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学习，荧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觉得腹部有些许疼痛。

    身边的魈猛得站了起来，动作极大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校服外套，而后火速弯下腰，将其围到了荧的腰间。

    荧感觉到他的头发蹭过了自己的腹部，痒痒的，她疑惑地看着魈。

    魈脸涨得通红：“你……你的裤子……”

    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凳子，神色立马也慌张起来，她抽出一张纸擦了擦，而后抱着魈的校服，冲进了厕所。

    怎么提前了这么多天……

    魈呆愣地站在原地，忽然一拍脑门，匆匆忙忙冲出门，迎面却撞上了来教室巡查的钟离。

    “……爸。”魈连忙站定脚步，小声叫道。

    钟离莫名其妙笑了一声：“若是降魔大圣醒来后知道……”他旋即止住了话头，往教室中看去，没有看到女孩的身影。

    “小荧呢？”钟离询问道。

    “她……”魈支支吾吾的，脸涨得通红，“她……她……那个。”

    他结结巴巴地说不下去，钟离也有些云里雾里，只能耐心地等着他把话说完。

    “她那个来了。”

    似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钟离神色一凛，直起身来，一言不发地离去。

    他不是第一次处理这件事情了。

    荧初潮的时候正是在钟离家中，原谅钟离活了数千年都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事情。索性在这个梦里，他学会了用电脑这样的工具，终于在百度百科上弄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

    于是他把魈和阿帽赶出去玩，也不管相看两厌的人会不会打的不可开交，自己则是留在家中，为荧准备了干净的新衣服、红糖水和热水袋，随后，他带着小姑娘窝在沙发上看了一天的电视。

    所以这回再次遇见这种事，他已经有些得心应手了。他的办公室一直备着卫生用品——之前有其他老师看见的时候还以怪异的眼光看了他很长一段时间——荧的换洗衣物他最近一直带着，就是为了防备这种事情的发生。

    他在厕所门口，托了个女学生进去把东西带给荧，过了一会儿，荧扭扭捏捏地出来了。

    “谢谢你，钟离先生。”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钟离看着她头顶的发旋，轻轻地微笑。

    “你别对我这么好。”他又听见女孩子说，“要是以后我依赖你成了习惯怎么办？”

    怎么办？

    “那就继续依赖吧。”钟离是这样回答的。他抬手摸了摸少女的头，而后伸手拿过她手里提着的脏衣服，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往家里走去。

    5

    荧被选中了跑冬季越野长跑。

    她对此愁得不行了。虽然她在运动会时是能给班级拿分的人，但是这不意味着她能撑住上山下海的越野。

    “要相信你自己，”钟离是这样说的，“你甚至可以飞翔。”

    看着钟离一本正经的样子，荧也犹豫了……或许她能撑住？

    好吧，她撑不住。当她第一个冲过终点线，一头扎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开始吐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还好吗？”有人焦急地询问，她迷蒙间抬起头，魈站在一旁，颇有些手足无措。

    “哎呀，你没看她都站不稳了，扶一下啊。”旁边校医务室的老师看不下去了，指点着他。

    魈看起来更加手足无措了，他伸出手轻轻扶住荧的胳膊，又像被烫了一样马上收回，最后，这只手终于找到了他应该在的地方。魈一下一下地拍着荧的背，不敢用力，觉得少女的身体分外单薄。

    荧的胃一阵又一阵地收缩，她感觉自己的胆汁都要被吐出来了。魈在一旁却一点没有嫌弃她的样子，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她。

    她终于觉得吐不出一点东西了，气喘吁吁地直起腰，魈又贴心地递上了一个保温杯，瓶盖已经被拧开了，水温温热，在寒冷的冬天还冒着点热气。荧接过杯子，漱了漱口，而后喝了一点温水。

    胃里的叫嚣终于停滞住了。荧这才意识到，魈的手还停留在她的脊背上。

    她侧头看了一眼魈，发现他正专注地盯着自己，荧的脸微微有些泛红，总觉得刚才的自己有些丢脸。

    如果她没记错，魈刚刚也才参加完越野比赛，怎么他就一点事也没有啊！

    两个人仍旧对视着，这副画面落在阿帽的眼里就颇不是滋味了。

    阿帽冷笑一声，走了过去，当着二人的面，把手里捏着的矿泉水瓶扔进了垃圾桶里。

    那其实是他给荧准备的。

    看到少女难受的样子，他的心里也有点难受，于是他不知不觉跑到了医务室，想问问应该怎么办，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

    他这才想起，原来医务室的老师都去到操场上了，这里当然不会有人。

    他觉得自己真傻。

    可当他捏着给荧准备的矿泉水跑回操场时，却看到魈已经站在她的旁边，无微不至地照料着。这让他很是不爽。

    他不是一个能忍住的人，于是直截了当地走了过去，打断了二人的“郎情妾意”。

    魈却不搭理他，他看向荧，轻声询问：“还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回教室？”

    荧尝试着踏出一步，却发现两条腿颤抖不止，基本上要软倒在地。

    于是她不客气地点了点头。

    魈俯身在她身前，荧的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少女的馨香从后面传来，温热的躯体匍匐在他的背上。魈耳根通红，一步一步慢慢地朝着教学楼走去。

    如果可以，他其实希望这段路变得再长一点。

    身后，阿帽狠狠地踹了垃圾桶一脚。

    6

    荧毕业了。

    学校一贯的传统是毕业舞会，每个人都要邀请一个舞伴一同入场，舞伴必须是同学，不能是老师。

    这把荧邀请钟离的路给堵死了。

    少女惆怅地捧着脸颊，总觉得有些失落。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属于她的两个麻烦就来了。

    “行了，现在开始，你是我的舞伴了。”

    阿帽趾高气扬地抬着头，几乎可以说是对她下了命令，但是一旁的魈却碰了碰她的胳膊，轻声说：“也可以选我。”

    荧左右看了看，犯起了难。但是她最近学到了一句新的格言：小孩子才做选择，是大人就全都要。

    于是，毕业舞会当天入场的时候，就出现了非常诡异的状况：荧左手挽着阿帽，右手挽着魈，左拥右抱地走上了学校操场。

    前面的同学回过头来，一脸震撼：“你们搁这演燃冬呐？”

    荧：？

    不远处的钟离一言难尽地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旁边的中年女老师摇了摇头，凑过来问他：“我真是老了，看不懂年轻人的关系了。你儿子和他那同桌是？”

    钟离：“不过好友罢了。”

    他看着中间的金发少女，少女一袭白裙，发间装饰着两朵蓝白花和轻盈的羽毛，看着倒是有了在提瓦特的样子。

    但是她居然还没有想起来。这让钟离有些许的不自在。虽然他知道，旅者在世间行走过的岁月与他相比不遑多让，但是她看起来总是那么天真烂漫，所以，没有想起一切的她，完全就是一个花季少女。

    过于接近她，会让人产生罪恶感。尤其是当她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面色带着点云霞般的绯红的时候，没有人能抗拒的了那种眼神，只能不断后退。

    荧不知道钟离在想什么。她是打定主意要在今晚跟他说清楚的。没想到钟离听到她诉完衷情后，表情毫无变化，只是静静看着她，让她心里有些发毛。

    “怎……怎么了？钟离先生？”荧怯生生的询问。

    钟离叹了一口气：“还是等你想起一切后再说吧。”

    他转身想要离去，却正对上魈难以置信的眼神。少年面无表情，眼底却翻涌着惊涛骇浪。他看了看钟离，又看了看荧，几乎是落荒而逃。

    这下事情更复杂了。钟离忍不住扶额，摇摇头离开。

    等他走后，阿帽从树上跳下来，翘着一边嘴角，朝她伸出手：“和我一起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