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城

    无双城。

    “这便是北离双城之一的无双城,果真气派,不枉我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走这一遭。”

    沈小茶衣袖一拂,扑空的灰尘害她连连咳嗽,灰土拍散后,便如贵宾登门般大摇大摆走进这无双城大门,紧接着便被城门的守卫拦了下来。

    “站住,你从哪来的?路引呢?”

    “路引?”沈小茶瞪大了灰扑扑的脸上唯一亮腾腾的双目。她第一次下山,遇到了除衣食温饱外的第一个难题。

    另一个守卫走来,好心地把插在沈小茶头发上的一根鸡毛扔掉,这是沈小茶捉野鸡时不甚沾上的,自己都没察觉,若是知道无双城已经近在咫尺,她定不会把捉到的鸡以两块饼的价格卖出去。

    那位帮忙扔掉鸡毛的看上去较为面善的守卫大哥问:“这小乞儿怎么回事?”

    小乞儿?是在说我吗?

    “这乞丐没路引,身份不明。”

    沈小茶问:“什么是路引?”

    “连路引是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

    “自然是跋山涉水来的。”真的跋山,也是真的涉水,否则何至于弄成这副德行。

    守卫大哥指了指一个路人,告诉沈小茶:“喏,那个人掏出的就是路引。”

    啊,不过是一张纸嘛。

    沈小茶恍然大悟似的翻找口袋:“哦,原来是那张,我找找。”

    翻遍了衣袖口袋,两个守卫像看猴子抓虱子,视线随着沈小茶的手移动,沈小茶翻遍全身,突然手一指远处:“呀,我的路引怎么掉到那边去了?”

    守卫视线随之飘过去,除一棵杂草,地上没有其他,再回头,已不见小乞儿身影。

    师傅呀师傅,你真是要坑死你徒弟了,兵器毒药给了一堆,下山后最需要的钱没给我,教了我一身的武功,最有用的是逃命的轻功,现在饿得连使轻功的气力也快没了,徒儿可怎么活下去啊。

    “走过路过,快来瞧一瞧,看一看!”

    “清风派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籍,一本只要十钱。”

    “剑心冢的刀剑,杀猪宰羊不在话下!”

    “路过的小娘子们,快来试试新出的胭脂水粉。”

    这无双城还真是热闹,人多得,比我树下掏蚂蚁窝还多。

    “那一日千金阁,无双城主打开剑匣,祭出自己的十二把宝剑,十二把宝剑像是有自己的独立意识,沿着不同轨迹冲向孤剑仙,孤剑仙毕竟是天下第一,剑未出鞘便把城主的宝剑格挡下来,但一剑终难挡多剑,只好使出自己的大杀招,凄凉剑意,而城主也拔出他真正的天下第二神兵,两大剑仙交手,霎那间风云翻涌,天地动摇……”

    沈小茶挤在人群中,听得正起劲,一声肚响,把她挑战剑仙的豪情打回现实,隔壁摊子的烧饼未免太香了些。

    不能偷,不能抢,饿的厉害也没力做工,从哪来钱填饱肚子啊。

    沈小茶瞥到,街角有一女子,跪坐在地上,身前一块白布,上头写着卖身葬父。那女子始终低垂着脸,似是沮丧伤心,又似怕被别人认出来。

    我现在这副德行,怕是亲亲师傅来了,也认不出来,还在乎什么脸皮不脸皮,师门不幸啊,出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师傅,也才有了我这不肖弟子。

    沈小茶捡了块石头,在地板上写下“卖艺求饱”的字样,便也盘腿坐下。旁边那女子倒抬头给了她同情的一眼。

    哈哈哈哈幸会幸会。

    有好奇的路人问:“小乞丐,你这上头写着卖艺,怎坐着,不起身耍杂耍怎么赚到钱?”

    沈小茶:“非也非也,我这‘艺’,是武艺的艺。”

    路人:“就你这小身板,没两下腿可得折了,这可是无双城啊,天下无双的无双城啊,还缺习武之人。”

    像听了个笑话哈哈大笑走了。

    有眼不识泰山。错把珍珠当鱼目!

    肚子连连报响,响声比远处寺庙出来的打钟声怕是还大些。沈小茶瘫软着身体,盘腿坐得不像样,要是被师傅知道自己打坐坐成这德行,又得挨揍。

    旁边的姑娘在沈小茶肚响时,看来好几眼,在小茶坐到快睡着时,掏出贴身藏得很好的油纸包着的馒头,递给沈小茶:“我这有个馒头,你快吃吧。”

    沈小茶眼睛发亮,一下子回光返照,三两下把馒头吃得干净,还锤了锤吃块被噎得痛的胸口。

    “姑娘大恩,小茶必定报答。”

    女子摆手:“不用,我们都是可怜人,同病相怜,拉一把而已。”

    沈小茶此时才对上女子的盈盈目光,发现对方还是个清秀美人,只不过双颊因清贫凹陷了些,便对眼前的姐姐更心生怜爱。

    咳咳咳,我虽是男儿装扮,心还是女儿心的。

    这俩可怜人执手相看泪眼时,粗鲁的声音响起:“在这干嘛,我不是给你银子了,快跟我走!”

    旁边的仆从上前钳住了女子的手臂,便要把她拖走。

    “我不走,你们逼死了我爹,还想害死我,我要去报官!”

    青天白日下竟有这强抢民女的事,沈小茶一激灵想起身,因盘腿坐久,双腿发麻,便又跌坐回去。

    那发福身材的主人:“官?我就是官!在无双城,有钱有势的就是官,让你当我的通房丫头可是抬举了你!”

    女子身体重心往后倾,任凭仆从抓红了手腕也不从,死命挣脱。

    旁边围观的人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马老板未免太丧尽天良了,诬陷女子父亲偷窃,逼死了她爹,现在又强迫人做通房,把人往绝路赶啊。”

    “可不是,城里被他糟蹋的姑娘还少吗?”

    “小点声,被听到了遭殃的就是我们啦。”

    沈小茶把没吃完的半个馒头囫囵吃进嘴里,抄起身边的竹竿,对着抓住女子的仆从臂弯就是一竿,仆从疼得面部扭曲,往另一仆从膝窝一抽,那人跪伏在地,哇哇直叫。

    最后沈小茶的竹竿对准了马老板舔着的大肚子,馒头撑得沈小茶腮帮子鼓鼓,她含糊不清地大喝一声,气势倒足:“你想带走谁!”

    胖老板大汗淋漓,弓着腰连连作揖:“误会,都是误会,我认错人了。”

    说罢带着他的仆从屁滚尿流走了。

    围观的人中怕是不少平时吃过他的亏的,见他出糗,都为沈小茶拍手叫好,看过热闹,也散了。

    女子屈膝便要向沈小茶下跪道谢,沈小茶及时扶住,女子道:“多谢姑娘仗义相助。”

    沈小茶:“不必客气,我这不都写着嘛,‘卖武求饱’,既然吃了你的馒头,出力是应当的。”

    “只是姑娘怕会因为我惹上麻烦,马老板心胸狭隘,手段下作,姑娘本不该有这无妄之灾,还是趁早离开躲远一些。”

    字字句句都是在为沈小茶考虑,沈小茶动容:“那你又该如何,不如和我一起走吧。”

    女子拭去眼角滑落的泪水:“父亲尸身还在家中,连蔽体的干净衣裳都没有,我,我不能走。”

    虽是繁华大城,苦命人比比也皆是。沈小茶看了一眼“卖身葬父”的字样,拍着胸脯和女子说道:“这事交给我吧。”

    “你?!”

    无双城内。

    “报。禀二城主,城东酒楼马烨派小厮又来求见了。”

    无双城管事卢玉翟捏了捏眉心,有个不管事又不省心的城主,城内大小事务皆经由他手,酒楼小事本不想多理,但三番五次来求,未免太烦了些,姑且听听吧。

    卢玉翟挥手,马烨的小厮进门上前。

    “拜见卢管事。”

    卢玉翟支起二郎腿问:“马烨如今生意做大,脾气也见长,有事相求也不愿亲身登门?”

    小厮一听这话把腰弯得更低:“不是不是,卢管事误会了,实在是老板腿脚不便,无法亲自登门,才派了我携一些薄礼上门相求。”

    薄礼?也是该充实府库财宝了。

    卢玉翟端起茶盏,茶盖撇去上面浮末,慢悠悠小啜一口,才道:“说来听听。”

    小厮:“五天前,我们老板府邸遭了贼,深夜时一小贼盗走库房一百两黄金,还留下字条‘备好,明日来取双倍’。”

    卢玉翟:“哦?如此嚣张?”

    “正是,隔天那小贼竟真又来取走两百两黄金,又留下同样的纸条,如此反复,昨晚已经盗走一千六百两黄金了。”

    “既然知道有贼上门,为何不做防范?”

    “做了周全无比的防范,把库房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住,但那小贼竟如同鬼魅一般神鬼不觉,府衙的官兵,老爷请的江湖高手,竟没有一人能防得住。只有一江湖人士,勉强看到这小贼使的上等轻功,怕是和第一轻功踏云不相上下,但辨不出来路,因此才厚着脸皮来求助无双城。”

    无双城混入了这样的人,地网竟无人禀告?看来是得插手管管了。

    卢玉翟:“此事我心中自有打算,回去告知你们老板,好好睡觉就行。”

    那小厮一听办妥了差事,千恩万谢地离开。

    卢玉翟端起茶盏,再喝一口茶,却听到:“这事就交给我吧”,“噗”的一声,把嘴里的茶都喷了出去。

    无双城城主无双从暗处走了出来。

    无双城主身姿挺拔,面容稚气已褪,只带少年的五分疏朗,三分俊逸,眉心一点红更添两分风流。

    卢玉翟:“师弟啊,城里大小事一堆,都等着你做决断,你掺和这事干嘛。”

    无双双手背在身后,故作城主作派,用做作的老气横秋口吻说道:“师兄,有你在,城里江湖事交给你我放心。至于这等鸡毛小事的事,便交由师弟我吧。”

    卢玉翟:“呵呵,这等毛贼,由城主亲自出手,也太小题大做了。”

    “师兄狭隘了啊,这可不是普通毛贼,师兄行走江湖多年,可曾听说这等有趣的小贼。”

    “普通小贼行窃最怕主人家知道,这小贼正好相反,我看图的未必是钱财。”

    “正是如此,所以我得去牛老板家里会他一会。”无双一掂背后的无双剑匣,便要离开。

    卢玉翟扶额:“不是牛老板,是马烨马老板。”

    无双:“啊,对,是马老板。”然后一顿,“马什么老板来着?马东?”

    卢玉翟无言以对,无双三年前已成剑仙,但这记性,也担得上忘仙二字了。

    “是马烨!马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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