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思路打开后后，翁莫从床上弹了起来，开始认真思索她到这里前发生的事。

    自己来这里前躺宿舍床上看书，如果真是穿书了，也只能和那本书有关。那书确实是关于古代的，但是关于古代妇女生活的知识普及性书目，和现在的状况风马牛不相及。

    她决定让时间继续往前倒回，追溯和这本书有关的所有人、事。

    翁莫是在五一假期的前一周买的书，买书的契机是这样的。

    土生土长的西北人翁莫，从小对烟雨蒙蒙江南充满了神往。然华市，虽处南方，已尽失江南风韵。因而大三的她便想趁着空出了时间和兼职费到手，弥补之前因为课业繁忙和穷而搁置的“江南游”。但当时临近月底，舍友们兜里没钱，父母的“救济”还未到账，她未结到伴。不愿放弃天时地利的她，毅然决定一人去。

    翁莫记得去玩的前一天下午满课，她从教室出来后已经下午五点了。翁莫依据本地室友的推荐，选择去往华市周边一座江南风韵独到的小县城——青州县。

    火车票是午夜的，到达目的地需要6个小时，但火车站离学校远，翁莫觉得出发早些好。

    为了随时开溜，翁莫那天穿着短款的T恤和深灰色工装裤，课本让舍友捎回了宿舍，她书包里背着换洗的衣物。因为只去住一天，便没带行李箱。

    当时快跑到校门口时，翁莫记得自己还帮一个停车时把旁边电动车碰倒了的女孩扶了几辆车。

    为什么会记起这事呢？

    因为、因为……翁莫拍床而起。

    那女孩长得和萱柔一个样！

    翁莫在房里来回踱步，心道：怪不得看到萱柔时莫名眼熟。

    她没有脸盲症，相反，认人特别准。当时大学新生开学，自我介绍环节结束后，她就把班里学生的长相和姓名差不多都对应着记住了。

    终于和现实有点连接了。

    翁莫继续往下顺，试图复刻每一个离开教学楼后的瞬间。

    帮那女孩儿扶好车后，她道谢后立马一脸花痴地望向了某个方向，就和萱柔讲起拓跋赫苍时一个模样。

    翁莫疑惑，顺势也瞅了一眼。

    一辆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旁，倚着一个西装革履、气度不凡的俊拔男人。

    男人当时不知为何也看向了她。

    当时时间紧急，翁莫匆匆和男人对视一眼后，就去追校门口闪过的BRT了。

    现在想来，那男人……不就是拓跋赫苍吗？

    他是觉得拓跋赫苍也眼熟，可是促然一面，又一周之隔，还换上了古代扮相，就算是他惊为天人，翁莫辨析也需要时间。

    喝了桌上一口水后，翁莫继续往下理。

    现在为止，穆瑾在这里遇到的人，都是从教学楼出来后，和她有过接触的人，或话语，或眼神。

    可是，公交、地铁和火车上，她一路遇到了那么多人，不可能人人都记住，与她有过话语交流的，是无一人，可眼神相交，那是避无可避的，一路不知和几人无意对视过了。

    这些人，她不会在这里都遇到吧？

    怀着疑问，翁莫继续复盘。

    到青州县后，和她有过交流的，有两人。

    一个是景点遇到的男孩，请她帮他和家人拍张照，她和男孩的家人也有眼神交流。

    第二个是旧书摊的一个老婆婆，在她的一声声“小妹妹”中，翁莫迷失了自己，买了好几本旧书。但那老婆婆，不是她的“祖母”。

    如果刚才的假设是正确的，翁莫觉得自己还会遇到这两个人。

    呼了一口气后，翁莫坐到桌边的椅子上，继续往下捋思绪。

    在旧书摊买了书后，翁莫就回到了学校，返程与启程路上所遇，情况差不多。

    回校的日子与之前相比，唯一不同的就是，舍友五一离校后，她第一次一个人在午后入睡，睡前看了几页从旧书摊淘回来的书。

    当时吸引翁莫，愿意将旧书买回的原因是书里的一张插图，一幅错误的星宿图。

    按书上的介绍，这是一位不知其名的少女绘制的。

    因为书籍有残缺，翁莫觉得看得不过瘾，便随手折了书的一角，然后伴着屋外的落雨声和逐渐昏暗的天色，睡着了。

    回忆结束，翁莫醒来后，就来到了这里。

    所以，她到底是不是穿书呢？穿的是不是哪那本书呢？

    翁莫走回了床边，钻进拉开的被子里，闭上了眼。

    她读书偏爱现实向，对穿书文的了解源于室友孟梨。

    照孟梨给她讲过的穿书文来看，她现在不太像典型的穿书。大多穿书主角穿的都是自己看过的书或者自己写的。

    显然，翁莫没在书里读到自己遇到的情形。

    她写书，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毕竟800字的作文她都能写出一头大汗。

    So……

    翁莫又想到穿书文主角穿书的原因，大多是因为遭逢意外，现实生活中死了以后才穿到书里的，可是她只是躺在床上睡觉，总不能把自己睡死了吧？还是说……梦死了？

    太扯犊子了。

    又想到，那些穿书文，主角进入书中世界后，好像，还有个系统来提示来完成任务，获得重生的机会。于是，翁莫睁开眼，试探性地喊了几声：

    “系统？”

    “系统大大？”

    “亲亲系统？”

    “呼叫系统。”

    “系统爹？”

    ……

    屋内一片寂静，翁莫无奈地闭上了眼，心里吼道：

    爱咋咋地吧！

    睡觉！睡醒了说不定就回去了。

    带着期待的希望，翁莫睡了过去。

    “小姐——”

    翁莫抱紧了自己的被子，翻了个身。

    “小姐——小姐？”

    萱柔轻唤床上睡得正香的翁莫，“小姐，奴婢不是故意要来打搅小姐休息的，只是——”

    被这柔声细语呼醒的翁莫，最不喜欢话说一半的转折，转过身，睁开眼，幽幽道：“只是什么呀只是？”

    “拓跋将军今日又要远征，特来向小姐辞别，现在小姐屋外候着。”

    “他不是昨天刚回来吗？怎么又要走？”

    萱柔忧愁地看着她，不语。

    “好好好，我起，我马上起。”翁莫翻身下床，“卫生间在哪？”

    无人应答。

    翁莫转身看向身后一脸茫然地萱柔，想了一下，重新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言语：“在哪里洗漱？”

    萱柔立马应道：“小姐，请随奴婢来。”

    翁莫沐浴更衣结束后，走出卧房，看到了朝她背身而站的高挺男子。

    “拓跋将军？”

    “醒了？”拓跋赫苍转身，看到了一袭挼蓝轻衫的姑娘。

    “嗯，”翁莫应道，本着人与人之间的礼貌，多问了一句，“将军昨日休息得可好？”

    “不好。”拓跋赫苍道，“昨日——”

    “我想也是，昨日将军因为我睡得那么迟，今日又起了个大早。听闻又有战事迭起，将军昨日才归，今日又要远征？”

    拓跋赫苍没有回答翁莫的问题，却是回了一句：“确是因为你。”

    翁莫不明所以，迷惑地看向他。

    拓跋赫苍望向院中的杨柳，紧皱的眉头始终化不开，“绵州战事起，我今日便要动身。起征前，想同你说清一件事。”

    翁莫心里同情了他一秒，偏头问：“何事？”

    “你我的亲事。”

    翁莫心头一紧，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作罢吧。”

    嗯？

    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翁莫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眨着眼睛又问了一遍：“你再说一遍？连着再说一遍！”

    拓跋赫苍看着眼前质问他的姑娘，却是再不开口。

    “嗯！”翁莫喜上眉梢，觉得自己没听错，拓跋赫苍说要取消婚事。心想这样既保护到了未成年的练潇辞，又可以安心找回去的线索了，便不再追问，“将军终是想通了。”

    拓跋赫苍的眼神沉了下来，听着旁边的女子道。

    “我与将军，本就无任何相处，情愫难生。将军南征北战，所向披靡，又俊朗非凡，想必是许多姑娘的意中人。或许将军也早已有了心上人。将军从小与我怎样，我因生病，已尽数忘去，将军不必挂怀，更不必因家中原由，就逼迫自己同我成亲。”

    “你呢？”

    “啊——”翁莫沉浸在对自己古里古气到炉火纯青程度的叹服时，身边人冷不防地又问了她一个无厘头的问题，“我什么我？”

    拓跋赫苍垂眸看了身侧人一眼，无奈道了一声“算了”。

    算了好，算了妙，再问心情就要爆。

    翁莫此时心情愉悦，看着庭院里生机勃勃的绿树红花，更乐了。全然没有感受到身旁男子周身越来越低沉的气压，眼里只有随风晃动腰身的柳枝，陡然想起些什么。

    翁莫觉得拓跋赫苍这人不赖，陪她看书，还对自己的问题不厌其烦地回应，又主动提出取消婚事，长得那更是一绝，除了性子有点闷，倒也没什么雷点。又想到他是个将军，三天两头地奔赴在卫国护民的一线阵地，挺不容易也挺伟大的。

    院中柳树依依，百草丰茂，一片盎然。

    翁莫望着随风舒展的柳梢，想起了书上说的，古人有折柳送别的的习俗。

    于是，她慢慢的走上前，本想折一枝柳条给他，奈何柳枝长得太好，她不忍心摧残，便弯下腰，拾起院中一片沾了泥土的柳叶，用袖口擦干净后，走回屋檐下，递给了拓跋赫苍。

    “祝将军凯旋。”翁莫笑着道。

    拓跋赫苍望着周身沐浴在晨光下的姑娘，又低眼注视落于姑娘掌心的细叶，终是舒眉。

    回到屋后，翁莫一脸的生无可恋，心道：

    呵，男人。

    呵呵，善变的男人。

    呵呵呵，说话不算数的男人。

    方才，拓跋赫苍接过了翁莫放于掌心的柳叶，转身离去前，正声道：

    “我悔了。”

    翁莫：哈？

    “成亲之事，等我回来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