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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魔族陷落之夜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雪。

    漫天飘雪。

    魔界羊肠小道阴风哭号,黑云压城。纤细又惨白的树干直插云霄,密密麻麻,只留一条木栈过人。乌鸦、隼、杜鹃落于木上,集苑集哭。

    树影、人影攒动,在幽暗色调之下,反而不甚明显,只是如同鬼魅一般,无法给这片树林带来半分生机。

    穿过这条小路,便云开月明,视野阔大之时,所见却并非朗朗晴空。

    只因……魔界没有太阳。

    唯有一轮飘渺玄幻的月亮,洒下冷冽幽宁的清辉,渺茫无定,处处皆是月光。为这座暗无天日的城池添上几丝光亮,倒真是——素月如珠,圆灵若水。

    山路积雪,平滑的雪面被人毫不留情地踏过,留下一片杂乱无章的印记。矮木簌簌落满积雪,闪着点点星光,照亮了前路,也照亮了满身血污,倒悬之苦的两人。

    往日天枢作为城主重用的亲信,在魔界不说一人之下,最起码那也是万人之上,掌管十万魔军。

    谁料六界风云变幻,世事无常,魔族式微,竟在自己家里让人追杀得如此狼狈。

    世间几人能够从容面对黍离之悲?

    眼看着将士惨死沙场,家国灭亡,却无能为力。空叹自己的渺小,静默无言,独上西楼,只道是“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此时天枢却面无表情,眼眸淡漠如水。怕是被魔界的冷漠与残酷浸入了骨血。

    只是……像是被这景象迷了心智一般,眼神空洞,饶是见过千次万次,也忍不住驻足。若非魔界此刻正值危急存亡之时,她真想就此坐下来,听雪花飘落,看暗云诡谲,为自己默哀,也为了……这个混乱荒诞却又可怜可叹的种族。

    漫天飘雪,满地星辉,模糊了山与天的边界,恍若神灵初降世间。魔界天地颠倒,潺潺小溪也可飘至空中,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通灵之河,往天空尽头奔去。天与山,与地,皆是上下一白,更显眼前之景阔大,而地上之人渺小。

    忽而阴风乍起,吹动地面浮雪,迥雪轻飞,行云细起,只消片刻,脚下便如同起雾一般。

    天枢身后跟着一个满身血污的魔,那只魔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显然是刚刚被砍,此刻逼不得已,只能闭上眼睛,任由血珠断线一般往下滴落,全身上下的伤口都往外冒着隐隐黑烟,竟是连魔力都收不住了。

    “天枢。”

    身后传来声音,那魔停下脚步——即便不停,他也走不动了,天枢驻足,回头看着他,风雪将她发丝扬起,她怔愣着,身后人却是在笑。

    凄美地笑着。

    天璇长得很阳光,是那种肆意张扬的少年,只是眼神染上了不甘与疯狂,他的身影摇摇欲坠,甚至都开始一点点消散。听到她名字,天枢没有往前,因为没有意义,她无法阻止眼前魔的死亡,只是道出事实:“你要死了。”

    “哈哈哈哈哈,对!我早就该死了,死前能让我多杀几个仙族人,我死而无憾!”男人明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却仿若无感,只是癫狂地笑着,这样的痛楚,他们这些魔,早就习惯了。

    他开始变得透明,癫狂也消失,只剩一抹解脱的笑意。

    “天枢,你那么自私,又那么聪明,今日要死,真是可惜了。”

    他说的没有错,她活不到明天,而现在还在赶路,无非是回去汇报战况,以及……见那人最后一面。

    “恭喜,天璇,你解脱了。”天枢微微抬起手,昔日好友身死道消,而她所言,却是一句“恭喜”。

    魔族陨落后,会化作魔界一部分,一花一树也好,一草一木也好,或是就这样消散在风中,也好。邺都城是他们的家,死后还能长存于此,哺育魔界众生,是对他们苦痛人生中能做的为数不多的好事。

    魔界的老人常说,魔族死亡时,会是你一生见过最美的景象。

    肉身消散,化作点点荧光,天枢伸出细嫩的手,蓝紫色的魂灵落于她掌心。她抬头,暗黑、幽蓝、幻紫,烟花一般在她眼前蓦然盛开,映衬着挂着雪的丛林,恍若鲸落一般,盛大而颓靡。

    从今以后,上天入地,再无魔界天璇。

    天枢没有动作,只是风雪迷了她的眼,她也刚好想在这里静静站上一会,陪陪那颗孤独的星星。

    直到她头上、身上落了一层雪,才用染满血迹的手指拢了拢衣领,转身向更深处走去。

    魔界之主所居之地,如同一个巨大的眼球,好似实物一般,一翕一张,张的时候,便是一只紫黑色眼球,幽深的瞳孔,周围布满了血丝。而合的时候,瞳孔便像瞳仁一般惨白,布满血丝,上方魔族的文字呈扇形:瞳宫。

    只是无论开合,那瞳孔里始终倒映着一座钟,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瞳宫不会消失,正如魔界不会消亡,他们这些魔死了一批又一批,瞳宫之主换了一次又一次,可那些仙界的人,无法拿这些建筑怎么样。

    否则他们那些仙人,怕是早就将这座旷世建筑夷为平地,哪里还能任由这里滋生出他们这样为祸六界的毒瘤呢?

    天枢走进瞳宫,宫内穹顶极高,壁上每隔一段,便有一个烛台,台上烛光明灭,照不尽大殿每个角落。烛台背靠的,便是大殿梁柱,半圆形,平添几分恢弘的气势。

    花藤盘绕梁柱向上延伸,直到盘绕在最上方圆形拱顶的尖端,再垂下,成一盏散发着紫色幽光的吊灯。殿内内饰繁杂,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大殿之上有六十四级台阶,最上面有一座位,往常那个人端坐于此,右手轻托下颌,给出一个又一个决策。对他们这些魔界的人来说,那人就是他们的主心骨,是他们存活的依仗,也是他们的神明。

    可此刻那人却颓然坐在台阶上,泼墨般长发垂下,遮住脸庞,让人瞧不出神情。他一身黑色衣袍落地,一只胳膊撑着上半身,魔气隐隐围绕在身边,让天枢无端想起了——开到荼蘼花事了。

    “城主。”天枢热泪盈眶,声带带颤,刚刚他们未能挡住仙界入侵,天璇因此身陨,她也受了很重的伤,腹部被箭矢射中,只微吊着一口气,故作坚强,此刻才觉惶恐。

    男人抬眼,双眸漆黑,睫毛纤长,眼神深邃,望着仰头流泪的她:“天枢来了?过来。”他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朝她勾了勾手。

    “城主,魔族……败了。”短短几个字,说出口却是十分艰难,仙魔大战,终究是以魔族失败告终,魔人死的死,伤的伤,而她待了一辈子的,幽暗昏惑阴奇诡谲,却别有一番风情的魔界,被仙族之人踏破,皆是洒满我族之人的鲜血。

    一只冰凉又修长的手擦去天枢脸上的泪,他似是明白天枢心中撕心裂肺的苦痛,语气染上了一丝温柔,轻声说道:“败了就败了,天枢,我们本来就是一群没有未来的人。”

    他拉过天枢胳膊,天枢一时站不稳,跌坐在台阶上。

    此刻瞳宫外传来仙人高亢的喊声:“破了!破了!仙界众人听我号令——进殿!杀掉郁北溟者,重重有赏!”

    瞳宫本不会让非魔族之人进殿,但仙族之人神通广大,他们不知从哪取来的方法,不仅让他们在魔界也不被削弱仙力,还能进入大殿,不过也是,若非有完全把握,他们也不会不留情面地攻打魔界。

    仙界众人刺破结界,霎时间蜂拥而入。

    郁北溟捧住天枢惊慌和痛苦的脸,他依旧冷静地很,细长的眼眸垂下,毫无血色的薄唇轻起:“开到荼蘼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天枢,保重。”

    天枢听不懂他文邹邹的是什么意思,但她看得懂郁北溟面上的情绪,似乎在告诉她,不要害怕消亡,你永远可以拥抱希望。

    “放箭!”

    霎时间万箭齐发,只听“嗖嗖嗖”凌空划破空气的声音,扎着仙界箭羽,杀了无数魔族军的箭矢铺天盖地地朝台阶之上的两人射来!

    两人谁都没有去管殿中喧嚣,郁北溟依旧捧着天枢的脸,只是现在,却低头对着嫣红的唇吻了下去。

    “噗!”一只箭射中了天枢的太阳穴,时间线好似被拉长了一般,慢下来,她眼神空洞,双手无力垂下,刚刚的悲哀、痛苦,一念之间,便消失不见,只剩最后留在脸上的惊愕。

    郁北溟薄薄的嘴唇离开那抹嫣红,轻柔地替她合上眼。

    她的身体在郁北溟手中一点点消失,散作了一捧星火,幽蓝明净,那是生命之美,生命之伟大,无论她生前是否作恶,它死的那一瞬,都值得默哀。她以身化光,绽放在瞳宫正殿,照亮了魔界永夜。

    生前死后,她都是魔界最耀眼的天枢星。

    郁北溟抬手,似是惋惜,而世人终于从这个为祸一方,无恶不作,冷酷无情的魔界之主眼神中看到了悲哀。

    紫色的魂灵浮在上空,就在郁北溟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另一人也破空而来,竟是要与他争夺!

    郁北溟襕袍翩飞,眼神一横,犹见当年屠尽仙界世家的狠戾,他手中魔力凝聚,苍白的手向那人挥去,从天枢死的那刻,郁北溟往日不骄不躁的淡然也好像被骨子里的疯狂冲破,只想以杀戮祭她。

    那人一袭白衣,轻易破解了郁北溟凝聚的魔力:“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可以不被箭矢刺中,但你先前在仙界受伤严重,已是强弩之末,交出天书,那是仙界的东西。”随即再次抬手,挥剑对准天枢魂灵。

    虽然他不清楚魂灵有什么作用,他们杀郁北溟也如同瓮中捉鳖,但郁北溟毕竟是魔界之主,以防他临死反扑,还是不要让他得逞的好。

    那人白袖一抬,手中剑凌空一划,就要将那魂灵毁去。

    谁料那道黑色身影竟挡在那抹紫色面前,眼神温柔地将它捧在手心,手中魔气流转,任由身后的剑划破后背,再深深刺入胸膛,从身前穿过。

    仙气入体,侵蚀着他的身体,让他痛苦不堪,恍如灵魂被灼烧,而剑抽出的那一刻,他也会失血过多死去。他不禁想,她死的时候,也是这般痛苦吧。

    不过……这就是他们的命啊,身为魔族,痛苦又悲哀的命运。

    身后那人一惊,丝毫没有料到这个十恶不赦的魔头,会舍身护着一个魂灵。他把剑拔出,郁北溟登时涌出一口鲜血,心口血液也汩汩涌出,掺杂着缕缕黑色轻烟,他已经控制不住魔气,即将像天枢那样消亡了。

    仙界领头人站在六十四级台阶中央,依旧如临大敌一般,盯着那个有些单薄瘦削,倒在血泊中的人,魔王郁北溟,不确认他死亡,他们不敢掉以轻心。

    “咳咳,哈哈哈……”郁北溟翻身,仰面躺在台阶上,仰头看着圆形穹顶上的紫藤萝吊灯,血不断从他嘴中涌出,但大殿中所有仙人还是听到了,“知道为什么你们的箭伤不到我吗?咳咳,因为这里是……我郁北溟的地盘啊,杂种们!”

    他尾音刚落,刹那之间,阴风刮过,瞳宫三十六盏壁灯齐灭。郁北溟依旧狼狈地倒在血泊之中,可底下仙界众人却一时间齐齐跪下,痛苦万分!

    “魔气,是魔气!”

    “嗯啊!”

    “快!退出瞳宫!”

    他们根本无法站起,齐齐跪在六十四级台阶之下,就如同往常,魔族之人在这个大殿里跪他们的王一样。

    殿中本作装饰用的龙头中涌出大量液体,仔细一看,那竟是血液一般的颜色!

    “魔血!是魔血!”

    “啊啊啊——”

    刚刚魔气他们尚且忍受不了,更遑论如此纯粹的魔血,眼看魔血越涨越高,满过腰际,殿中仙人哀嚎一片。

    “痛吗?痛吧,这都是你们杀的……魔族人啊,你们杀了多少我族人,才换得如此之多的魔血啊……咳咳。”

    郁北溟终日皮肤雪白,比起魔界终年所飘大雪也不遑多让,此刻染上红色,反倒给他半死不活的面容上添了几分妖冶。

    台阶上的仙人看着同族饱受痛苦,红了眼眶,仇恨地看着郁北溟。虽被魔气腐蚀,还是颤抖地提起剑一下又一下地刺入郁北溟身体,大吼着:“魔头,你放了他们!你放了他们!”

    郁北溟缓缓闭眼,魔界之主即便身陨,依旧神情淡淡,只叹:

    “……都死了,谁也,逃不脱。”

    好多事,一旦做了,便没有回头路。

    仙魔大战,魔族几乎灭绝,仙族伤亡惨重,痛失几十万仙族大军,仙界最强战神时缙,身陨。

    魔界破败不堪,树倒猢狲散,依附于魔界的妖界也大伤元气,只是魔界终年雪依旧,一片又一片的洁白,盖住了底下的罪孽与鲜血。

    仙也好,魔也罢,他们这些人,都是万千红尘之中多么渺小的一粒尘埃。

    燕山雪花大如帛,片片吹落轩辕台。

    雪如旧,月如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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