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旧识

    两种灵植后山都有。在后山当眼处的是提气藤,长的叶是提气藤叶,叶片约有成人手巴掌那么大,爱攀附着其他树木向上而生。长提气藤金叶的叫幼金绳藤,藤茎金黄色且纤幼非常,常匍匐于泥地上被土泥掩埋,叶长的不多却能长得很大,比成人双掌并起来还要大些。若然不管大小,其形状跟提气藤叶还挺像的。当它长到比双掌并下来略大时,其叶边缘会呈现金黄色。

    能修复经脉的,是比双掌略大且有金边的提气藤金叶。小块的提气藤金叶也有疗效,但效能不高,只能活血健络,等它长大块时采下来会更好。师兄指了指提气藤给我看,然后花了好一番工夫把幼金绳藤给找出来,也要我细看,并要我好好记住。

    他说若然在外头出状况,遇到如玄道宗那师兄的情况,自己针灸技巧还未到位,可在药桶中放一大块提气藤金叶。它可跟紫胎果一起使用,药浴及口服均可。口服的话,则用五碗水把它煲成一碗喝。用上四、五次后,通常经脉上的瘀伤大致都能去除了。再用上一、两次,就能更强化经络。但是脱险后,最好还是让会针灸的丹修、医修等看看,确保没其他残余未散的留在经脉上。

    几百年的时光飞逝,年少往事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也凭借这于年少时学的本事,渡过好几次难关。这当中,不单有师傅亲授的,还有不少是师兄指教的。

    虽然不能剑丹双修,但是基本治伤解毒的还能行。针灸也略通,为凡人针灸治病,只要病不太严重,完全能行。不过修士的伤病就不一定了,尤其是这种经脉创伤的,就算亲眼见过师傅如何治理,清楚记得所针穴位及各穴位所用针法,也治不了。因为医师必须先非常明晰地辨别患者的经脉状态,然后制定下针方略,再来施针。而且施针手法要相当高明,半点差池也使不得,否则,针下去可能会让经脉破损得更严重。

    虽然我用不了针灸治经脉创伤,可幸这有提气藤金叶。再放了块提气藤金叶于浴桶中。在浴桶贴了三张热力符,把水快速烧热了起来。烧热后,就把热力符好好地收了回来。能重用的东西,就尽可能再重用。就算是自己划的符,符纸、硃砂全都是钱。再在浴桶外贴上保温符,并用灵力帮助催散灵草药力。

    这客栈平常招待的多为修士,比招待凡人的较讲究,价钱也比较高。实可找店小二直接备下热水,但要另加钱。若是普通一桶浴水,叫多少桶也行,住宿费包的。可热浴水,一桶要另加一百文。

    催了一会,药力便开始发散。没多久,整桶药浴就是一片紫色。我便不再催了,把他衣衫几乎全脱了,只留着亵裤,让他泡在浴桶中吸收药力。我则在本子上记下祁云山上那些位置有稀罕灵植和天心草的位置,以便日后再来采集。

    想想三、四百年后,我还能摸到紫胎果,嘴角便自自然然往上翘了。写好后,就让店小二再备桶水,准备半夜替这位万剑宗凄惨的天骄换药浴。客房是客栈最大的一间,中间放两个浴桶是狭窄了点,但还是放的下。如果我跟师傅、师兄一样那么会针灸活,又或者患者没经脉损伤,那么在患者几个穴道上下针,患者便能更快吸收药力,药浴便不需那么久了。

    想想看,明早也要换药,而且很可能要浸多一、两天药浴。再说,他现在这情况,有个人在他身旁照看还是比较好。天心草晨露还是缓多几天才搜集吧。万剑宗我没个认识的人,要传书也不知要传给谁,亲自跑去更没人会见我呢,要他们信我在治疗他们的天之骄子找谁信去?还是等他醒了,让他自己去联络自家宗门比较好。

    他在浸第三次药浴时就醒了过来。晨早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客房。昨日住进来,就在窗旁贴了弱风符,开了窗,风从外只微微弱弱地吹了进来,好让气流通畅,但又不会太强劲对病患有坏影响。油灯早被我吹熄了。他还很虚弱,想说话,但不太能发出声。

    「这是在客栈。在祁云山采药时,见你受严重内伤,立刻带回来浸药浴。你宗门离这有点距离,要是我卸剑过去,你内伤可会越发严重,更难治理。」

    「多谢付姑娘。」他张口好几次,那白得发紫的嘴脣终于能微微弱弱地说出句话来。他居然晓得我姓付。想不到,快五百年了,这左定尘还记得我。

    当年天贺山试剑大会,我无法与他比试,只能跟他喊话,说自己不用多久也会突破金丹,然后来万剑宗找他比试。他举止一派庄重得体,却开口对我说:「只要别输不起哭着回家,我随时奉陪!」那可气得我!

    结果,我突破金丹,就听到他在闭关。年纪轻轻的,可有甚么关可闭,他分明就是瞧我不起。然而,他一出关就是金丹后期。自知不敌,没立刻找他。打算先锻炼锻炼,再找他打架。之后就被罚下山了。

    「我想你也清楚自己的情况。用来治你的全是价值不菲的灵草!」

    「紫胎果是吧?」他低声回问。

    「是的,还有提气藤金叶。若真心存感激,那就在钱财上道谢吧!」

    听了我这话,左定尘脸上旋即转过不屑。虽然这不屑一闪而逝,但是我还是看到了。迅间,满肚子都是火!「我救你是天经地义吗?」原本想吼他这句话,可一看他如今白如纸的脸色、风吹就倒的身量,我还是忍了下来,心道:只要他之后付钱就行了,何必跟他这病患计较。

    他大概还是太累了,关着眼睛在浴桶内睡了过去。

    要换药浴时,我唤醒了他,问:「你有力气,走出这药桶,再走进旁边另一个药桶吗?这药桶里的药性你已完全吸收了,要换个新的。」

    药性全吸干后,整桶水也变清澈了起来。也大概现在他精神比前好了点,才察觉自己除了亵裤,几乎□□。

    他疑惑地看着我,问:「你是怎么让我泡进这药浴的?是让店小二帮忙吧?」

    「我抱你进去的。店小二凡人一个,不够我们修仙的力气大。若叫店小二把你放进浴桶,他容易让你再次受伤。再说,也怕他不慎把浴水溅出浪费灵果。紫胎果矜贵异常,有钱也不一定有得买。手上的紫胎果就这么多,要治你看来是够用的。可要是这漏那漏的,就不一定了。不够用,我可真不知那还有紫胎果来治你。」

    听着这话,他苍白的脸色,一阵红,又一会白,相常精彩。然后,他让我站在屏风后,试着要自个儿站起来。试了好几次也曾不成功,才要我帮助。他从储物戒拿出个水壶,把浴桶内的水全装了进去,用大浴巾把自己包了起来,让我从屏风后走过来,把水壶拿出去倒掉。水倒干净后,再把新药浴装进去。他依旧坐在旧浴桶里,浴巾则拿来铺在浴桶口子上,只露出个小口子,让我把新药浴的水倒进去。

    这样折腾一番终于弄好新药浴,快到正午了,本打算问他先连络同门,却见他再度睡去。此时,忽见窗外远处的祁云山满布浓烟。我跑出房去问店小二,才知祁云山起火了。昨晚已开始在烧,最初是山脚好几处地方在烧,后来整个山脚都在烧,并蔓延至山腰处,现在则烧到了山顶。好些靠近祁云山的村庄,不但受烟燻之苦及担心山火波及,更被逃出山火的妖兽侵袭。这城填有结界保护,祁云山无论烧得多严重,黑烟也不会飘进来,妖兽更跑不进来。

    今早,城里就贴出告示,叫人这几天千万别出城。店小二还告诉我,那些妖兽相当厉害,并非寻常修士所能应付,昨夜、今晨已有好几位修士死于这些妖兽之手。万剑宗为首的好几个宗门商议好了,要派高阶修士过来,帮忙清除入侵凡人乡镇的妖兽,算着这个时辰他们应该在附近砍除妖兽了。

    这么一来,便不能在祁云山上搜集天心草晨露了,我急忙跑到这城里的璇玑阁分号查问。他们说,委托人也了解到祁云山情况,说在其他地方采的也行。唉,其他地方可没那么多天心草啊!这下可要跑多几个地方了。

    返回客房,左定尘醒了,精神再好了些许。也是时候换药浴了,一切跟上次一样。我问他能否用他的弟子牌跟宗门联系呢?他说弟子牌失灵了,甚么人也连络不上。我跟他说了说祁云山的事,然后告诉他万剑宗也派人到这附近驱除妖兽。我说:「一会若是瞧见万剑宗的人,我会试着请他们过来跟你见上一见,怎么样?」他脸上不现喜怒,也不说好不,反倒问我:「还听到甚么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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