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渡厄击出的黑索分开张无忌跟范遥两人,渡劫手中的黑索就像黑龙般尾随追上。张无忌心中一凛,很快就从怀中取出一枚圣火令,侧身闪过从后方袭来的黑索,手中圣火令猛地往索身一砍,索头受到这一击荡了回来,引开了原本要往范遥那追去的攻击。

    渡劫面不改色,手中左右一晃,干脆地将目标换成张无忌,索头向张无忌窜去。张无忌身法行云流水,左掌以乾坤大挪移再次化开黑索的攻势,右手的圣火令便在似前似后的奥妙步法中拍向渡劫肩头。

    渡劫神色不动,视若无睹,张无忌讶异一瞬,紧接而来的是渡难补上的防守,黑索索头精准地向张无忌手中的圣火令砸下。

    原来如此,三位神僧的金刚伏魔圈,果然相辅相成几乎没有弱点缺陷。

    张无忌一击未得便浅退几步,分心瞥眼看向另外两人那边,一道黑索从身侧窜过,让张无忌察觉三渡神僧恐怕还是主要在针对范遥,心思快如闪电,出手挡下渡劫的黑索,主动将渡劫的攻势带入自己的节奏中。渡劫心中暗赞,接下张无忌的进攻,两人一来一往战了起来。

    范遥自从被渡厄那一击分开之后,从头到尾都被渡厄的黑索死死追着。他手中的黑索简直就如活物一般,不仅灵活十足,还攻势猛烈。偶尔被范遥击退片刻,渡难又立刻补上那些微的漏洞,紧凑又密集的两条黑索捕捉着范遥的一切行动反应。

    反倒是周芷若那边没那么激烈。渡厄专注在刁难范遥,渡难虽刚开始跟周芷若打了一会儿,早看出周芷若内力尚浅,性质虽有点歪斜,但对本就克制邪崇之物的金刚伏魔圈来说更不构成威胁,不是很在意她,手上的招都往范遥那打,攻击周芷若都是顺便。渡难甚至还有心神功夫去补上渡劫跟张无忌那的防守空档。可想而知周芷若对三渡高僧而言不足为惧。

    三位高僧的金刚伏魔圈,不管是攻击还是防守,可谓是滴水不漏。数十年如一日的一同静心坐禅,心意相通,一僧招数中露出破绽空隙,其余二僧便能立即补足。

    然而就是这般浑然一体的默契,让范遥苦不堪言。

    说是三对三,只要目光够清晰的人就能发现,少林三渡的出招攻击,最主要还是在针对范遥一人。杨逍在边上看,心里都替被针对的范遥觉得可怜。

    范遥心中是完全不想打这场,对他来说这场根本就是多余而没必要的战斗,自然就想混水摸鱼。但三渡怎可能让他如意,他们甚至从先前几次碰面的经验里,看出范遥此时的不上心,攻势咄咄逼人,硬是逼得范遥得乖乖接招。

    这场战斗刚开始时,周芷若还能分散掉一些三渡的注意力,范遥自然能光明正大地避招卸招不硬接,看他在三条黑索间滑溜,连渡厄都忍不住传音入密警告范遥专心点。当然,对于想摸鱼的范遥来说,直接当作耳边风,不为所动。该偷的懒,照样偷懒。

    可随着敌我双方六人共同斗了六七十招后,情况大有所变。

    周芷若早丧失她的优势,她的招式原以奇幻见长,内功修为并不深厚,都斗了半时辰有余,再怎样奇幻的招也都看透了,金刚伏魔圈更克九阴白骨爪的阴邪,她已然无法从中取巧与三渡正面交锋,只能在外圈游走,见到金刚伏魔圈上露出破绽,便纵身向前,一遇黑索拦截,立刻翩若惊鸿般退开,难以介入核心之中张无忌跟范遥两人的高强度战斗。

    这般明显的差异,旁人一眼便能瞧出周芷若的武学修为实在不及另外两人。差异摆在眼前,人群中难免开始出现些许讨论。

    金刚伏魔圈核心之中,张无忌跟范遥两人携手应战少林三渡。三渡的三条黑索缠绕着强力内劲,攻势猛烈甩得虎虎生风。张无忌跟范遥一人一枚圣火令,配上同样厚实的内功底蕴,防守的滴水不漏。

    双方谁也拿捏不了谁,就此耗上了,就看谁先疲累谁先出现失误。

    张无忌跟范遥两人所修练的都是正统高质量的内功真气,在武学中都是数一数二的至高水平,再加上两人都习得太极拳中的练气之法,太极圆转源源不绝生生不息,再拼一两个时辰不在话下,只要不赶不急,心性稳重,都有足够的心力去等对手气衰力竭。他们确实游刃有余。

    但打持久战决不是好主意。尤其是还有一个成昆在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场外旁观的群豪们早被这精采绝伦的战斗吸走注意力,各家门派里都讨论分析最终结果,浑然不觉从起战开始,已过了一时辰。

    杨逍在场外不禁皱起眉头。他看得出张无忌跟范遥游刃有余,就目前现况来看,一时半刻分不出胜负,即便到时候分出胜负,恐怕一方尚无余力,另一方也耗去的太多心力,正是最松懈危险的时候。

    阴险小人最喜欢在此时趁人之危。

    杨逍悄悄在围观群众里寻找,依旧没看见任何可疑的身影。

    便在此时,少林三渡突然高声齐喝,三条黑索急速转动,黑影纵横,难以看清。原来是三渡们也察觉了继续僵持下去对他们大为不利,干脆进一步逼迫,缩小金刚伏魔圈的范围,加大压力。

    即便如此,张无忌跟范遥也没被加大的压力所压制,两人一边拆招化解黑索攻势,一边往金刚伏魔圈的中心退去,没一会两人背靠背迎敌三条黑索,脚下踩的便是盖在地牢上的石盖。

    张无忌感受背后传来的气息稳定,丝毫不见疲态,心里不禁佩服。没想到下一刻便听到范遥传来兴致缺缺的传音耳语:『教主,我们还要在这阵里耗多久?我有点腻了。』

    腻了?!

    张无忌错愕,差点就因此出现失误。

    『教主,专心。要不先抓下这烦人的黑索,直接拚内力省的还要分心拆招。』

    『好。』张无忌觉得自己回的有些咬牙切齿。

    两人屏息凝神,看清黑索来势,两条往张无忌那侧打,一条往范遥那侧击下。张无忌只好先把圣火令收回,左右手各一的抓住渡厄渡劫的黑索,反方向一拽拉紧黑索,范遥同样抓下渡难的黑索,手腕一绕将索身在手上缠一圈拉紧。接着同时在黑索中灌进厚实内力,省去繁琐而目不暇给的招,直接内力相拚。

    场上顿时只听得见真气气焰翻动的衣袍声响,还有黑索紧绷的金属震动杂音。

    周芷若此时完全插不上手。五个人的内力相拚已隔出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她难以跨入,她自己也清楚如果此时硬是介入,她只会直接被弹出来,恐怕还会被震伤。

    心中不甘,却只能苦涩面对现实。她的武学造诣,就是不如场上的另外两人。

    张无忌跟范遥两人扯住黑索拚上内力的同时,还在用传音入密讨论。

    『范遥,你老实说,你刚刚是不是都没认真,留了一手?』

    『不能说没认真啦,毕竟三渡神僧们的黑索不好应付,他们刁难我但也不会置我于死地,所以我确实,没出全力。而且教主,你不也留有底蕴吗?』

    『那是因为前辈们并没有对我咄咄逼人,他们打向我的攻击都比打向你的攻击弱上不少。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前辈们这般刁难你?』

    『因为我手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是什么?不能给吗?』

    『能给。毕竟本来就原属于少林。而且,还是很适合谈判的筹码,这玩意就是有如此的重量。』

    张无忌一惊,要不是现在实在分身乏术,他都想转身抓着范遥让他说清楚,『你拿着少林这么重要的东西!?莫非这东西能够跟前辈们谈判救出义父吗?』

    『绝对是足够的。』

    『那你为何之前都不说!』张无忌为之气结,语调里满是责怪。

    『教主你又没问过我。』范遥语调委屈软绵,满是无辜,『而且我也问过狮王,他不愿意出来,所以我才没事前交换。』

    『……』张无忌那没有回应。他清楚谢逊不肯离开,但他也不能将谢逊留于少林手中。回想昔年冰火岛上谢逊对自己的慈爱,眼盲之后仍冒险重入江湖,全是为了自己,他怎能让敬爱的义父在少林深受委屈。

    范遥往后退了一点,轻轻靠在张无忌的背上,『此事由教主你定夺。少林前辈们要的是我身傍的内功心法,我认为私下交易倒也无妨,但众目睽睽之下怕有异言甚至引起异心。不过确实是即刻终止战斗的方法。你要换的话我去跟渡厄前辈交涉。』

    『内功心法?你居然还偷过?』张无忌这时也觉得范遥被针对是他活该了。

    『我没偷。少年时期因缘际会得到了高人指点,运气好的练成了,直到练成之后才知道这是少林易筋经。』范遥的谎言炉火纯青,反正也没人能证实他说的是真是假,『教主,你想怎么做?』

    张无忌仅安静一会,又问,『别的选项呢?』

    范遥轻笑,『硬闯。教主你挡着三渡前辈片刻,我毁了这石盖子把狮王拽出来。』

    真是简单利落,而且完全可行。

    『好。你把黑索给我。』张无忌很快就落下定论,『前辈们发现你的举动定会加重内劲,我们都消耗了许多,我挡不了多久。你只有半刻钟不到的时间。』

    『遵令。』

    范遥回话的同时也侧过身,将缠在左手的黑索松开递给张无忌。张无忌将右手抓着的黑索移到左手,接过范遥手中的黑索。两人眼神交汇,不必言语,内劲的抽出与补上在一瞬之间交接完成。

    张无忌原本以一对三就有点吃力,此时三渡见范遥空出手来,便知道他一定要做什么,三僧心意相通,在黑索中灌进更丰厚的内力,让张无忌压力倍增,连个快字都无法吐出,就怕一开口凝实的真气会泄漏分毫。

    必须速战速决。

    范遥毫不怠慢,手中圣火令灌进易筋经,即便是无刃的圣火令,特殊的材质在厚实的内力下依旧削铁如泥。范遥拿圣火令当剑使,向封住地牢的石盖一砍,剑气送出,利落地将石盖子分成平均的两半,其中的一半上头依旧是张无忌的立足之处,即便此刻石盖已被斩成两半,张无忌的身影纹风未动,还是屹立不摇的扯着三条黑索。

    范遥拍开没站人的那侧石盖子,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当范遥将地牢石盖砍半的同时,少林三渡便已察觉范遥的意图,三人缓缓拉回手中黑索,将黑索扯得更加紧绷,不仅是跟张无忌拚内力,更是在斗力气。

    下一刻,禁不起双方如此强劲的拉扯比拚,三条黑索应声而断,断裂的碎片飞溅四射。连场边围观的群毫们都受到波及,纷纷闪避。

    见状,少林三渡当机立断,舍武器同时飞身向前,一掌向张无忌打出。张无忌在黑索断掉的那个瞬间,飞快的缓了一口气,太极圆转重新稳下气息,面对三渡的同时进攻,神情肃穆的晃动双掌,运起掌力与三僧对抗。他用的是乾坤大挪移心法中最高深的功夫之一,掌力游走不定,虚实难分,将三僧的掌力同时黏住,谁也脱不开身。

    范遥便趁这短短空挡将谢逊从地牢里揪了出来。

    「范遥!先带义父出去!」张无忌叫道。

    谢逊听到张无忌的声音,硬是踩住步伐黯然道:「无忌孩儿,我一生罪孽深重,在此处听经忏悔,正是心安理得。你何必救我出去?」

    「狮王,教主忙着呢,你先别说话,碍事。教主说要救你就是要救你。」范遥毫不客气,抬手点了几个穴,便将谢逊带到场边。

    便在此时,一抹人影急速冲向张无忌。

    那人红着双眼,神情阴沉,五指成爪,爪间缠着阴邪气息,正是在过招途中渐渐被推出核心战圈的周芷若。

    她的一击,是向着张无忌的要害而去。

    范遥没想到周芷若会在此时对张无忌出手,这个对友军出手的判断大不合理。周芷若即便胜了张无忌,也是胜之不武,这用伎俩抢来的「武林至尊」根本无法服众。原本范遥只特别提防周芷若会对狮王动手,毕竟这才是他知道的曾经,所以范遥没想过周芷若会这么愚蠢的在这时候对张无忌动手。

    周芷若是趁着范遥没注意的时候偷袭的。

    张无忌此时跟三僧的比拚内力是相互胶着的状态,无法再分心去应对周芷若。

    范遥反应慢了,但有人的反应十分实时。

    黄衫飘动,那黄衫女子后发先至,抢先一步挡在张无忌的身后,迎面朝向周芷若从容地弹指,将随着她身周飞舞的黄色花瓣弹向周芷若。看似脆弱的花瓣穿过周芷若成爪的五指间,轻柔在周芷若的胸口敲了下。周芷若神色一变,硬生生被这不起眼的一击击退三步,目光不可思议地看向阻挡她的黄衫女子。

    「妳已误入歧途,此刻若再陷入魔障之中,将不可复返。小姑娘,回头是岸。」黄衫女子看着周芷若,叹息劝道。

    周芷若红着眼,看着神智不清,是即将入魔的征兆。

    她怨。为何总是不能如意。她明明也拿到了失传已久的秘籍,明明同样武学大进,幸运却不曾笼罩于她,她的未婚夫被人抢走,失魂落魄时差点被迫凌辱,成了掌门却又得不了师姐的认同,比武英雄会也成不了武林第一。

    那些本该是自己的荣誉。却一次又一次地被现实无情击成碎片。

    到底是从哪开始走错了?她原本是在追求什么?

    是师父遗愿成为武林至尊光耀峨嵋?

    她的绊脚石,就在眼前。只要除掉那个在众人心中的武林至尊,就能取代他的位子,达成师父遗愿了吧?

    内心响起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周芷若双眼染红,眼眶干涸流不出泪。

    除掉那个男人,除掉那个让妳伤心难过的男人吧,一切会变好的,没了他,一切都会变好的。

    周芷若哑声道,「只要他不在,一切都会好转。」

    范遥缓步走过来,「周芷若,我不管妳的理由是什么,只要妳伤了教主,我保证让妳见不到明日的太阳。妳昨日已跟教主谈过了,我相信教主的为人一定不会再跟妳计较曾经的过往。妳要不听劝。回头是岸。」

    周芷若咬牙。

    耳边突然响起低声朗诵经文的声音。

    是谢逊。

    他低声念诵的是《金刚经》。

    「尔时须菩提闻说是经,深解义趣,涕泪悲泣,而白佛言:『希有世尊,佛说如是甚深经典。我从昔来所得慧眼,未曾得闻如是之经。世尊,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信心清净,即生实相……』」

    在谢逊的诵经声中,平息了一切战意。张无忌跟少林三渡看出此场再进行下去已无意义,双方都有告终的心思,便你收一分,我收一分,顷刻间双方的劲力收尽。四人同时哈哈一笑,张无忌抱拳行礼,渡厄、渡劫、渡难三僧合十还礼。

    渡厄说道:「善哉,善哉!张教主,你已凭己之力救出谢狮王,年纪轻轻智勇双全,老衲佩服。」说着上前解开了谢逊身上穴道,又道:「谢居士,听老衲一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佛门户广大,世间无不可渡之人。你我在这山峰上共处多日,那也是有缘。」

    谢逊站起身来,说道:「我佛慈悲,多蒙三位大师指点明路,谢逊感激不尽。」

    张无忌见少林没要继续为难谢逊,放宽了心,一回头便见周芷若心魔未平,掌间凝聚内力,正要向自己打来。

    张无忌暗道不妙,果不其然,早有戒备的范遥动作神速,身影绕到周芷若身后,一手抓住周芷若蠢蠢欲动的手,同时,黄衫女子也张手成爪悬在周芷若头上。

    那句低声威胁只有附近几人听得见,「莫非妳要亲自试试九阴白骨爪的威力吗?」

    周芷若露出疯魔的微笑,「我不想再为谁而伤心难过,为何每次都只有我受伤,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妳要护他,那就杀了我。」

    心魔成为魔障,终究入魔。

    到底是从哪开始走错了?

    她最开始的所求又是什么?

    是完成师父遗愿?

    是成为武林至尊?

    其实都不是。

    不过就只是寻求一个栖身之地而已。

    但如今,她还剩下什么?

    师父离她而去。喜欢的人离她而去。同门师姐妹也渐渐疏离。

    如今,她还剩下什么?

    「那妳就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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