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白冬的迷宫

    过了中午,古鲁夏被白冬带到一个海边城镇,最后停在了一幢二层楼的房子前。等开了门,他应邀跟着对方进了屋,一只逐电犬闻声而来,它的出现让玄关处变得拥挤了几分。

    白冬几乎要被这热情的大狗给扑倒,她难以脱身,古鲁夏倒是可以很轻松地溜进去,但他没有这么做。

    “白冬?我的孩子,你回来了?”和她一样有着银白秀发的女性从楼梯处走下来,趁那些宝可梦们的注意力被转走了一些,白冬快速地进了屋。她与自己的母亲相拥时,闪电和逐电犬互相闻着对方的气味,随后在房间里一起玩闹,就像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妈妈,这位是我说的古鲁夏。”

    白冬向家人介绍着自己的朋友,她的母亲见到古鲁夏时并没有多吃惊,反倒为他的到访感到高兴。她冲古鲁夏友善地笑笑,打了声招呼后开始了神耀人习以为常的寒暄,例如“我家孩子在帕底亚给你添麻烦了”、“承蒙关照”之类的,弄得古鲁夏不知所措,心里一阵不好意思。

    “得啦,你们非要站在那儿聊天吗?来坐着吧。”白冬及时地打断了母亲的话,她知道古鲁夏现在的心情——用他常说的那个词来形容就是“尬冷”。她把包和行李箱放在一边坐在了客厅沙发上,闪电跟着跳了上来,但又马上改变想法跳下去和逐电犬玩。

    结束了欢迎仪式的逐电犬开始对古鲁夏这位客人感兴趣。它不是在后面悄悄嗅他的头发就是闻闻他的裤腿。

    “这只逐电犬也是你的宝可梦吗?”

    它对古鲁夏抬起了脑袋,于是他伸手摸了摸。

    “也算是。它和闪电都是雷光的孩子,但我离开神耀时只带走了闪电,它留在这里陪着妈妈。”她对雷霆招了招手,那只逐电犬绕过古鲁夏来到了她身边,她把手放在它的头顶,然后滑到它的背部抚摸着——当时它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来电汪,现在都长得这么威风了。

    白冬的房间在二楼,她的书桌位于窗前,书架里摆着的全是学习相关的资料与书籍,边上还放着些奖杯。古鲁夏得承认,当他进来后第一眼看到这些东西时,他确实难以将她和那种安安静静坐在书桌前学习的孩子联系到一起。

    “别这么看着我,伙计。”她说,“我知道你觉得这些与我现在的形象相差甚远,但不可否认我以前怎么着也是成绩第一的乖宝宝。”

    “那么乖宝宝,现在我们该干些什么?”古鲁夏顺着她的话问,他看到她拿出了游戏手柄,正开始挑选游戏。

    白冬的房间很干净,不用想就知道这得归功于她的母亲。她把床上的宝可梦玩偶换了个地方放置,和古鲁夏一起投入进游戏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古鲁夏玩得很好,说来惭愧,她本以为他会是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的人。

    他们玩了很久,趴在地毯上的闪电和雷霆无聊得都快睡着了,它们时不时会起来走动一下,顺便蹭蹭玩到忘我的两个人。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白冬的母亲做好了晚餐,他们坐在餐桌前话题不断,彼此心里都在感慨好久没有如此热闹过了。

    古鲁夏原本的打算是去住旅馆,可白冬说这里的旅店有多么不划算,劝他这几天就住在她家,她的母亲也不愿意让这位从遥远的帕底亚来的客人受委屈,更要命的是逐电犬雷霆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它用头拱了拱古鲁夏,示意他进屋。古鲁夏深知拗不过她们,他不禁轻笑一声,暂时向她们妥协。

    他们上楼继续玩着下午的游戏,由于白冬的疏忽,她已经用光了所有机会,现在只能靠古鲁夏打通关卡。游戏结束后,他把手柄轻轻放下,白冬走向一边突然打开衣柜。

    “你找什么?”

    “待会儿穿的睡衣。噢……我以前居然买过这种衣服!”她拿出一件酷似儿童装的狙射树枭斗篷给古鲁夏看了眼,随后放在一边。接着,她又找到了一件像玩偶服的来电汪睡衣,古鲁夏默不作声,也许对方穿着会很合适,但他自己是不会穿这种东西的,想都别想。

    她陆续翻出来了许多衣服,仿佛每一件都是一份回忆,这种心情令她感到奇妙。她每拿出一件,闪电就过去闻一闻,古鲁夏在一旁看着她们翻箱倒柜,开始担心待会儿是不是会被她拉着一起收拾。

    “这是……?”在衣柜中,一个系着丝带的礼品盒映入眼帘,白冬看着这格格不入的盒子,不禁思考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拥有的它。

    她用双手把礼物盒拿出来,闪电好奇地跟着她,古鲁夏见她的脸色明显变了,他问:“这是什么?”

    白冬摇头,她盯着这自己毫无印象的礼物,然后打开了它——

    那是一件崭新的裙子,吊牌都还没有剪掉,但它的尺码似乎小了些,款式也明显不是白冬这个年龄能穿的——它看上去更适合那些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儿。

    “……”

    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白冬不禁皱起了眉头,她心里愈发地紧张。古鲁夏也诧异地看着她,从这个奇怪的盒子出现起,气氛就仿佛凝固起来了似的。闪电见这些都是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它扭头走开了。

    “里面还有封信。”古鲁夏提醒她,“以及一本相册。”

    “伙计,你能跟我一起看吗?”白冬拿起那份信件——实际上她觉得那更像是个什么节日贺卡。她的手里心开始冒汗,干笑着说:“呃,……我总觉得现在我需要一个强大的人陪着自己。”

    古鲁夏过来站在了她的身边,她深吸一口气,拆掉塑封袋掀开了那张卡纸,他们见到了纸上秀丽的字体——

    「致我亲爱的孩子:

    今天是你的生日,请让我在这如此美妙的一天对你说句生日快乐。

    转眼间你已经是个十一岁的女孩了,这真是令人感到高兴。作为你的母亲,我很抱歉、也很后悔缺席了你的童年,一直以来让你孤零零的,这并非我本意,但愿你会原谅我这不合格的母亲。

    我的孩子……,很多时候,比起现在看上去强大可靠的你,我更希望你是一个能够无忧无虑地开怀大笑的普通女孩。所以,我真诚地祝福你健康快乐,愿你能够追逐自己的梦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相信你一定会有个精彩的人生。

    爱你的母亲。」

    他们都沉默着,古鲁夏想瞧瞧白冬的反应,于是偏了偏头。他见对方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充满愕然,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陷入震惊之中。

    事实上,古鲁夏明白这是对方迟早要面对的事情,可他没想到这一刻来得如此之快,而他们毫无准备。

    白冬捏着那张纸呆呆地杵在原地,她脑子里一团乱,不知道把那些文字看了多少遍后她总算有了点儿反应,她拿过那本旧相册,就这么打开了它——儿时的白冬一头长发,穿着裙子漫步在公园里。她的心里一阵悸动,那些以往的记忆……,被她封闭在内心深处的记忆在这瞬间仿佛苏醒,脑海里立即涌上许多画面,她眼睛逐渐湿润,被一层雾所笼罩。

    “孩子,还有古鲁夏——”母亲端着切好的水果进来了,刚走进门她便感觉到气氛不对劲,直到看见他们站在一起,手里还拿着本旧相册,她才愣愣地问:“你怎么……?”

    她放下水果,看着眼睛里已经闪着泪光的女儿,说:“那本来是你十一岁的生日礼物。可我没来得及送到你手上,你就变了个样……。”

    白冬表示理解,现在她清楚地记得那天的情景——十一岁生日前的一星期,她的父亲又因一些小事在批评她,和平时一样,单方面的发泄逐渐发展成谩骂,最后理所应当地又将她和那些混小子相提并论。

    她受够了这一切,于是回到房间发疯似地用剪刀剪掉了自己的长发,以及撕烂了衣柜里的所有裙子。当时的白冬整个脑袋里想得都是自己要当个男孩,也就是从这一天起,她开始改变自己的一举一动。随着时间流逝,就连她也分辨不清自己真实的模样,或许就是这一刻让她形成了这该死的性别认知障碍。

    白冬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去拥抱自己的母亲,她的声音有些奇怪,像是在哽咽,古鲁夏能听到她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白冬的母亲轻轻拍着她的背,吸了吸鼻子强颜欢笑着说:“好了,孩子,你朋友还在这儿呢,嗯……你带古鲁夏去过客房了吗?”

    “……对,古鲁夏你跟我来——”她和以往一样伸出手,却在抬到半空时停住,不自然地收了回去。古鲁夏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但依旧沉默不语,没有点破。

    他睡的客房在白冬的房间对面,屋子里该有的物品都有,没必要再额外添置什么。古鲁夏把窗帘拉下来,扭头看向白冬的眼睛时,对方立刻移开了目光,这让他十分诧异。自从她刚才意识到自己的真实性别后就变得有些古怪,平时总是对自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她,现在却畏畏缩缩的。

    但古鲁夏猜得到,陪伴了她如此之久的心理问题突然间消失,她所幻想的自己的另一种身份被瞬间击碎,这件事对她来说无疑是震撼的。刚才在看到那些东西时,就连他自己都觉得猝不及防,对方就更不用提。

    “你已经很久没说话了,你还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不就是知道了自己个女孩儿嘛。”她说完便叹一声气,回想以往和他们的相处,她可以肯定无论是古鲁夏还是五十岚,他们都知道自己的秘密,却一直在照顾着她的内心没有说破。

    她转身,目光越过敞开的房门望向自己的房间,仿佛能够看到小时候的她正坐在书桌前努力的样子。

    “倒是……我觉得对自己又多了一些了解。”

    “就像是‘找回了真正的自己’这种感觉?”

    “对。你总是能懂我在说什么。”

    白冬闭了闭眼,等再次睁开时,书桌前的那个身影便从她的脑海中消失了。她转过身对古鲁夏笑着,古鲁夏也上扬起嘴角,这时,他们在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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