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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祭拜被遗忘的神、十二

    一条蜿蜒曲折的林间小道,许是雨后的缘故,脚下的石砖隐隐显着青苔。四周由植被包裹,偶尔有几片新叶沾着水汽。

    太宰治执灯走在前半步,桃季侑梨紧跟在右侧,顺着沿路的石灯踩着台阶上山。

    石灯内嵌烛火,昏昏黄黄的。照在地下,画出一个又一个圆形光影。忽来一阵冷风,桃季侑梨不由得打个冷颤,那照明的灯火也在风中摇曳身姿。

    紧接着,整片树林就像触动连锁反应,被风吹动的枝叶不断相互拍打,沙沙声一片打着一片。

    不得不说浴衣虽漂亮,却在九月的秋天略显单薄。尤其是后领,为了漂亮留出的空隙足足有一个拳头那么大。抓住这个契机,一片落叶带着寒露飘了进去。

    “好凉。”

    桃季侑梨惊呼一声,停在原地立刻反手去找那片叶子。却发现,怎么也够不着,恐怕动作再大一点,它就会顺着背脊往下滑。

    “噗,小侑梨拿着这个,让我来吧。”

    “不要再乱动了哦,滑到下面我也没办法啦。”

    太宰治轻笑,将那盏灯笼暂时交给桃季侑梨,然后绕到少女身后。

    “看来叶子也很喜欢小侑梨呢。”

    边打趣边伸手去触碰那片叶子。

    今夜的少女特地盘起长发,为了祭典和浴衣,梳起的发间还有一只珠花发叉。她微微低头,为了方便太宰治取出树叶。却没想到这样的小动作使得后领又敞开一个弧度。

    “那就拜托...太宰前辈。”桃季侑梨背着身子,怯怯地说。

    从后面看,也就是太宰治的视角。因为低头这个动作,发叉的流苏还在摇晃。光洁的后颈有几缕短短的碎发。以太宰治的身高隐约还能看见再下面,那一抹雪白是和他同款的绷带,大面积的绷带包裹前胸后背。

    “太宰前辈好了吗?”

    这时候的一声前辈可起了大作用,太宰治赶紧收敛目光。迅速确认叶子所在的方向,取出来丢在地上。

    “...凉。”这里的凉是指太宰治的手。

    “很漂亮哦,小侑梨的浴衣。”此时的太宰治仍然站在少女身后,轻飘飘的夸了一句。

    这一句赞美令桃季侑梨顿了一下,她转身抬头,对上太宰治的眼睛。语气诚恳,回答道:

    “唉?还要谢谢太宰前辈为我盘的头发呢。”

    “前辈的手真巧,不像我,连马尾都梳不明白。”

    巧归巧,就是手有点凉,桃季侑梨想。然后“啪”的一下,被弹了额头。倒是不疼,就是弹人的手真的好凉。

    这是桃季侑梨的第一反应。

    她还没有说什么,弹额头的太宰治倒是先发制人,故作扭捏的问:

    “啊嘞?小侑梨是不是忘了什么。”

    猛地一问她没反应过来,思考的同时不自觉的眨眼睛。见桃季侑梨不作声,太宰治又提示道:

    “现在是任务时间对吧,那么任务时间应该叫我什么呢?”

    这...算是明示了吧。

    反应过来的桃季侑梨,立马改口:“啊...对不起,修治哥。”

    太宰治应了一声,满意的点点头,接过灯笼继续赶路。二人走出百步有余,脚下的石砖变了花样,彩灯的数量也增多了。

    最明显当属四周的植被,由厚重的樟树转变为象秋天的枫树。放眼望去,层林尽染的红枫盘踞整个山头。

    明晃晃的灯火也是这个颜色,橙的像日光,红的像枫叶。还未能亲眼瞧见庆典的盛况,那繁星似的人间灯火便从祭典中心蔓延至此。

    待到二人站在最后一节石台阶上。不知是谁点燃烟花,只听见高昂的一声鸣叫。

    桃季侑梨闻声抬头,原来是飞窜升空烟花。

    不过须臾,攀上高处的烟花炸开形成流星状,七彩的琉璃色四散天边。或圆或方,还有花鸟鱼虫的不同形状。

    最后一个花样散落后,淡淡的火药味钻进桃季侑梨的鼻腔。

    或许祭典也有味道?这个瞬间桃季侑梨记住了。

    “我们到了。”太宰治吹灭灯笼里的烛火,说道。

    迈出最后一步,再无树木遮挡视线,整场繁荣的祭典呈现在眼前。

    一身浴衣打扮,使得二人很融入人群。游客络绎不绝,熙攘吵闹,周边还有叫卖的特色摊位。虽没有摩肩接踵那般景象,但往来的行人不在少数。

    绚烂的祭典固然吸睛,可桃季侑梨却不敢放松警惕,寸步不离跟着太宰治。既然他们可以轻易混入祭典,那么藏在暗处的敌人亦然。

    桃季侑梨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佯装观赏景色的游客,不留痕迹地观察路过的行人。

    男女老少大多结伴同行,有的举着苹果糖边游玩边咬一口;有的站在摊位前,在等还未熟透的章鱼小丸子;还有的腿都蹲麻了,终于得偿所愿,得到一尾装在塑料包装里的金鱼。

    大家清一色的浴衣打扮,花花绿绿,各种面料都有。却都有明显的共同点,那就是人人都有一副面具。

    或别在头上,或挂在腰间。面具通体发白,用朱红勾画纹路,上方立起一对猫耳。

    注意到这点后,桃季侑梨很快找到贩卖面具的摊位,就在不远处的前方。

    她立刻去喊太宰治,不能让小小的面具成为他们暴露身份的破绽。

    “修治哥...修治哥!”

    许是人多声杂,桃季侑梨连着喊了两声太宰治都没有回头。

    眼看,走在前面的太宰治越来越远,二人的距离逐渐被人群拉开距离。

    “治!”

    桃季侑梨换了一个称呼,调大音量准备向前去拍太宰治的肩膀。

    刚冒出这样的想法,步子还没迈开,就有一只小团子扑倒在她的脚边。

    年龄不大的男童被绊倒了,不偏不倚刚好磕在桃季侑梨的膝盖上。两只小手破了皮,连带着灰尘和血污沾在少女浴衣的裙面上。

    “你没事吧小朋友。”桃季侑梨连忙把他扶起来,蹲下检查他的伤口。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你的衣服弄脏了。”

    重新站稳的小男孩有些局促,指着桃季侑梨的裙面,慌乱的道歉。

    “没关系的,衣服可以洗干净,你没受伤就好。小朋友你的家长在哪?一个人乱跑很危险的。”

    小男孩身着一身洁白狩衣,本来还戴着猫耳面具。不过现在,因为绊倒,那面具滚到了远处。

    “我找不到了,和我一起出门的兄长大人。”

    稚童的嗓音哑哑的,眼睛也揉红了。边说边掏出一块手帕,塞进桃季侑梨的手中,想让她用来擦拭浴衣上的污渍。

    “乖孩子,先包扎你的手吧。”

    桃季侑梨语气柔和地婉拒,本想把手帕还回去,却注意到男孩掌心的伤口依旧在冒着血珠。她想,若是有清水,就能清洗伤口,然后再用手帕简单包扎。

    “姐姐,那边有清水,我们一起过去吧。”

    像是有读心术似的,桃季侑梨刚结束思考,男孩就拉扯她的衣袖,委屈地恳求道。

    正当桃季侑梨感到奇怪,太宰治出现了。他走到小男孩身后,手里还拿着一副磕掉漆的面具。用着尽量温柔的语气说道:

    “不行哦,这位姐姐有约了。”

    “小朋友是你的面具吧。还有哦,后面那位穿浅绿色浴衣的人是和你一起来的吧。”

    太宰治走近后,学着桃季侑梨也蹲下身。然后将手搭在小男孩纤弱的肩膀上,说:

    “小朋友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吧,不止后面那位,在场有不下十个都是你的保镖,我说的对吗。”

    这不是疑问句,既然是由太宰治点明,那么就有百分百的可信度。

    “你!?”

    “坏叔叔!”

    被戳破玩笑的小男孩并不好受,呲牙咧嘴地面向太宰治。接着,一把抢过自己的面具,边哭边跑,最后埋在那位女士的怀中嘤嘤哭泣。

    那位女士身着浅绿色的和服,向二人这边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然后带着小男孩淹没进人群中。

    “唉,不是受伤就好。”

    “现在的小孩子这么调皮吗?”

    桃季侑梨叹叹气,蹲了这么久双腿有些麻。站起来后才注意到,裙面血污不见了。

    “啊嘞修治哥?你怎么了?”

    只见太宰治仍然蹲在原处,整个人缩成一团。气氛灰沉沉的,就像头顶有片乌云。

    “呜呜呜,他叫我叔叔。”说罢,还在地上画圈,甚至真的挤出几滴眼泪。这么一哭,泪珠就跟不要钱似的,一滴接着一滴。

    桃季侑梨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手舞足蹈不知所措,甚至有点想摸摸太宰治的头以示安慰。

    可到了嘴边,却生硬地憋出几个字:“你别哭啊,我...我请你吃红豆汤好不好?”

    言出必行,二人真的出现在红豆汤的摊位前,顺道买了两副猫耳面具。红豆汤出餐很快,二人坐在露天餐位边享用新鲜出炉的甜饮。

    “唔——有点烫。小侑梨怎么会突然想到红豆汤?”

    太宰治将红豆汤端在手中,用鼻子嗅着热腾腾的白气,询问着。

    “我知道您不太习惯热的食物,但是修治哥的手有点凉。”

    “这个即好吃又能暖手,主要是暖手!”

    听完桃季侑梨的回答,太宰治摊开右手自顾自的端详着。

    手掌的大半包裹着绷带,其中一根手指的指腹还残留着蹲下画圈的泥土。他将这只手伸到后脖颈,确实有点凉。

    腕表的分针转动了五圈,这碗暖手的红豆汤也见了底。几乎是同时,街头巷尾的彩灯就像被吹灭的蜡烛,一瞬间全暗了。

    参加祭典的游客见怪不怪,默契地并无喧哗,耳朵周围尽是稀稀疏疏的布料声。不论是学生还是上班族,不论是小孩还是妇孺,包括摊主在内,男男女女纷纷取出面具,遮掩五官。

    而后逐渐出现只言片语的闲话,溜进桃季侑梨的耳朵,他们压低声音说:

    “大神使要来了!”

    “神乐舞!我听到神乐铃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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