置。
“疏桐,你醉了,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疏桐闭着眼睛,醉意嘟哝。
“那你要去哪?”
“我头晕,我想喝凉的。”
“好,我去给你买。”
季琮嘱咐司机在前面咖啡店门口停车。
“承礼总,我去买吧。”
“她醉了,不能给她喝咖啡……”话音未落,季琮手上的手环发出警报。
他的病要发作了。
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小王,我要……发作了……你……照顾……”
他本想让司机小王照顾好疏桐,可没说完,他人就失去意识,坐在座位上,手和脚都痉挛抖动起来。
疏桐虽然醉酒,可是仍有理智,见状大惊,哭着问:“怎么办?怎么办?是不是要让他躺下?”
“不用,疏桐小姐,有安全带束缚着保持坐姿,这样对他更安全。”
司机在安全出停了车,打开季琮一侧车门,蹲下来,尽量按住他抽搐的腿,免得他伤到。疏桐因为酒意放大了她的担心和心疼,抱着季琮,哭着!不住安慰他:“忍一下,忍一下,很快就好了,别怕……我陪你……我陪你……”
因为害怕。她声音发抖。这样的季琮,即便是她也见过,也让她心疼又害怕。
良久。
季琮身体的抖动渐渐平息。
疏桐还是埋头抱着他,一下一下抚摸着他胸膛,安慰着痛苦中的男人。
“我知道很难受,不怕不怕,忍一下,忍一下就过去了,我在的,疏桐保护你。”
她像哄小孩一样的温柔的带着酒意的声音,渐渐清晰进入季琮的耳朵。
他逐渐恢复清明。
只看到女孩紧紧抱着他,哭着不停安抚他:“承礼不痛,我在呢,我陪着你呢,忍一下,再忍一下下。”
疏桐再次抬头时,迎上了季承礼深深看着她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怜惜,有创痛,有温暖,还有些疏桐看不懂的东西。
疏桐见他恢复,本来就醉着,情绪更是无处遁形,哇的一声哭出来。
“承礼,刚才你是不是很痛很痛啊?”疏桐眼泪落下。
季琮心中不忍,慢慢抬手帮她擦着眼睛,扯出虚弱的笑容。
“不痛的。”
“你胡说!你明明就很痛,你明明就很痛!你只是装不痛,我都看出来了。我都看得懂。季承礼在逞强。”
疏桐因为喝了酒,说话重复又没逻辑。可是,这些话却深深触动了季琮。
是啊。他度过了很痛的日子,可他不能说,更无人可说。那漫长的痛苦,无人知晓的心理和身体的剧痛和悲凉,只有他自己知道。
“疏桐,你醉了。”
“我没醉!你才醉了…!季承礼,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试着接受我,我陪你一起痛。”
疏桐哭着,切切看着他。
季琮抬手擦着她的眼泪,又把她哭到凌乱的发丝别在而后,疼惜说:“我绝不能让你和我一起痛。”
疏桐闻言,哭的更凶。
“那!那我来治好你的痛还不行吗?你痛的时候,我在喂你糖果还不行吗?”疏桐扯着哭腔,醉着酒理论着。
许久,季琮沉默着。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男人眼眶微红,再也无法无动于衷,伸手把哭泣的女孩搂进怀里,低头吻住了她哭得红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