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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事皆宜

    那对他而言只是很寻常的一天,并不特别,但回想起来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还能记住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

    比如那天他已经开了三个会,这不稀奇,上任钟氏执行总裁的位置后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参加各种会议。

    最后一个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他揉了揉太阳穴,与董事会斗智斗勇总是劳心耗神,助理这时走过来小声提醒他晚上还约了一个合作商谈合同。

    合作商喜欢私密性好的场所,于是地点投其所好地设在了一个私人高级会所,没聊几句他就找借口中止了,手下准备不足,导致合同里的数字都是错的。约会提前结束,他送走合作商,与对方另约了个时间再谈。

    助理自始至终都没发现合同的问题,他只好提点几句,让助理去打电话弄清楚,腹中的饥饿提醒他还没吃晚饭,结果包厢里的食物都是冷的,没时间再弄其他的,他随意吃了点东西对付,又想起会上那些难搞的董事。

    心情不悦,他打算回公司加班,刚踏出包厢门没几步,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男人的叫声,紧接着一个女孩惊慌失措地跑过来。过道狭窄,女孩紧急往一边躲,避开了他,自己却摔倒在地。

    “在那!”转角处出现了一群男人,女孩回头看了一眼,恐惧的神情浮上脸庞,身子也止不住地颤抖。她抓住唯一的机会,试探着向面前衣着考究气度不凡的男人求救:“先生请你救救我,我不要被他们带走。”

    女孩很年轻,有一张稚嫩青涩却美丽非常的脸庞。那时萧宜才十九岁。

    她着实有些狼狈,衣服脏了,头发散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有这等容颜的女孩子再落魄困窘也是美的,微红的鼻尖和凌乱的头发只会显得她更楚楚可怜。

    他只是很残忍地想,漂亮且贫穷的女子其实是一场灾难,惹眼却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

    那群男人年纪都不大,一看就是些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只知吃喝玩乐为非作歹的富家子弟。为首的那个钟选恰好认识,姓孙,S城有名的纨绔,劣迹昭著。孙纨绔此刻看起来不太体面,头上被人用酒瓶砸了,斑驳的酒渍从额角绵延到胸口。

    注意到钟选的目光,孙纨绔往前跨一步,指着自己额角的伤口装腔恶声恶气道:“钟总你也看到了,这都是被她砸的,您别插手,让我跟她好好地算算账。”

    她没作解释,只是抓着他的裤脚,手指谨小慎微地只敢挨着一点边缘,潮润的眼睛哀求地望着他:“不要。”

    救她?

    钟选没有这个打算,他自认不是什么有善心的人,道德这种东西么——

    “再高尚的品德都无法弥补一道半冷的主菜。”*这才是他的处世哲学。

    利益至上,他行事的准则是保证钟氏利益的最大化。他瞧不上这纨绔,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是钟氏近期正好和孙家在谈一个合作,容易被对方抓住机会狮子大开口。

    他抬腿作势要走。至于这女孩,他会找老板出面的,那更合适些。

    如果那时还来得及的话。

    女孩没有纠缠,抓着他裤管的手松了,她并没有拦着他不然走。

    钟选松了口气,事情没有弄得很难看,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终于查明了合同数字问题的男助理此时姗姗来迟,上前向他汇报情况,他走开了一些,离得却不远。

    像是一个随意的决定,可他清楚,只要他还站在那里,那群纨绔就不敢对女孩做什么。

    助理不是他亲自挑选的,能力一般,来前对项目准备不全,只一知半解,此刻他的汇报又磕磕巴巴,自己都弄不清楚在讲什么。

    钟选愈生气反而愈不显,脸上仍是好脾气,心里打算着回去后换个助理。突然听见女孩在身后说:“不能这样算的,这里的五百万已经不是流动资金了,要考虑贷款利率。”

    助理被打断,惊讶道:“啊?”

    钟选却示意她:“往下讲。”

    萧宜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口说:“考虑到器材的损耗率和未来的风险,回报率要达到15%以上对方才会考虑和我们合作。”

    最后分析得出的数字和钟选心中估算的一致。

    语速微快,但还算有条理。

    时间短暂,钟选能凭着对项目的熟悉度发现问题,而女孩对项目一无所知,只是凭借对数字的敏感度就发现了差错,并迅速反推出正确的数字,体现了她非凡的逻辑性和超强的心算能力。

    钟选自问自己也未必能做到这样。

    他突然觉得,似乎偶尔也能随心所欲地做一桩未必赚钱的买卖。他没什么表情地问:“是学相关专业的?”

    她平静地答:“是的,S大金融系大二的学生。”

    S大无疑是S城最好的学校,在全国也是只比清北差一点的top级别,金融更是S大的王牌专业。

    女孩故意抬出了学校,是为自己增加一点筹码,不过语气里并没有骄矜卖弄之意。

    钟选略略抬起了眼:“叫什么名字?”

    “萧宜。”她介绍自己的名字,“草头萧,诸事皆宜的宜。”

    诸事皆宜。挺吉利的名字。钟选笑了笑,点点头,利落地转身走了。

    那群膏粱子弟先前吃不准钟选是个什么态度,因此没有行动,眼下看钟选毫无留恋地离开了,孙纨绔立刻朝萧宜奔去。

    钟选却突然回过头来:“还不走么?”他目光带过那群纨绔,最后落在萧宜身上,叫她的名字,“萧宜。”

    孙纨绔觉得自己被钟选耍了一通,失了面子,又被身边几个兄弟一击,抓过萧宜手腕,“钟总,这不地道吧?她打了我,说走就走?”

    力道很大,萧宜挣脱不开,觉得钻心的痛。突然听见“咔嚓”一声,孙纨绔杀猪般嚎叫起来,大约是骨折了。

    钟选拧断了他的手腕。

    他眉头皱也没皱:“孙公子想怎样呢?赔礼道歉吗?”

    几十秒内,之前从未现身的会所经理无比及时地赶到现场,看见一水儿的阔少豪门,顿时觉得棘手。都是不好惹的人物,孙家少爷又是额头破了相又是捂着手腕叫号,钟选更是一座不能惹的大佛,他一阵头疼,瞥见萧宜身上服务生的制服,低声喝问道:“怎么一回事?”

    情况摆在这儿,事情的起因很好猜,无非是姓孙的动手动脚,萧宜一怒之下就用酒瓶砸了他的头。

    可实情说出来又怎样呢?没人在意女孩受的这点儿委屈,把它作为证据悲情地说出来不会被同情,反倒被容易被讥笑。可明明不是受害者的错。

    钟选也想看看萧宜怎么回答。

    萧宜声音平稳,镇静地答:“倒酒的时候,我没注意,酒瓶失手砸了孙公子。”

    太过敷衍。

    只有钟选一个人笑了,那些个纨绔子弟有些目瞪口呆。钟选瞥了眼会所经理胸口的铭牌,没等他朝萧宜发作,钟选就说:“刚才和孙少爷玩闹,失手拧断了孙少爷的手腕,卢经理还是赶紧带孙少爷去医院看看吧,去晚了骨头接不上就麻烦了。好药材都用上,医疗费我来出,哦对,额头的伤也算上。”他扫视纨绔们一眼,不咸不淡地补充,“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包厢里应该是有监控的吧?还麻烦卢经理帮我把监控拷过来。”

    “要是弄得太难看就不好了,你们说呢?”钟选笑笑,好似十分大度的样子。

    传说钟选是冷面阎王,笑的时候才是真的生气了,纨绔们知晓钟选的财力和手段,犯不着为了一个狐朋狗友和钟选对着干,于是眼睁睁看着他把萧宜带走,一声没敢吭。

    回想起来,一向没有恻隐之心的他那天难得地多管了闲事。离开包厢后,萧宜一直跟在他身后,直至跟到他车旁,他转头让她不要跟着了,萧宜红了脸,说他救了她,她应该谢谢他的。

    “那你谢过了我,也该离开了。”

    萧宜正说着一连串她准备好的感谢的话,突然被冷硬地打断,话卡在半端,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你走吧。”钟选挥手赶她。

    萧宜紧张地站在原地,她不能走。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接下来要说的话让她很难堪,她抬起头,只能看见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留给她的一个冷峻的侧脸。

    见钟选已打开车门,萧宜顾不得自己的自尊心,艰难地说出口:“钟先生,请您借我些钱。”

    她不能再在这个会场待下去了,很难担保不会再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情。美貌在这里对她只是一种负担。可她需要钱,借的钱要还,姐姐的病也要钱,处处都需要钱。

    她只能在钟选这里赌一把。

    钟选好笑地嗤了下,刻薄道:“我头上是写着‘冤大头’三个字吗?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钟先生,你……你很有善心,你刚才救了我。”她嚅嗫着说。

    “我很有善心?”钟选笑了起来,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那你也知道我刚才一开始不打算救你吧?”

    他语带嘲讽,萧宜却一下子冷静下来,笃定道:“可你最后改变了主意。”

    钟选没有被看穿的尴尬,在他面前,萧宜虽然聪明,但终究还是太嫩了。他看着眼前这个貌美的女孩子,悠悠地说:“像你这样漂亮且贫穷的女子,不乏有人想给你捷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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