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追击

    童禾身轻如燕一路在街角巷子绕走,但听到后面的脚步还是逐渐在逼近。此人脚步沉而稳,内力想必不容小觑。

    耳边听见破风声,她连忙一个旋身跳上高墙,随后转头望去。

    砰-

    破风而来的是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头,半块都深嵌墙中,可见踢出之人内力深厚。

    “童禾,主子有请。”林安目光如炬,看似站立未动给她选择的时间。实际右脚在侧,重心在前,随时发难都可以一跃而起抓住她。

    童禾立在墙头沉默了一会方皱着眉问道:“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你主子是谁?为何要见我?”

    这个黑衣人武功高强,一旦交手,她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何况黑衣人不止一个,他的那些手下都在安县四处搜捕她,难免一会有人碰到这里来,拖得太久更不是好的局面。

    童禾看似镇定,其实心中慌得很,自从伏堑山上下山来历练,虽也想还在山上那样每天按时练功。

    但毕竟在魏府呆了小一年时间,担了个护卫的位置但也跟七八个小丫鬟住在大通铺中。难免受了府内其他丫鬟影响,经常凑在一起叽叽呱呱的聊天解闷,早就把练功的事情忘到脑后了,一月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偷懒。

    而世家府里丫鬟婆子都是最好的消息来源,圣女草的具体消息正是在其中得了好几个版本。

    更何况她本身还是个未及笄的姑娘家,从前在伏堑山上能和师兄妹们作伴,下山这一年多的时间没人拘着更是放飞自我了。

    童禾侧过身,重力前移,准备随时应付对方突然发难。这巷子狭窄,在这里交手的话对方应该更加伸展不开,她思来想去相对来说比较有把握的就是趁着这里狭窄先交手再伺机逃脱。

    对方好像早已料到她不会轻易回魏府,瞬间一个起跃,速度快如闪电,将内力聚于手上向童禾右肩抓去。狠声道:“主子的决定由不得你!”

    虽一直处于戒备,但此时看到对方出手的速度,童禾还是眉头微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退反进迎了上去。

    那掌变爪带着内力气劲,童禾旋着身一扭,左手向身后去抓自己的武器,右手以掌点墙,企图用左脚去横扫对方腰腹。但奈何对方变招极快,迎战经验不知道好了她多少,双臂一振想用腋下夹住她的腿。

    童禾赶忙凌空翻越,向后跃起,扬手用长棍去扫。

    她的武器是单手可握的四尺三寸长棍,这武器是她十二岁那年师父送她的生辰礼物。那时她不过比自己新收到的武器高一点点,舞起来虎虎生风却没有一丝其他女侠使剑的仙气飘飘。

    噹的一声

    她只觉一股大力从棍端传来,震得她手臂发麻,收手向后退了两步,右脚抵住墙边才止住退势。对方脚步沉稳,一步未退,劲力十足,宽刃长刀上泛着光,由此一对碰就明显察觉到对方的内力比自己深厚很多。

    林安一手用长刀挡住童禾去路,另一只手猛地去抓童禾的胳膊。她身后便是墙,左支右绌还是被抓住了右臂。林安一只手紧紧攥住她的胳膊,犹如铁钳一般难以撼动。他单手使力,五指关节紧抓,见她不敌大概是想活捉回去,便没再使杀招。

    林安吹了个长哨准备唤其他人过来,却眼角余光一闪,及时松开童禾的胳膊回撤,只见童禾左手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短刀握在手上,刚才险些被她挑了手筋。

    童禾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左右手交换了武器,短刀换到了右手,只见她右手翻转,刀刃向前一递直直滑向对方脖颈,眼见林安后撤也不追击,这只是虚招,只为了逼对方后撤,身形一个优雅的旋转,裙角飞舞,左右脚快速变幻,稳稳又站上了墙头。

    刹那间的起跃转身很是轻盈,就像是夏日微风吹过,水面上起的涟漪一般好看。连林安也不得不承认这童禾轻功身法在当代江湖年轻女子中也怕是数一数二的,至少在浔阳魏府无人能出其右。

    他心中暗道不好,滑不溜丢的,干脆直接砍了她的腿吧,不能再轻敌。一边怒吼着一边挥着长刀欺身而进:“想走没门!”

    面对林安带着杀气的长刀,童禾脚尖一点直接从墙头上一跃而下,携着风背着光,恰逢正午,阳光刺眼。

    只见她左手拇指搓了下长棍侧边,长棍一送,右手翻转,不知从长棍哪个位置弹出一柄剑来,那剑比正常的剑要细一些,长约三尺,是一把细剑,剑身没有一丝划痕,上好的玄铁所做。

    “刷”的一声,不知是正午阳光晃眼,还是细剑挥的太快,剑尖在空中带出一条红色光带,点点红色溢散在空中,眨眼便到了林安面前。

    两个人反复交手数十招,远处的路人只能听见刀与棍的碰撞声,偶尔夹杂着肉搏的肢体碰撞声。

    她的剑法行云流水,灵活多变,时而如狂风骤雨般疾驰,时而如春风吹花般灵活。每一次交锋,她都能精准的判断出对方长刀劈砍的角度和力度,避免内力硬碰,长棍和细剑两个武器在她手中运转自如。

    喧闹的大街上只听见“砰”的一声,路过的人闻声望去,巷子口围了不少人,前排的人纷纷不自已的退了两步踩到后面未来得及退的人,此起彼伏的闷哼声。

    每个人都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敢大声喧哗,正午的烈日晒得汗水直流,嘴巴干到起皮也没人说回去喝一碗井水。

    “里面是什么热闹”不知情的人探头来问,从人头缝隙中往内而看,巷子中间背对大家站着一个高大的黑衣汉子,脚边是一把染了血的长刀。只见他左手捂着右手腕,仿佛是受了伤?

    再侧边是一个青色衣衫的姑娘倚坐在墙边,身上好几道长长的口子,手还在捂着腰腹,看起来受伤不轻。

    童禾无比后悔之前没有好好练功,之前师父说她剑术不好,让她棍法剑法一起纯熟的时候她还不服气。她伸出手背蹭了一下嘴边溢出的血,让她断送在这里是不可能的!

    只见她左手一撑,左脚踩地,瞬间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将武器换到了左手,右手向林安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好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而后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直冲林安眼前。

    林安感觉童禾撒的那烟雾并不简单,怕是毒,控制不住的向后一退。接着用脚踢起长刀想避开这冲天气势再接,却不料那哪里是毒,不知她刚刚在地上哪里捻的一把尘土而已。

    挥开烟尘,面前哪里还有童禾的影子了?

    林安自出江湖到做暗卫,这十数载时光还没如此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耍得团团转,单挑没马上擒下是耻!被一把尘土挡了追击路是辱!气的当即啐了一口唾沫。

    童禾从巷子跑了以后简直用了在师娘手下调皮捣蛋练出来的毕生所学逃跑技能和轻功,受的伤明显让她体力渐渐流失,尤其是腰腹上这刀伤又长又深。

    不能停!她只知道不能继续待在这个小镇上了,待在这里迟早被抓到,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离开安县。

    童禾的肚子饥肠辘辘,再加上身上的伤没有包扎,只觉得腿像两块冻在冰天雪地里的石坨子一样。耳边总隐约像是听到有人在呼喊追她,一步未停速度却降了下来。

    风刮过耳畔嗡嗡作响,不由得想起在伏堑山上挑战师父的权威,被单手摔在地上来回磨磋的惨状,但那时总会有一双手轻柔地将瘫成一团的她抱回床上,给她疗伤。

    不知怎地想到这里莫名鼻尖有点发酸,再怎么她也只是还未及笄的小姑娘,离开师门下山历练是各个世家和派系的传统。从下山的那一刻就知晓历练便是时刻走在刀尖上,很多人终其一生再也没有回过师门,不是开宗立派了就是没机会回去了。

    但自己面对如此危险还是第一次,仿佛再也推不开伏堑山的门,再也见不到那些人了。

    *

    原本艳阳高照的天边突然飘来几朵灰色的云,紧随其后便落了雨,一场午后突如其来的雨带来了几分凉意。

    风吹飞雨,又湿又冷,打湿了童禾的面庞和衣衫,身上的伤口简单撒了金疮药,火辣辣的疼,这会又淋了雨,怕是一会伤口要发炎。

    一路东躲西藏绕路到了安县北面,这里是她进安县的地方,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安县小镇不大,只有北面一个驿站和南面一个马房。

    刚刚她逃跑的地方更靠近城南,对方多半会去马房蹲守,再者她在安县转了很长时间,对方就算想到要来驿站围堵也应该早就来过了。

    因为落了雨,驿站的门是关着的,日头西斜,门口的灯笼还没点,但是看到驿站里面点了昏暗的灯光。

    童禾没想着进去,摸了摸腰间掖着的钱袋叹了口气,从昨晚到现在只吃了三个包子,在魏府这个月的月例银子这下也拿不到了,别人出江湖历练都是金子银票武器法宝,而她当时是被师父和二师兄两个人将她的人和包袱一起丢出门外。

    想起当时院门“砰”的在眼前关上,紧随其后是隔门里面大家嘻嘻哈哈的庆祝声,没好气的想等回去一定要算这个账。

    童禾不会挑马,正打算点兵点将去随便拉一匹算了,结果一进去就和一匹马碰了个脸,对视的时候还被喷了一鼻子气,这马少见的纯黑白耳,一股子野性。

    她上前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也不管马儿看不看得懂,上去解了马绳。也巧这马不知是不是听懂了,除了鼻子喷气,马蹄抬起跺了几下,顺从的跟了出来。旁边的几匹马在哗哗甩着尾巴吃着草料。

    童禾摸了钱袋里仅有的一块碎银子,摸钱袋的动作很不情愿,拿出碎银的动作更像是刮掉了一层皮肉的无力。

    伏堑山上她师父自称是个打铁的莽夫,平日里只管喝茶打铁和教功夫,童禾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不是每个铁匠都能有她师父那样高强的武功和能压制她体内胎毒的医术。

    一边嘴上嚷着打坏了自己医还省药钱,一边把徒弟像小鸡仔一样拎来扔去。

    而师娘才是教导大家正身立本、为人处世,童禾时常猜测师娘许是哪个被师父拐上山的正统世家大小姐,想起师娘教导过不问自取则为偷,但现今这情况也容不得她去好借好取。

    只得心中暗暗道了声抱歉,用了气劲将碎银子弹射在马圈的木桩上。

    一个翻身上马,她一扯缰绳,黑马嘶吼一声,前蹄离地后蹄一蹬,极快的奔了出去。

    因为马鞍都在驿站内,马圈的马都没有马鞍,童禾只得双腿夹紧整个人伏在马背上。

    听见背后传来驿站开门声和人的吼声,童禾侧头余光一看果然追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后面也传来马蹄声。

    童禾没有马鞭,只得用手使劲拍了拍马的屁股,心中暗道:

    靠你了马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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