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张巍怕他一使劲捏死他,双手抱着他的胳膊。

    “我怎么告诉你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告诉你啊?”

    周培深揪着他,手在发颤。

    张巍慢慢安抚他,“周培深,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恢复记忆,身体也没完全康复,但是你相信我,会好的,都会好的。等回城里,我就给你找最好的医生,不,我这就帮你联系,我不骗你,我现在就联系!”

    张巍手忙脚乱地抓到手机,开始打电话,可这里信号不好,打不出去。

    越着急越乱套,张巍赶紧把手机屏幕给他看,“你看,我已经打了,但这里信号不好,打不出去!我没骗你吧!”

    周培深这个时候已经平静多了,他只扫了一眼,就转身出去了。

    听见周培深回房了,张巍才松口气。太吓人了!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整个旺民村的手机信号都不太好,白真家这里是最差的。

    张巍一直鼓捣到天亮信息也没发出去。

    他第一时间去跟周培深做了汇报,“你看,这我可没骗你啊,这里信号不好,我都发一早上了也没成功!我看啊,你就直接跟我走,到了城里,我立刻就帮你联系最好的医生。”

    周培深一直在抽烟没给个反应,白真在院子里洗衣服,头也不抬,好像根本不关心他们俩的事。

    两个人正说着话,又有人来了。

    “请问是白真家吗?”

    三个人一齐望向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穿西装的,干净利落,儒雅绅士。

    阿赞一眼就看见了穿麻布衣裳的周培深,“培深,你真在这里?”

    绅士显得很激动,“培深,真是你?”

    又是来找周培深的。

    白真在围裙上擦擦手,去开门了。

    张巍发现这个穿西装的一看见白真眼睛就直了,人都走了,他还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找白真的。

    “进来吧。”

    白真打开门后就回去接着洗衣服了。

    如她所料,这个穿西装的,同样不能相信周培深失忆的事实,周培深问了他许多问题,就像当初问张巍一样。白真在一旁全都听见了,她有种直觉,张巍和这个叫阿赞的都不太可靠。转念又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奇怪,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像她一样对他了。

    原来周培深是个青年企业家,还是特别有钱那种,张巍也证实了这一点。

    原来他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是她这辈子都无法遇到的那种人。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太远了。

    白真正在把洗好的衣服拧干,周培深过来了。

    “我来吧!”

    白真一个字没说,把衣服给他了。

    阿赞和张巍的说法一致,他的确是“死”于一场车祸,还上了新闻,圈里人都知道。既然如此,火化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白真换了身衣服出来,跟谁也没说话,兀自出门去了。

    张巍和阿赞感觉气氛不对,齐齐看向周培深。

    周培深把手里的衣服拧干,挂上晾衣绳,回身就追了出去。

    阿赞问张巍:“他们怎么了?”

    “应该是要告个别吧。”

    张巍喝茶水,阿赞面前那杯一口也没动过,两个人坐了一会儿,没什么可聊的。阿赞站起来,“不好意思,我去打个电话。”

    “您忙您忙。”

    阿赞拿着电话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电话很快接通,“赵总,是我。我好想看见她了,特别像她。”

    白真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她和周培深常去的小河边,天气好的时候,他们会在这里洗衣服。

    河水奔涌,隆隆作响。

    身后有脚步声,他来了。

    “白真!”

    “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会回来看你的。”

    “你真的不用这样,我救你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现在你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你的朋友也都来了,你本来也不属于这里,你有你的世界,你走吧!”

    她醉酒的晚上,在梦里说——不要走,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

    就像他们是经历过种种才走到一起的恋人。

    一句醉话,他却记住了。

    她哭了。

    看到她哭,他的心忽然就揪了一下。

    他抬起手,擦掉她的眼泪。

    “我会回来看你的。”

    她仿佛听见了笑话,“走就走吧,没必要说这种话。”

    山里很安静,有鸟叫,有虫鸣,还有隆隆奔涌的河。

    周培深忽然感觉胸口抽痛,脑袋也痛。眼睛里,耳朵里全都是她。

    梦中的感觉又来了,某个瞬间,梦里的人和白真重合了。

    周培深抬起她的下巴,也不知道在找谁的影子。

    白真推他,他不放松,反而抱住她。

    “我脑袋里都是你……”他轻声说:“都是你。”

    他慢慢收紧怀抱,低下头,向她的嘴唇寻去。

    起风了,阳光从欢舞的树杈中间挤过来,她有些晃眼,甚至有些错觉——这是一个她熟悉的怀抱。

    “可你还是要走。”

    白真撇开头,“你不会留下来,我也不会走出去。如果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就走吧,别回头,也别说再见,再也别回来,我才会感谢你。就当是你对我的报答吧。”

    旺民山依旧幽静,只是他不清醒了。

    他缓缓松开手,静静地看着她。

    她从没这样失落笃定。

    她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她转过身,“那我先走了。”

    她转身走出树林,没有回头。

    红砖房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他走得很干净,没留下一丁点痕迹,除了院子里随风晃动的小秋千。

    周培深和张巍坐阿赞的车回城了。

    路过村口广播站的时候,老梁正在门口抽烟袋。他们的车路过时,老梁回身进了广播站。

    那天去广播站取快递,老梁话中有话,白真的表叔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等一下。”周培深忽然叫停。

    阿赞临时停车,回头问:“怎么了?”

    “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就下车了。

    “他好像是要去广播站。”张巍说。

    “为什么要去广播站?”阿赞问。

    “我也不知道。”

    老梁一抬头,周培深又回来了。

    老梁笑说:“来啦?”

    “嗯,口渴,有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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