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你认为超级无敌选项的‘编户齐民’，说实话，你看到这个名词会想到什么？”

    “户籍制度！”

    郁雾颇有几分老怀甚慰的感觉：“是了！是户籍制度，而且还跟齐国有关系。春秋时期，名相管仲辅佐齐桓公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在地方行政组织的基础上，按“户”登记民众，由国家统一进行直接管理。这就改变了过去百姓臣属于卿大夫，卿大夫臣属于国君的宗法社会秩序，可以说是最早具有“编户齐民”意义的社会改革。”

    “紧接着秦献公十年，实行‘为户籍相伍’的措施，把个体小农按五家为一伍的编制，编入国家的户籍，使所有的人都成了国家的民，这也为之后商鞅变法重申‘什伍连坐制’奠定了基础。这是秦国户籍制度的重要改革，他将全国的男女老少的户籍信息都登记起来，以法律的形式规定了其义务，也确认了人民一定程度上的自由身份。”

    “汉承秦制，汉朝基本上承袭了秦朝的制度。‘编户齐民’也一脉相承下来，也是在汉武帝时候，这个名词才真正进入大众视野，国家才算正式进入‘编户齐民’的郡县制社会。‘编户齐民’具有独立的身份，依据资产多少承担国家的赋税和徭役、兵役。”

    “所以它可以说是从汉代开始的。”

    “搜得斯耐！”

    狸花猫：「哦的斯纳！老子又提壶浇顶啦！」

    锦毛鼠：「白痴！人家是日语そうですね。」

    狸花猫：「白毛耗子多管闲事！」

    锦毛鼠气得拿爪子挠了挠花土，看起来恨不得要跟狸花猫再大战三百回合，不过想到刚刚过去的威压，终究没再出手。

    “既然说到这里了，我就再多说几句。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政权频繁更迭，户籍制度也遭到了严重破坏。等到隋唐稳定下来之后才重新恢复，隋文帝下令规定了户口纳税和服役的标准，而唐承隋制，不仅规定了户口调查的具体办法，还将其与户籍制度结合进行均田制和租庸调制。”

    “安史之乱之后，由于均田制和租庸调制的破坏，户籍制度从对人身的控制逐渐转移到土地上，户籍与赋役逐渐分离。唐德宗采用杨炎的建议，实行两税法，这是中国赋税制度史上的一件大事。”

    “两税法是以财产的多少为计税依据，不仅拓宽了征税广度，拓宽财政收入；而且由于依照纳税人负税能力大小征税，相对比较公平合理，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广大贫苦人民的税收负担。仅仅三年时间，唐王朝就有了1300多万贯的两税收益，比之前全部的财赋收入还要多出百万，总额财赋收入达到了3000余万贯。”

    “北宋的户籍制度呢，叫五等丁产薄。也就是将人户按资产等级划分，按等收税。元代的户籍制度相对混乱，不再多说。很快就到了明代......”

    说到这里，郁雾话头一停。

    陈满正听得入神，听到郁雾乍然停顿，一脸疑惑的看向她。

    郁雾朝陈满笑了笑：“你是怎么理解‘一条鞭法’的？”

    陈满一愣，紧接着就一下子兴奋起来：“我觉得‘一条鞭法’应该是跟‘一丈红伺候’一样的酷刑！不听话就一条鞭伺候！啧啧！听起来就与汉代郅都、张汤等酷吏是多么吻合。据说汉代司马迁还特地在正史中为“酷吏”作传，可惜的是，汉代以后，“酷吏”这一名词就从正史上消失了。所以，我才理所当然的以为它开始于汉了！”

    郁雾咂摸了一下嘴，竟被他说得有些无言以对：“听起来，居然还有几分歪理。”

    “哪里是歪理，分明是正理！正经无比的正！”

    郁雾拿着卷子敲了敲他的脑门，一字一顿道：“‘一条鞭法’是明代张居正改革中的一项赋税及徭役制度。为什么叫一条鞭呢？意思是把各州县的田赋、徭役以及其他杂征总为一条，合并征收银两，按亩折算缴纳。”

    “啊？”

    “啊什么啊！刚刚说到了户籍制度，户籍制度的最终目的还是要交税。那都谁交税？交些什么税呢？”

    “明朝建立之初，朱元璋采用‘鱼鳞图册’制度，也就是将各州县每块土地形状都绘制成图，房屋、山林、池塘、田地等按照次序排列连接，然后明朝中央根据这些不同的产权性质征收不同的税，像产茶征收茶叶，产棉花征收棉花。”

    “这时候的纳税多以实物为主，除了米麦等之外，还可以钱、钞、金、银等折纳。这里值得夸赞老朱一点的是，这一时期的百姓只需要缴纳每亩耕地产出粮食的3%即可，可以说是历史上农民税赋最低的朝代。”

    “老朱对老百姓如此厚道，对官员却可以说十分苛刻了。‘明代官俸之薄，更是堪称历代之最。’官俸低也就算了，随着低税收造成的国库不丰，明朝统治者开始了‘打白条’，简单来说就是今年花的钱先欠着，年底时进行统一核算。可如果今年还未能解决完这些事情，明年的事情没有着落，财政还是会继续亏空，官员还是没钱。”

    “当官了，却没钱。如果你是明代官员，你会怎么办呢？”

    “从底下人身上搜刮！”陈满一脸的严肃。

    郁雾点头：“尤其明代中期以后，很多初任官员都陷于资金困顿的窘境，甚至一些在京城候选末职的官员都会依靠做裁缝度日。这也导致了‘京债’的盛行，为了偿还这笔债务，上任官员纷纷贪贿索赂。”

    “而原本不需要缴纳太多税收的农民，随着各级官员的中饱私囊，农民的税收压力也跟着不断增加。有些承担不起税收的农民就将土地卖给地主豪强，自己成为佃户。这也导致土地兼并的现象越来越严重。这里要说一句，明代官员是无需向朝廷缴纳赋税的，直接导致了明朝中后期全国有一大半的土地不需缴纳税务。”

    “如此，农民没有了土地，政府也得不到钱，而作为政府与农民的中间商，豪强地主收尽了渔翁之利。”

    狸花猫：「呜呜呜当官的都是狗东西！亏得老子听雾雾说他们做裁缝度日，还可怜他们！」

    别玉香猪：「呜呜呜，人间真可怕！俺要回山里。」

    长耳刺猬：「咱俩一起回去吧。」

    别玉香猪：「等俺回去点点行李，我回炉去做个山大王，你去做你的地女婿。这外面世道乱得很，不适合咱们呆。」

    锦毛鼠：「笨蛋！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现在早不实行这个了！」

    别玉香猪：「好弟弟，你可别骗哥哥，俺胆子小。」

    锦毛鼠：「切！哪个骗你，就你这样的，骗去了也就吃一顿的事。」

    别玉香猪：「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既然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刺猬，咱俩就再待会儿。」

    长耳刺猬：「但现在人看起来也挺苦的，一天天的顶着黑眼圈，身体都被掏空了，还卖力地在床上熬到三两点。」

    中华田园大黑犬：「对啊对啊！汪都睡了四五觉了，还有人没睡。真是太辛苦了！」

    黄大仙：「有老头说了，年轻人现在吃些苦不怕什么，等以后就好了。」

    软尾亚凤蝶：「等你愿意吃苦了，你就会发现这辈子有吃不完的苦。唉！当人真惨！」

    软尾亚凤蝶注意到郁雾看过来的视线，随即含羞带怯的往郁雾的方向飞了过来。没等她靠近，郁雾手边的小白刷地亮出爪子里的利刃。软尾亚凤蝶一声惊呼，直接又飞远了。

    郁雾：......

    她垂头看向不显山不露水的白色狐狸猫。小白感受到郁雾的视线，将爪子里的利刃一收，然后乖巧的歪了歪头，蹭了蹭郁雾的手背，一脸的单纯无辜。

    郁雾挠了一把狐狸猫的后颈子，继续道：“正是在这种形势之下，以张居正为代表的官僚集团决定实行‘一条鞭法’。‘一条鞭法’的实施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百姓的负担，为中央政府增加了财政收入，将垂入深渊的大明王朝又往回拉了拉。但是推行不久，张居正就病死了。‘一条鞭法’瞬间失去最强有力的支持者，再加上‘一条鞭法’的一系列弊端，到万历末年天启初年，一条鞭法就基本破坏殆尽，不再遵守了。”

    狸花猫：「雾雾雾雾，什么弊端呀？」

    长耳刺猬：「对呀对呀，不是说将大明王朝又往回拉了拉吗？这会有什么弊端吗？」

    郁雾顿了顿，开口道：“前面说到朱元璋时期交税多以实物为主，想也知道不好管理。为了简便手续，‘一条鞭法’将政府征收实物一律改为征收白银，而这也宣告了实物税的消亡。这里管理运输是方便了，但是对于小民经济而言，却有两项弊端。”

    “第一，税法规定只收银两，那百姓没有那么多整银怎么办？这就需要将碎银重铸了。而在银两熔铸过程中产生的“火耗”，就需要百姓自己承担。熔铸碎银的实际火耗在平均每两一至二分，即百分之一二；但实际征收的火耗往往比这高得多，每两达二至三钱，有时甚至更多。火耗因此成为地方官员聚敛钱财的巧妙手段，也成为纳税人沉重的负担。”

    “第二，就是银贵谷贱的问题。有的百姓去熔铸碎银，更多的百姓是拿着手中粮食换成银两。拿着谷物去换钱，这中间的兑换汇率谁说了算呢？”

    锦毛鼠：「手里拿着钱的人，握有资本就有发言权。」

    郁雾点点头：“是掌握银两的商人。因此，每当要缴纳两税的时候，商人都会因此将银价抬高。这又称为残民一条鞭。”

    长耳刺猬：「呜呜呜雾雾雾雾，当人太难了。」

    黄大仙：「宝宝也要回山里，再也不出来了。」

    「人是真的好惨！」软尾亚凤蝶落在紫色月季花梢上，声音难过。

    锦毛鼠：「弱肉强食的规则哪里都是，你要是今年还通过不了妖物局考试，就不会在妖物册上留下姓名。等你哪天死在外头，既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管你的。」

    「呜呜呜呜呜，当妖也好惨呀！」软尾亚凤蝶似乎快哭出来了，声音又娇又怯。

    “那看来这个一条鞭子也不好！”陈满皱了皱眉道。

    “怎么说呢，张居正实施政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再好的初衷，没有合格的执行团队跟合理的纠错机制，最终得益的就又回到了官僚权贵，而受损的依旧是老百姓。”

    “我明白了，表姐。我会努力争取当一个合格的执行者。”陈满握紧拳头，认真表示。

    郁雾：......

    行吧，也没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