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哀最近有些神思不定，她在本堂瑛祐临走前，向他询问了关于森岛祐的消息。
那个在从前和她有着一面之缘，后来在组织中奉命暗中保护她的男人。
Heineken。
她轻声念着这个久违的代号。
“他看起来过得还不错。”本堂瑛祐道。
他看出她欲言又止的神色，又说：“不用担心，我想他迟早会来见你的。”
灰原哀若有所思地拨弄着盆栽，精心呵护的叶片被她摧残得可怜，却得不到主人正眼瞧一眼。
她怎么能不担心。
Heineken绝不会抛下Porto独活，既然他如今能安然无恙，那Porto现在又会是什么情况？
她抬手抚摸上心脏，那里空了好大一块，直至今日她也没有勇气去回忆那段最痛苦的日子。
大脑中混沌一片，黑暗中背后的触感却逐渐清晰，那熟悉的烟草味仿佛跨过了时间，再一次将她周身包裹，灰原哀心神一震。
她记恨诸星大在楼梯间的那一掌，那一掌让她昏睡过去，她没能觉察出他背水一战的决然，她被孤零零地留在了原地，让她历尽千帆后再次独身一人。
于是她也开始记恨起了那个拥抱。
灰原哀想着，或许那连拥抱都算不上，他那时候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呢？
来和她撇清关系，还是愧疚于对她们姐妹俩的欺骗，灰原哀不知道那日他突然越线的原因，也搞不清楚他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
她忽然好疲倦。
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手边，灰原哀面色一白。
她抽出压在手底下的快报，上面正刊登着近日米花医院的混乱。
食物中毒，异味骚动，火灾。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家医院正好是基尔所在的地方。
捏着报纸的手指用力到泛白，灰原哀抓起外套匆匆离开。
“什么你说灰原不见了？”柯南一个头两个大，“不是让你尽量封锁这里的消息吗？该死的现在这种情况...”
阿笠博士委屈得要死，他光顾着看管电子设备了，早把家里订阅早报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柯南挂断了电话，捂着嘴咳嗽了两声，他被人潮拥挤得有些呼吸不畅，周围骚乱一片，FBI如今焦头烂额。
澄澈的蓝色眸子里闪着异光，计划正在一步一步推进，可对手毕竟是那个男人，琴酒从始至终的可怕压迫感给柯南留下不小的阴影，自信如他也未免有些神思不定。
希望能顺利吧，他无声祈祷着。
到处都是人，婴儿尖锐的啼哭声，男人焦躁的怒吼，匆忙凌乱的脚步声和医院的消毒水味混杂在一起。
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灰原哀一声声质问着自己。
明知道这里有多混乱多危险，黑衣组织的耳目就混杂在其中，一不留神就会暴露身份死于非命，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为什么？
灰原哀怔愣地站在原地，无数步履匆忙的人群冲撞而过，她踉踉跄跄地维持住身形。
纠缠许久的问题逐渐现出原形，灰原哀觉得自己从未这样清醒过。
她知道了。
她只是想找到一个答案，为她自己。
单手插兜的男人并没有注意到挤在人缝里的小小身影。
他沉默地靠在栏杆上，碍于墙上禁止吸烟的标语，他没有点烟，只是压在手指间不断把玩。
灰原哀曾无数次见过这个场景。
寒风萧瑟的夜晚，独自倚靠在黑色车辆旁的男人，为了不让她闻见身上的烟味皱起眉头，他会忍着烟瘾带来的烦躁，一下一下地拨动烟盒，直到她忍无可忍开口命令他停下。
和记忆里的身影有些许偏差，曾经的莱伊无所畏惧，沉稳表面下充满着挑衅的好胜心。
他像是清瘦了些许，天生的黑色下眼睑越发深陷，这个男人剪去了他的长发，像是要和过去的自己一刀两断。
灰原哀神色怔愣地看着他，目光在那张侧脸上一寸寸锁紧。
柯南多日以来躲躲闪闪的神色，阿笠博士刻意慌张的借口，还有那个令她莫名心悸的名字。
真相就在眼前，可她却没有理由靠近。
灰原哀通红着双眼，手脚僵硬到发麻，她憋着一口气，走到植被后挡住了自己。
她看见柯南走了过来，出于某些原因，她不想让他察觉什么不对劲。
柯南是来和赤井秀一确认计划细节的。
“赤井先生找的那位同事真的能做到这样精确的角度吗？”柯南想起那个凶神恶煞，大猩猩般的探员，语气有些怀疑。
“放心吧，他是最合适的人选。”赤井秀一想起某人曾经给他挖过的坑，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确实是一个可以信赖的同伴，虽然有时候善良过了头。”
周围声音太过嘈杂，灰原哀没有听清他们两个的对话。
她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她忽然觉得她的行为毫无意义，在那个人眼里，现在的她只是一个陌生的过路人，甚至只是一个陌生的小学生。
灰原哀笑得嘲讽至极。
“怎么了吗赤井先生？”
柯南见眼前的男人忽然停顿了下来，有些疑惑地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
一盆接近半个成年人高的盆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赤井秀一忽然生出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他绕着那处检查了一圈，确认并没有人在此处监听他们对话的痕迹，心中的怪异感却并没有消减。
“没什么，这里就暂且交给FBI，等会让朱蒂送你回去。”
“好...好的。”柯南迟疑地点点头。
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和柯南擦肩而过，朝着赤井秀一跑了过来，神色恭敬道：“长官，布莱克先生在找你。”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赤井秀一应答一声，在对方离开后，悄悄把手中缠绕着的褐色发丝用纸巾一层层包裹起来，藏到了内侧的口袋里。
他望向转角的监控，深绿色眸子里情绪复杂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