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手

    自从当了无双城城主,无双便少出堡,师兄管他管得比以前还严,又有一堆老头子天天看着,比以前少了些自由,毕竟少年心性,寻个由头,还是得到江湖走走。

    无双进一家饭馆,小二赶紧迎进来:“客官,吃点什么?”

    “香菜炒牛肉,炸河虾,酱肘子,豆腐煲,炒盘时蔬。”

    小二殷勤地现在茶杯里倒满茶水:“得嘞,客官您稍等。”

    无双把剑匣放在桌边。

    小二上菜时,无双打听:“你知道无双城内,嗯……大概是城西吧,有一个姓,咳,姓朱的老板,家住哪里吗?”

    “姓朱的老板可多了,客官问的这位做的是什么生意?”

    无双:“大概是当铺?”

    小二:“小的孤陋寡闻,从未听说城西有姓朱的当铺老板。”

    无双略显失望。

    路过饭馆的沈小茶寻着味拐进来,一点不见外的凑来无双的饭桌:“好香的酱肘子啊,你一个人吗?吃得下那么多吗?可别浪费,匀我一些吧。”

    未得无双允许,就自顾自找小二要了副碗筷。

    无双看了眼沈小茶,竟没赶走这不速之客,毕竟这样的事他曾经也做过,当时那位苏家家主还给他讲了一段有趣的故事。

    沈小茶坐下后,自然注意到桌边的剑匣,好奇地伸手。

    无双弹出一颗花生米,阻止了沈小茶想碰剑匣的动作。

    “别碰!”

    这花生米,真打在手上,指头得丢一截。

    沈小茶解释:“我只是好奇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那么紧张干嘛,莫不是棺材?”

    无双:“不是,只是东西危险。”

    沈小茶不屑,还能比你刚才弹出的花生米危险?

    沈小茶:“还以为无双城的人都跟棺材过不去。”

    无双:“你对无双城很熟?”

    “那是。”毕竟也在这里待了六天,那大致也算得上熟悉。

    “那你可曾听说过城西姓朱的当铺老板家住哪里?”

    沈小茶毫不客气地夹走最大的肘子,最厚的牛肉片,最酥脆的河虾:“你找他做什么?”

    是啊,我找他做什么。无双再次陷入失忆的苦恼。

    “大概是向他讨债吧。”

    沈小茶找到同道中人,她最近也经常向人讨钱,今晚得准备一个更大的布袋才行,嘿嘿嘿,这木匣子看上去就可以。

    “我最近也向一个黑心肝的老板讨债,这么一说,我俩还算同行,敬你一杯,等下带你去找朱老板。”

    无双也端起酒杯表示感谢。

    吃过饭后,沈小茶带着无双走向讨债的路。

    “这是往城西的方向吗,我看着好像不太对啊。”无双记性不好,但方向还是分得清的。

    沈小茶有点尴尬:“朱老板搬家了嘛,搬到这附近了。”

    走了一小段路,沈小茶:“啊,到了,前面就是马,啊不,朱老板家,那我就送你到这了,有缘再见!”

    无双抱拳告别。

    沈小茶一溜烟跑了,对方要找的姓朱,却把他引到了马烨这,对方还请吃了饭,心里多少有些发虚,但又自我宽慰,都是讨债,能讨到钱就行,反正马烨的也是不义之财,况且他武功高强,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月黑风高日,杀人夺金时。

    无双城万籁俱寂,只余这马烨马老板的宅院灯火通明,下人仆役,江湖高手严阵以待,只等毛贼出现,瓮中捉鳖,凌迟折磨,一洗屈辱。

    只是铁桶的阵仗,在沈小茶看来,和门户大开也没甚区别,毕竟她的无影步,使得比她师傅甚至还要好上三分。

    沈小茶一身黑色劲装,眉眼用一张银质面具挡住,像只黑猫一样,悄然无息滑入夜色,院外的守门人霍霍磨刀,刀剑的锋芒没能照亮背后阴影下藏着的另一个影子,不知是第几次让这人潜入进去。

    沈小茶握住门锁,以内力震断锁芯,轻而易举潜入这座藏金阁。对她来说,这几晚最大的困难是,每天背回去的金子一日重过一日,走过今天这遭,还是收手吧,不然硌得肩膀疼。

    沈小茶抖开布袋,正准备往袋子里可劲塞金锭时,一阵风把藏金阁的大门刷啦吹开,只见对面楼阁上出现一个身影,月亮此刻正悬于他身后,看不清来人是谁。

    “小贼哪里跑!”

    不过声音听着挺熟悉,背后背着的那木匣子更是熟悉,不正是白天遇见的背棺材的人嘛,果然武力不俗。

    也好,盗了这几晚,也颇无趣了些,是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沈小茶上下掂了掂手中的金锭,在第三次把它们抛向天空时,以掌力推向那少年。

    两枚金锭以迅雷之势飞向少年,却在离他还有三寸时戛然而止,直坠地面。

    无双:“拔剑吧,凭这你伤不了我。”说罢把剑匣卸下,沉甸甸的剑匣震碎几块瓦片。

    “等等!”沈小茶打断,“交手可以,先容我办完正事。”

    高手交锋,最忌讳以后背示之。沈小茶却毫不忌讳,转身就往布袋里塞满金锭,末了觉得塞多了,还还了几锭。

    沈小茶把布袋系在背后,走出藏金阁,腾身站上屋顶,和无双平视。

    沈小茶:“多谢这位兄台,兄台若想讨债,财宝就在下面,里头还有好几箱,我这完事了,不打扰兄台讨债的逸致。”

    无双:“我此行不是为了讨债。”

    “你不是……!”你不是早上才说来追债?沈小茶差点说漏嘴。

    无双打开剑匣,几支利剑飞出:“动手吧。”

    不是讨债,竟是为了打架,偏偏我还将他引到了这,真是,果然不该吃人嘴短。

    利剑冲向沈小茶处,沈小茶使无影步闪开,利剑在屋顶上破出几个大窟窿,哗啦坠地的瓦片彻底打破了夜的寂静。

    “竟然能同时控制这么多支剑!”沈小茶大吃一惊。

    剑从四面八方飞来,大有不死不休之势,沈小茶只能抽出武器来格挡。

    无双:“刀?”

    北离多是用剑的,无双自然少跟刀客交手,兴致更涨:“让我见见你的刀技吧。”

    无双从剑匣中再召出两柄剑。

    沈小茶:“那便让你见识一下这招‘满月’!”

    沈小茶的刀光在夜色中流光熠熠,似是把月光聚于刀锋上,诡异手法后,弧形刀刃仿佛变成一个满月状的圆环,刀气大盛。

    一柄刀,七柄剑形成的两股强烈刀剑气冲撞,高下未分,两人所处的阁楼先倒塌。

    轻盈落地后,各自收回武器,对彼此表示认可。“好剑。”“好刀。”

    “我是无双城城主无双,阁下何人!”

    “城主何曾见过贼人自报家门。”

    “阁下不愿相告,那我只能斩下你的头颅,再看看面具下是谁了!”

    瞬间,暴涨的剑意中更有凌厉杀意。

    “停手,快停手啊!”几名小厮抬着担架,担架上躺卧着的马烨老板声嘶力架地阻止两人下一次交锋,“我的宅院,我呕心打造的楼阁,全毁了啊!各位大侠快住手吧!”

    卢玉翟也在旁侧:“城主,莫要将事情弄大!”他深知无双兴致上来不管不顾的性格,但经过三年整治,城内百姓安居乐业,可不能再让这些江湖琐事扰了百姓安宁。

    卢玉翟上前:“姑娘,不知深夜几次造访无双城有何贵干?”

    沈小茶:“无事,只是取些零用给被他害惨的苦命人。”说着,锐利目光对准了马烨,吓得马烨一骨碌从担架上滚落下来。

    看来,马烨行动不便也与此人脱不开关系。

    马烨的作风卢玉翟略有耳闻,只是城内守卫开销巨大,马烨作为一方商贾,也尽过薄利,便睁只眼闭只眼,如今仇家找上门,此事也该了断了。

    卢玉翟抱拳:“马老板若欠姑娘钱财,尽数取走便是,至于其他不义之财,便交由无双城吧,在下不才,在城中说得上话,必给城内百姓一个交代。”

    “如此甚好,若能妥善解决,今后我也不会上门叨扰。”

    无双打断两人:“钱财事已了,你我还未决出高下。”

    一旁的马老板听城主这么说,才为卢玉翟的话语烦心,此刻更揪心,剑仙在这打斗岂不是要将此地夷为平地。

    卢玉翟急忙拉住他的好师弟,附耳低声道:“此地街坊众多,不是个比武的好场地,师弟,可别再动手了。”

    沈小茶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已将刀重新用布条裹上,显然无意再战,说:“此番只是途径无双城,在下无意生事,只是得人一饭之恩,便为人平不平之事。今夜得见无双剑匣,是意外之喜,但眼下并非你我较量之时。无双城主与怒剑仙一战,务请全力以赴,让我见识一下北离第一剑术。”

    十日后,无双剑仙与怒剑仙约战青崖山,江湖人尽皆知,人人期待。

    卢玉翟没想到小贼虽行事荒唐,但是个明事理的人,更是心生好感。

    无双:“与怒剑仙前辈一战后,你可不能再推脱了。”

    沈小茶:“那是,你可是我下山后最大的意外之喜啊。”

    卢玉翟:“敢问阁下姓名。”

    沈小茶被背上的金子勒得肩膀疼,无意继续逗留,施展无影步离开:“南诀籍籍无名的刀客罢了。”

    说罢,月下几个起落,不见踪影。

    卢玉翟:“好俊的身法!”

    无双:“此人内力身后,刀法诡异,远胜我在北离遇到的所有刀客。”

    这样一个人物,潜入北离,究竟所谓何事?

    难道江湖,又要风波再起了?

    瘫坐在担架上的马烨,打断两人的心思:“城主大人,那我这事就这么算了?”

    无双总算眼角给了牛,哦不,朱,不,什么老板一个眼色:“自然不是。”

    无双城的弟子上前,钳住马烨双臂,要把人拖走。

    卢玉翟露出笑面虎的本相:“辛苦马老板去无双城牢房里和账房先生核对账本了。”

    马烨自觉冤枉,想要挣脱:“卢管事,我请您来可是为了抓毛贼,您怎么反倒把我抓了。”马烨挣扎间触动下半身伤口,又是一阵哇哇乱吟。

    有一忠仆:“还请城主、管事高抬贵手啊,城主五日前受了伤,被……被切去了……命……命根子,再经不起折腾了。”

    原来沈小茶不仅盗走金子,还送与了他胯下之辱,当真是,是恶毒啊。

    无双一想刚刚跟自己的十二柄剑交锋过的刀,竟然切过二两肉,不禁一阵恶寒,晚上需得仔细擦拭,不然跟怒剑仙交手时,心里该有多膈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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